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为这是一家精神病院，沈烟还心里还挺不乐意。可来都来了，不看看再走，她又觉得白跑一趟。于是她最后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万一要是合适呢？
就算沈烟心里再不想承认，陆甄是精神不正常，这都是血淋淋的事实。她知道，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由于是封闭式管理，即使苏颂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三个人进门时，还是需要到门卫处提供身份证做登记的。
封云珩难免就看着苏颂吐槽他：“有的人还说车能直接开进来呢，我看这架势，应该也开不进来。”
苏颂笑道：“谁说的？住院部在门诊楼后边，咱们可以把车停在门诊部前边，我们再过来做登记。”
“你就狡辩吧。”封云珩轻哼。
以前沈烟就没少来这种地方，陆甄换过很多家疗养院、精神病防治院、医院，别的不说，就是精神病院也去过几家，每次都是沈烟买水果、熟食去看望她。
她对于这种地方，甚至可以说很熟悉了。
可是封云珩从来没有来过。
沈烟担心他会害怕，就对他说：“你要不就在楼上接待室等着，我进去看。”
“接待室是什么玩意儿？”封云珩的声音倒也听不出来情绪，但他左顾右看，眼底满是提防和戒备。
沈烟解释：“就是家属每个周末可以固定过来探视，给病人带一些好吃的，跟病人聊聊天的地方，挺安全的，你放心吧。”
“封总倒是对这边的程序很了解呢。”不等封云珩说什么，苏颂就插嘴，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这会儿沈烟的情绪低潮，不愿讲话，就当没听见。
就是封云珩不太乐意，他怼苏颂：“哪哪儿都有你，烦不烦人呐！”
“我烦人，我最喜欢烦你了。”
“……”
沈烟心情低落，没空搭理他们两个。她就自己往前走，上了楼梯就是一道门禁，有医生早已等在那里。
这医生并不认识苏颂，他看了看沈烟，又看了看走在最后、还仍旧站在楼梯上的苏颂，客气的问：“请问哪位是苏先生？”
“是我。”苏颂上前一步，寒暄了两句，之后便在医生的引导下，他们过了两道门禁。
不远处，一道全景玻璃门将楼道两边完全隔离开。
门后，几十个穿着条纹病号服的精神病人，眼巴巴的望着这边，密密麻麻的，令人不寒而栗。
“我靠，这场景好像是我看过的丧尸片。”封云珩忍不住，把自己内心的想法戳出来了。
真的像。
沈烟也那么觉得。
那些人的手还扒在玻璃上，虽然他们安安静静的，就直勾勾的盯着你。
沈烟微微垂眸，她对封云珩说：“你要是害怕就别过去了，在这里等着吧，我看一下就回来。”
其实在看到这群病患时，沈烟心里就有了一个念头：绝对不能把自己的妈妈给弄到这边来。
有时候她的母亲是清醒的，医生说了，那时候她相当于是个正常人。可是当一个正常的人，跟精神病待得久了，除了心里会害怕，她极有可能都会产生某种心理作用。
“是哪位想送家属进来？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医生提议以后，沈烟就跟着他去了旁边的接待室。
今天恰好是可以探视的日子，房间里坐着三三两两的几堆人。那几个穿病号服的，在看到沈烟和医生进去以后，还热情的朝他们打招呼。
在沈烟和医生交流的过程中，她也注意到了，那些精神病人，他们不发病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就跟普通人没有区别。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沈烟想尽快结束在这边的行程，她仓促的说了几句话，就往出走，医生还想说什么，她一点机会都不给。
等沈烟出来以后，封云珩并没有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反而是苏颂坐在那里看手机。
她左右望了望。
好家伙！
沈烟还以为封云珩是被吓跑了，没想到他居然站在玻璃门前，跟那群精神病人“聊天”！
也不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封云珩就在那“嗯”、“啊”的点头，看起来还聊得挺好。
沈烟扶额。
那群人隔着玻璃盯着这边，被过来的护士都给弄回了各自的病房。沈烟也过去，把封云珩给拉到了一边。
“真有你的。”她都无语了。
封云珩嘿然一笑，指着门那边，楼道墙上的标语牌，郑重的开口：“你看，这就是我向往的生活。”
沈烟往过一看……
“6:00-6.30，起床洗漱；
6:30-7：00，大厅活动；
7:00-7.30，服早餐药……”
她眯着眼，再往下看，无非就是一些吃饭、听音乐、看电视……居然还有棋盘、唱歌、杂志等娱乐活动……
不光是沈烟给看傻眼了，封云珩都十分心动。
“我觉得现在这个社会吧，压力这么大，肯定好多人都向往这里面的生活。”
沈烟闭了闭眼，说：“你是跟我进去，还是在外面？”
“走。”
这边在医生的带领下，沈烟就跟封云珩，一起进去参观了病房，之后又去了楼下，平时病人们活动的地方。
苏颂则一直坐在椅子上，身形不动。
转到一楼的台球厅时，恰好赶上院子里几个医生，带着一百多号患者在椅子上晒太阳。
外面阳光很好。
此情此景，难免让沈烟想起一件事。
这件事她当时没说，还是回去的路上，她突然来了兴致，讲给封云珩听的。
“有一次我去医院看我妈，可能所有的精神病院结构都差不多吧，当时他们也在院子里活动。一百多个穿病号服的，男女分开，女的很少。我过去一眼没找到我妈，医生问我找谁，我说找我妈，她叫陆甄……结果好笑的是，我才说完，那些精神病就一个个的传话，说找陆甄的……”
从距离沈烟最近的一个开始，对他后一个人说“找陆甄”，后一个就模仿他的动作，往下去传……
那个场景，沈烟至今想起来都有点无奈，又有些可笑。
但是封云珩没有笑。
他的脸色，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点也不好笑，他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