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前，沈烟去了趟公司。
苏颂想跟她一起上楼，被她拒绝了，她说自己很快就下来。
望着她匆忙的身影，他眼神闪了闪。
沈烟是个坐不住的性子。
一旦知道这个人本质是怎样的，她就会第一时间去找到本人，非得把事情刨根问底才行。
否则的话她心里就会有个疙瘩。
这样直爽的性子，到底是好是坏呢？
楼上。
15层南半部分的办公区都是沈烟的。
前台吃着零食刷着剧，她就突然出现，风风火火的进去。前台正要去拦，却发现这是他们沈老板？
老板来了！
之前，沈烟每次来，行政部都会率先发邮件通知，这次丝毫没有，搞“袭击”估计会很多人挨骂。
前台继续嗑瓜子追剧，已经在坐等吃瓜了。
沈烟回到办公室，没看到孟娆在，就用座机给她打了个电话。孟娆人在市场部，听说沈总来了，立刻就放下手头的活儿，回到办公室。
她进去的时候，沈烟背对着她，落日的余晖跟夕阳都打在她清瘦的背影上。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长款花朵连衣裙，搭着日落下的金色，美丽动人。
孟娆一个女人都看呆了。
只是，她似乎察觉到，今天的沈总，跟往日的有所不同？
孟娆的目光变得打量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办公桌的位置，轻声开口：“沈总，您找我。”
“搬个椅子，坐下吧。”
沈烟的办公室里没有多余的椅子，孟娆就从外面搬了一把进来，颇有些忐忑的坐到她对面。
沈烟开门见山，直接说了。“你以前是余雅柔的手下。”
闻言，孟娆瞳孔微缩。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是冒出很多个想法的。
她有无数种回答。
叫嚣着最明显的两个就是，要么她可以继续欺骗沈烟；要么就是，她主动老实交代。
沈烟不是个事儿多的人，她更不是个喜欢没事找事的老板。
她的公司这边，是聘请了专业的惯例团队，她自己很少会插手其中的事。
除非，是她发现了什么端倪。
或者是猫腻？
短短的一分钟，孟娆心里却思绪万千。
她知道沈烟是个好人。
可她没办法做到把实情讲出来。
那样的话风险太大，可能会导致她的复仇计划完全失败。
而且，她什么时候起，变得这样慌张了？
她这么淡定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因为沈烟的一句话，就想太多、开始自乱阵脚了？
片刻后，孟娆回答：“是在余总的公司里，算不上她的直属部下吧，我是内勤人员，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干，没有主要的工作内容。”
“那你姐姐孟娇呢。”沈烟原本也不打算跟她虚与委蛇，干脆就直说：“孟娇是余雅柔的秘书，你是她公司的人，我跟余雅柔之间的关系，你知道吗？”
“我……”
“甚至我可以再确切一点告诉你，在你姐姐孟娇失踪后不久，你就从她那边辞职，来到我的公司。孟娆，对你来说，我们公司没一点优势。”
就像苏颂说的那样。
孟娆在那个女人的公司里，做了将近十年的工作，按理说应该已经很稳定了。哪怕是忽然某天被辞退了，都会得到一笔巨额的赔偿金。
可她自己主动离职，这波操作很不理智了。
这些都是苏颂给沈烟讲的，她自己在人事这方面不是很懂，就把苏颂说的话，照搬给了孟娆。
没想到，孟娆听了也丝毫不见慌张。
她低头无奈的一笑，说：“对不起啊沈总，我骗了你。”
沈烟知道她的话没讲完，就保持沉默，继续听她说。
“其实来到公司的第一天，我就在想，我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都讲出来？以你跟余总的关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俩完全能合作的。”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为人，不能确定是否会建立合作关系，就只好等一等，再等一等了。”
从孟娆的眼睛里，沈烟看到了极大的无奈。
以及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她问：“你姐怎么了？”
“失踪了。”
“去报警了吗？”
“没用。”孟娆想到什么，眼底忽然翻出一抹恐惧，虽然很快就被她压下去，但沈烟还是注意到了。
可以这么说，沈烟忽然有点理解孟娆了。
