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整个晚上，时言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她好像在病房里就睡着了，醒了几次，也睡不好。
傅心把床让给她，他就在旁边，只占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天还没亮，时言就起来了。
傅心睡得很熟。
她去看了一下他手上的伤口，看到纱布没有被血液染透，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昨天医生说，早上血要是止住了就问题不大。
手机快没电了，时言去楼下门诊大厅刷了个共享充电宝，就没回车里去拿充电器。
她顺便吃了个早餐，给傅心带上去一份。
回到病房，时言这才打开微信，处理一些事情。
昨天那个中医讲师的朋友，已经把检测出来的结果告诉她了，他说那些药渣，是一个很古老的方子了。
他长话短说，药的效用表面看起来是强身健体的，实际上却是杀精的。
看到那句话的时候，时言人都完全怔住了。
一个大胆且不可思议的想法冒了出来。
时言吃了一口馒头，味同嚼蜡。
不可能吧？
砂锅是闻若芙送的，她是傅心的小妈，她对傅心从小就好，视如己出。甚至有时候，所有人都认为她对傅心，比对亲生儿子傅然还要好。
当然还有重点是，闻若芙送砂锅的时候还特意嘱咐，这就是专门熬药用的，就连后续用这个锅煮鸡汤，她貌似都不怎么愿意。
药方呢，也是她找认识的老中医给开的。
小吃店里人不是很多，时言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旁边桌那个人在刷视频，看的是别人剪辑的那部很火的宅斗剧。
宅斗……
现在时言都听不了这俩字。
她心绪很乱，但是强迫自己整理了一下昨天发生那些事的顺序。总结出来的，就是那位王叔真的是民间高手吗？
他自称，是给封云珩面子，以及是封云珩花重金给他请来的。何况，沈烟也根本不会害她。
要是那种子虚乌有的事，沈烟怎么可能会把这乱七八糟的人介绍给她？
可以肯定的是，时言百分百信任沈烟。
那位王叔叔打破了砂锅，是为了看里面的东西？时言忽然忆起，昨天在收拾那些砂锅残片的时候，她有看到一些蓝绿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类似于某种化学物质的结晶体。
时言在读高中那会，学校还是分文理科的。
她学的是理科，当时的化学也学的很好。考大学，若非是为了想跟沈烟考进同一所学校，时言都想去学高分子那样的专业。
她对化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哪怕是平时看电视，都喜欢看这方面的。
所以，她几乎可以断定，那蓝绿色的东西，就是某种化学物质。
想到这里，时言忽然一拍脑门！
她怎么昨天顺手就给扔在垃圾桶了？
不管是闻若芙早上会照常来给他们煮饭，还是钟点工阿姨过来打扫卫生，都会顺手给垃圾袋扔掉的。
时言真想回家一趟，她有种感觉，那玩意儿不能丢。
可转念一想，那砂锅不是还在吗？
砂锅盖跟锅子，绝对都是同一种物质做的。似乎也没什么可着急的？
时言心里就惦记上这件事了。
她饭才吃完，傅心就醒了，打电话问她在哪里，问了他想吃什么，时言就买了带上去。
等到傅心吃完早餐，她才说：“你今天自己在医院玩一天，我晚上来看你，我有点事。”
“干嘛去呢？”
“我回家一趟，没大事。”
昨天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时言自己都还有点反应不及，她脑子能冷静思考，却有很多地方是想不通的。
疑点很多。
她自己还捋不清的，就没告诉傅心，不然说不明白，他心里也难受。
从医院离开，时言哪都没去，就直接回了家。
时间还早，一般闻若芙这个时间肯定是已经来了，不知道她今天是没过来吗？否则看到家里没人，她肯定要打电话问的。
时言进门，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从心里忽然冒出来的。
客厅干干净净。
看来钟点工已经来过了。
她直接走到厨房，垃圾桶里果然换上了新的袋子。
时言就觉得好像厨房哪里变了样，她一时想不起来，毕竟整个厨房里，她最熟悉的就是冰箱了。
转了一圈，时言才想到，是砂锅！
那口原本一直占据着半个灶台的砂锅，不见了！
昨天就在她站着的这个位置，老王头儿把砂锅的盖子给摔了，时言此刻完全可以肯定，他就是故意的。
因为这个砂锅有问题。
因为他们俩，没有人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老王头儿砸了砂锅，就是想看里面的物质到底是什么，从而得出结论：这个砂锅有放射性。
时言想起这个，都觉得背后一凉。
别的不说，就是他们已经用了这么久的锅子，居然在质量上有着超级严重的问题。以及，放射性的元素，不是说给清理掉，它的放射性就会随之消失。
现在的厨房都不能说是安全的吧？
时言觉得，冷。
那是一种从脚底板升起来的冷，通到了骨子里。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到底是哪里不对？”时言从厨房退了出去，小声的嘀咕。
她想不出来。
时言走到客厅里，想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却发现茶几上的水果盘，里面放了些新鲜的葡萄跟水蜜桃。
夏天，正是吃水蜜桃的季节，时言前几天随口说，想吃桃子了，傅心还说得空了去买，不行从网上买，然后闻若芙就说交给她，保证新鲜。
对，就是她！
傅心的小妈闻若芙！
时言盯着那几颗新鲜、漂亮的水蜜桃，忽然就想到闻若芙，她激动的去书房抱了电脑，坐在沙发上，把自己想到的几点，都用枚举法给列了出来。
约莫过了不到半个小时。
时言的推测，跟她脑海里不久前的那个想法，就撞到了一起。
这边也装了监控，时言拿手机，把早上的监控录像给找了出来，快进看的，果然，那砂锅是被闻若芙给带走了！
监控显示，清晨六点多钟，闻若芙和往常一样，拎着买好的菜跟水果上楼。塑料袋看的不是很清晰，但可以看清楚她拎了桃子。
过了二十分钟，她肯定是在小厨房那边洗好水果，打算去大厨房煮汤做早饭的时候，发现砂锅的盖子不见了。
于是，她就把剩下的锅子也给抱走了。
哪怕是之前心里有过推测，时言都不敢仔细想这样的事，她觉得无法接受。可当她亲眼看到视频画面，她还是觉得震惊。
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妈明明对他们这么好，起大早给他们煮饭、熬药，缺什么都给买，还时常担心他们俩的钱不够花。
不管是从谁的角度去看，闻若芙都是一个大好人。
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后妈没有之一。
然而现实惨淡。
锅是她送的，药是她找人给抓的，甚至每个星期去的医院，都是她那边给提前安排好，说是人多，她有熟人在能走后门……
蓦地，一阵寒意升起。
时言在想，砂锅有问题、中药也有问题、是不是总去的那家专科医院，都有问题？
她霍地站起来，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直接奔着厨房就去了。
在门口，时言左思右想，才想起，她是要看那些中药还在不在的！
现在很多医院，都已经不是拿中草药了，而是把那些中药都磨成中药颗粒，当然药效不会变，只是会方便许多。
不过闻若芙说，还是自己抓的药、自己熬药效会好，所以她没有让做成中药颗粒，也没在医院熬好分装，而是直接拿的药草。
都放在厨房的储物柜上面……
时言踮起脚尖，打开柜子门。
里面果然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