看着白发苍苍、还在剧烈咳嗽的男人，那一瞬间，沈烟真是忽然意识到，他老了。
沈振豪已经是个小老头儿了。
谁能想得到，一年前的他，还那么的意气风发，还在想办法从她手里要到钱，去弥补自己公司的窟窿呢？
沈烟的心情很复杂。
这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拿起来看，是个陌生号码。
沈烟犹豫了一下，去了阳台接电话。
才打开阳台门，她就看见了满地的烟头。
从沈振豪被带到这里来的第一天，她就警告过他，不许在家里抽烟，因为她不想让妈妈吸到二手烟。
所以，他是自己偷偷躲在阳台吸烟的？
沈烟心里说不上来的发堵。
才接了电话，沈烟的听筒都快被温知晓给喷炸了。“给你发微信不回，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沈烟？给你打官司你都不配合？”
那一瞬间，沈烟都觉得，温知晓的唾沫星子都快从手机里喷出来了。
她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点，这才小声说，“我在忙。”
“什么叫你在忙？我就不忙吗？我的律师事务所，一天就有一千多万的案子要接，你忙还是我忙？”
“行行行，你厉害。”沈烟不想跟他争辩这个。
有时候她就觉得，温知晓大概是平时管理手底下的人习惯了，每次跟她讲话的时候，都是一副领导的态度。
听说他跟公司的人去KTV唱歌，都得先把麦拿过去，把歌声关掉，自己先来一段演讲，自我介绍什么的。
沈烟可以说，有画面了么。
温知晓严词苛刻的教育了沈烟足足五分钟，他才把话头扯到正事上，“今天，封云珩联系我了，让我撤诉。”
“他找你有什么用，花钱找你打官司的人是我。”
“我知道。”温知晓轻吸一口气，说：“但是他威胁我了。”
“不是，你还害怕别人的威胁？”
温知晓说：“别人的不怕，但是他的话，我就得有点顾忌了。”
沈烟沉吟道：“那你怎么想的。”
“我这边撤诉，我会按照合同上面写的，给你赔偿违约金。”
“我不同意。”沈烟说，“这不是单纯的违约金的问题，你别忘了，当初你答应我的时候，我可是把时言的近况都告诉你了。”
“没忘，所以我会让财务那边，多给你做出一些赔偿。沈烟，谁赚钱都不容易，我希望你也能体谅我。”
“凭什么？”沈烟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实际上，她已经恼了。“温知晓，你害怕封云珩，你就不怕我的报复对吧。”
“你？”
他就说了一个字，却仿佛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沈烟冷冷道：“是吧，在你眼里，我也没什么本事。大不了我就去跟封云珩和好，我们复婚呗，然后我让他针对你。”
闻言，电话那边的温知晓，脸色微变，他没有出言阻止沈烟，而是问她：“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我觉得有。”
温知晓说：“沈烟，我也已经让财务那边多给你做出1.5倍的赔偿了，这笔钱数目不小。如果你还不满意，我可以给你道个歉。这件事，说到底是我违约了。”
“我不接受。”沈烟的声音出奇的冷，“当初你提出过分的条件，为了让你答应我，我连自己最好的闺蜜都出卖了，现在你跟我说，你要单方面违约？”
“沈烟，你别太过分。”
“好，那我们就把这件事放到网上去，让网友们看看，这件事算谁的？你说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
温知晓是做律师的，他最在乎的就是口碑跟名声！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的律师事务所，不可能是百分百好评的。只是那些稍有风头冒出来的恶评，都被他们用钱给压下去了。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但可能沈烟除外？
还是说，他给的钱不到位？
沈烟这语气，是丝毫都不肯退让的那种。
温知晓也挺无奈的，“沈烟，我真是没想到你是那么无赖的一女人，都说给你赔偿了，你不满意是吗？”
“十倍。”
“你说什么？”
“我要违约金的十倍。”
“你……”
沈烟轻声打断他，“温知晓，你觉得我过分是吧？那你觉得我缺钱吗？我告诉你，不缺，可我生气。”
“别气了。”温知晓属实无奈，他就没接触过像沈烟这么蛮不讲理的人。看看人家时言，就很体贴、善解人意。
时言跟沈烟的关系虽好，可两个人的性格，却相差甚远。
温知晓的声音明显软下来了。
“沈大小姐，这件事是我不对，但十倍确实有点多，你看看，能不能给我减少一点？我绝对不废话，直接赔给你。”
“买我好心情的。”
沈烟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盲音，温知晓心中很不服气。
他站在天台，吹着秋天的风。
这个城市，马上就要变成金黄和枫叶红的颜色了。
远山，层林尽染。
看得不是很清晰罢了。
温知晓拿起手机，在通话记录里找到了一个号码。
他之前跟封云珩联系，都是通过这个号码。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封云珩本人的号码，就没留存。
有事找他的时候，温知晓就从通讯记录里面翻找。
他记得封云珩给他打过电话、联系他的时间。
只要记住时间段，就能找出哪个是封云珩用的号码。
温知晓沉默片刻，给封云珩打了电话。
响了没两声，那边就接了。
封云珩存了温知晓的电话号，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有用得到的地方。
“封总，我是小温。”
“我知道是你，温律师有何贵干？”
“贵干不敢说啊。”温知晓假装为难的说道：“你还记得，自己欠我一个人情吗？”
*
窗外的太阳，升起来，又落下。
如此循环了两天。
白欣染摸着瘪瘪的肚皮，意识到自己已经两天两夜没吃过饭了。
她甚至没喝过一口水。
嘴唇已经干裂，白欣染从地板上爬起来，冲到电视柜旁边，给手机充上电。开机。
昨天半夜，她的手机就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开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封云珩发微信。
她的手机收消息有点延迟，她正在打字的时候，正好瞧见了封云珩昨天发来的消息。
他说，见个面吧。
由于封云珩没有定地点，白欣染就给他回了个：【民政局门口，带上户口本，明天早上九点】
明天是星期五。
两分钟都没有，封云珩就回了一串的省略号。
白欣染发了语音过去，“我知道你找了顾之双帮忙，但我也要告诉你，没用的，你的孩子离开我，活不了多久。”
如果这话，放在一个小时之前，封云珩都不会相信的。
可是，他现在信了。
因为顾之双告诉他孩子有事。
那女人向来喜欢简洁，不管发生多么严重的事，她都一言叙述。封云珩赶过去的时候，他的女儿面色蜡黄，根本就不像是几个月的婴儿会有的肤色。
顾之双还说，宝宝的身体很奇怪，她建议去儿科医院做全面检查。
征得封云珩的同意后，顾之双跟张岭，在保镖的护送下，把孩子送到了医院，但是仍旧没好转。
封云珩沙哑着嗓子说：“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
“我手机没电了。”白欣染抬起手，看向自己的左边手腕，唇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片刻后，她对封云珩说：“阿珩，来见我吧，你跟我领证，我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不然，你跟沈烟的女儿，可能真的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