她缓缓开口：“报警没用，是因为即便给你立了案，也不会有人着手去查的，余雅柔一只手在压着。”
你做什么都没用。
后边这句话，沈烟没说出来。
是因为她能理解到那样的心情。
曾几何时，她也是求助无门，每一次都被余雅柔打压的完全没有还击能力。
斟酌了片刻，沈烟说：“这些日子，你也帮了我不少。你可以现在这里干着，最迟月底之前，你找到另一份工作，我这里留不得你。”
她这话，多少还有点在孟娆的意料之中。
“就没有反转的余地吗？”但孟娆仍旧不死心。
沈烟说，“我很抱歉，你丢掉那么好的工作，来我这边我没能给你更好的待遇，甚至还要让你离开。”
“是我不该欺骗你先。”孟娆如何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她没想到的是，沈烟一个那么心软的女人，对待自己的时候，却毫不手软。
孟娆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没有回头，却问了沈烟一句：“沈总，您真的不需要我吗？其实你身边，也没个可用的左膀右臂。”
沈烟当然知道，她没个心腹。
过去她又不用忙公司，又不用搞美容院的生意，她被封云珩蒙在鼓里，小日子滋润过两年，在发现真相以后，虽说扔掉了恋爱脑，确实也低迷了很久。
如果放在三年前，沈烟都不会想到，自己今时今日，也会成为一家中小型正规企业的法人。
当老板这种事，她都不敢想的好吗？
孟娆走了。
并且沈烟有种预感，她应该是明天起都不会来公司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件事处理的对不对？
可是这时候，她还能跟谁去诉衷肠、跟谁去吐槽呢？
从前她只有时言一个朋友。
如今，时言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烟把微信打开，对话框划到时言那里。
她仍旧没回复。
沈烟发出去那么多条消息，也不知道她看见了吗？
如果看到，时言不可能不理她的。
如果没看到，时言又在干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沈烟下楼，才发现苏颂还坐在自己的车上。
打开车门的瞬间，就能闻到呛鼻的烟味。
“你怎么在我车里抽烟？”
感受到沈烟的不满，苏颂耸耸肩，有些无奈：“你让我等太久了，我开始是在外面抽的，回到车上还是等不到你，我就没下去。”
说完，他就把四面车窗都给打开，沈烟抬手，把天窗给推开了。
苏颂说：“你还是对烟的味道这么敏感。”
“没人喜欢吸二手烟。”
“前夫哥不也抽烟？”
“他很久没抽了。”沈烟撇嘴，“你聊天就聊天，提那个人干嘛？还有，前夫哥也是你叫的吗？”
“丧气哈。”
苏颂在吐出那三个字的同时，还不忘去看沈烟的表情。
她果然皱了眉头。
看来女人都一个样子。
她们喜欢一个人，都是藏不住的。就算是嘴上再怎么说着那个人讨厌、恨啊，可实际上，还是不允许旁人说那人半句不是。
沈烟可以骂封云珩，但苏颂，说不得他。
“好了，别不开心了，我给你讲个笑话？”
沈烟没言声。
苏颂就自顾自的接下话茬：“沈安琪凉了。”
“死了？”
苏颂眸光微转，若有所思的盯着沈烟，忽然说：“也行，我今天晚上就找人把她弄死。”
“那你什么意思？”
苏颂都能明显感受到，沈烟的不耐烦。
他叹气，“你对我永远没耐心。”
说着，就不管沈烟是否愿意，他直接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腿上，用手压住，嘴上也没闲着：“你在琳达面前那样凶我，我不能说什么。一路上我都想哄你开心，你不搭理我，我还得表现出高兴。”
“说起来，我都觉得自己是个舔狗了。”
沈烟还是想把手拿出来。
却被苏颂压得死死的。
他唇角的笑，逐渐转为冰冷，声音也凉了下来。“可是沈烟，我不是舔狗，我对你好我纵容你，是因为我爱你。”
“服了！”沈烟终于让手恢复了自由，她立刻要下车，就听到苏颂不急不缓的说道：“沈安琪早些年得罪的小导演，如今已经是圈子里知名的国际巨导了，虽然沈安琪退了圈，可他一句话，就能把她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沈烟停住，是因为她没听懂苏颂的话。
她又不想问。
于是，她一只手放在车门上，想下去，又纹丝不动。
直到苏颂把她的手拿回来，她这才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刚才说的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