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陈老伯收回手,对端木晔道,“身体还有些虚,还需静养一段时日。”

  端木晔虚弱拱手,“多谢神医。救命之恩,晔无以为报。”

  陈老伯捋着胡须摇头,“小少爷此番遭难,说来也是因老朽而起。若不是因为护送我师徒二人回清河县,你等也不会遇到这些山匪……老朽心中有愧呀!”

  端木晔赶紧道:“神医是由小子请去皇城治病,事了之后自然也该由小子护送回来。至于在返回途中遇袭,不过是个意外,神医实不必因此感到愧疚。”

  陈老伯见他如此明事理,不由暗自赞许,这小子不错。

  随后,他扭头看向还立在旁边的陆济,“去把你温着的汤药拿来给你家少爷服下。”

  “是。”

  陆济转身出去,走到门口见祁玉也在,有些诧异。

  “祁姑娘?”什么时候来的?

  祁玉笑眯眯的开口,“陆济叔。”

  急着去端药的陆济,点了点头,便越过她出了茅草屋。

  床上的端木晔听到门口的动静,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门外还站着一个模样俏丽的橙衣少女。

  他剑眉微微一蹙,这少女……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陈老伯见他目光落在门口,便笑着对他说道,“小少爷此番能够这么快醒来,多亏了这小丫头愿意拿出紫灵芝相救。”

  紫灵芝?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仙草!

  端木晔再次看向祁玉,这个一身粗棉衣裳的乡野少女手里竟有紫灵芝?且还愿意拿出来救他?

  此女子不光生得俏丽,心地也很纯善。

  心中颇为感动的端木晔,朝门口拱手,“谢姑娘大恩。”

  终于看到床上的人睁开双眼了,原来他的眼睛这般黑亮,就像那闪烁着幽深光泽的黑宝石。

  祁玉没有进屋,只在门外虚虚回了一礼,笑道,“公子不必言谢,待公子病愈,莫要忘记还我灵芝钱就是。”

  端木晔……他还以为她是无偿赠送。不过紫灵芝稀有,小姑娘能拿出来救他已是难得。

  “……这是自然。”

  祁玉轻轻挑了挑眉,还以为他会一脸疑惑,而她也需费一番口舌解释,没想到……果然是富家少爷,一千多两银子说给就给,爽快!

  这次,祁玉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真诚,“那小女子就不打扰公子了,”说完便扭头对陈老伯道,“陈老伯,那我就先回了。”

  陈老伯点了点头,“骑驴下山的时候小心一些。”

  “是。”祁玉转身离开。

  陆济也在这时端着汤药进来,“少爷,喝药。”

  端木晔接过药碗,仰头一口喝光汤药。随后又把药碗递给陆济。

  陈老伯起身,“你几日未进食,想必已是饥肠辘辘。老朽这就去给你熬点药膳。”

  端木晔确实饿得很,“有劳神医了。”

  陈老伯摆摆手,转身离开屋子。

  待陈老伯走远后,端木晔看向陆济,“我遇山匪的事,你可告知了侯府?”

  陆济点头,“当日,少爷你身中剧毒,神医说你已命悬一线。属下六神无主,便飞鸽传书回了皇城……”

  端木晔手指点击在被褥上,“我昏迷了几日?”

  “五日。”

  “皇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

  手指点击被褥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端木晔开口,“去跟神医借一副笔墨纸砚。”

  “可是您现在的身体……”

  “快去!”

  “……是。”

  等陆济借来纸笔,端木晔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左腿却在这时感到一股钻心的疼。

  陆济连忙过来把他扶回去靠着,“少爷你别乱动,属下把笔墨给你拿到床上来写。”

  端木晔这时才想起,那日,他不光被淬了毒的刀剑划伤了手臂,还被一支毒箭射中了左小腿。

  只是,毒不是已经解了吗?怎么还这么痛!

  他看着痛得几乎麻木的左腿,问陆济,“我的左腿……是怎么回事?”

  陆济低着头道,“属下背着少爷找到神医时,你左腿上的毒已经浸入骨髓。

  为了彻底清除你左腿骨髓里的毒素,神医便趁……趁你昏迷之际,替你刮了骨。”

  端木晔……所以他左腿上被白色布条缠住的那处,现在只剩骨头?

  想到什么,端木晔放在被褥上的五指慢慢收紧,“这次刮骨,对我以后行走有没有影响?”

  陆济支支吾吾,“神……神医说,由……由于左腿刮骨的面积比较大,所……所以……”

  “所以什么?”

  “所……所以以后步行时会……会有一点……”

  “有一点什么?跛吗?”

  陆济把头垂得低低的。

  这便是他这几日忧心忡忡的原因。他家少爷那么骄傲,又如何能够接受自己的身体有了残缺呢,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端木晔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面色戚戚,“这么说,我成一个跛子了……”

  陆济抬起头,斗胆安慰,“少爷你别灰心,神医说过,只要能找到快速生肌的灵药,你的腿就有机会痊愈。”

  “呵,快速生肌的灵药?”端木晔讽刺一笑,“这世间有吗?”

  “既然神医能这么说,那必定就有。”陆济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少爷且安心,属下一定会想办法为你寻到此药。”

  “你先出去,我想独自待会儿。”端木晔朝他挥了挥手,然后便侧身躺下。

  陆济看了一眼桌上的笔墨,又回头对端木晔道,“那属下先出去了,少爷若是有什么需要叫一声属下就是,属下就在茅草屋外。”

  端木晔点了点头,想到刚才祁玉对他说的话,又随口问道,“咱们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陆济抠着脑袋瓜子,“少爷,咱们身上一分银子都没有了。”

  端木晔……令他悲伤的事又多了一件。

  他掩耳盗铃般的闭上双眼,想要暂时逃避现实。谁知困意很快来袭,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陆家村的一条大道上,想着一千两百两即将到手的祁玉,骑着毛驴边往前走,边心情不错的哼起了小曲儿。

  她身下的毛驴很有共情能力,见小主人哼起了曲子,它也兴致高昂地扯起了驴嗓——

  “欧噢~欧噢~欧欧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