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灵一愣, 继而抬头, 困惑的瞅昭炎一眼。

  这个人怎么回事, 最近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昭炎趁机在小东西额上偷了口香, 挑眉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面对本君深情表白, 怎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长灵哼道:“花言巧语,谁要做你的理想信念。”

  昭炎失笑, 一本认真道:“本君没有玩笑。”

  “怎么没有玩笑。”

  长灵再度瞅他一眼, 凶巴巴道:“你的理想与信念分明是开疆拓土, 称霸仙州。这事仙州人人都知道,你还拿假话诓我。”

  也正因如此, 长灵才拿不准昭炎对青丘的态度。

  毕竟,以昭炎的野心, 就算真对他有几分情义,也不可能平白放弃青丘这样一块灵气充沛的肥肉不吃。

  而他时间有限, 就算不眠不休日以继夜, 将心中所有想法都付诸实践, 也不可能让青丘一下从积贫积弱、满目疮痍的状态中摆脱出来, 满血复活。

  所以思衬数日, 权衡再三, 长灵决定趁着昭炎还在青丘的时候,认真的,严肃的和他商量一下关于青丘的事,如果能商讨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协议, 自然再好不过。

  昭炎垂目盯着跟前的小东西,心情有点复杂,便暂压下想说的话,往后一靠,散漫道:“本君说了你又不信,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长灵不敢一股脑说出全部计划,试探着道:“溪云和族老们的意思,是让我做下任狐帝。”

  说完,便悄悄留意昭炎表情变化。

  昭炎没什么反应的点头:“你是涂山博彦的血脉,正儿八经的狐族少主,这事儿合情合理无可厚非。”

  “你真的这么想?”

  昭炎挑眉,好笑道:“那你觉得本君该如何想?”

  长灵语塞片刻,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仰头看着他问:“你知不知道,如何我继任了狐帝位,意味着什么?”

  这其实也是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昭炎目光却忽然深了下,显然准确接收到了其间真正含义,手指拨弄了下小东西发顶的狐耳,道:“还能意味着什么,自然意味着你要长居青丘,与本君分隔两地,丝毫不尽人妻本分,只顾自己逍遥,弃痴心丈夫于不顾……”

  长灵看他越说越离谱,本来有些忐忑的心情一下放松许多,眼尾一翘,反驳道:“我哪里弃你于不顾了,你不忙的时候可以随时过来住。再说,我也是不得已,青丘现在这个样子,离不开人。我……唔。”

  长灵没说完,便被堵住了嘴巴。一时间,鼻腔和大脑全被对方滚烫气息塞满。

  昭炎耐心而疯狂的厮磨了好一会儿,方喘着气起身,拨开长灵面颊上沾的两缕碎发,眸底偏执与占有欲直击入那双湿漉漉的乌眸深处,哑声道:“你知不知道,若依本君真实想法,本君根本不想让你做那劳什子狐帝,本君只想把你圈在身边,时时刻刻的看着,守着,护着,天天给你烤果子吃,不让你受一点苦一点累。”

  “可本君知道,那不是爱,而是占有,本君既喜你爱你,就必须学着尊重你的想法与意见,所以,本君愿意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即使那不是本君最想要的结果。”

  “本君只希望,你在想着你的青丘的同时,能多分一点心给本君。本君想知道,你究竟打算留多少时间给本君?本君还想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本君不愿每天活在惶恐之中,像个傻子一样猜来猜去,你懂么。”

  昭炎声音微微颤抖,眼神炙热灼人,似要烧到长灵心底去。

  长灵眼睛慢慢一红,伸出手,沉默的抱住昭炎的腰,良久,小声道:“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

  昭炎似乎已经对这个字眼忍耐到极致,他努力压抑着某种接近于危险的情绪,轻轻透出一口气,捧住小东西的脸,让那双乌漉漉透着水色的双眸正对着自己,低声道:“告诉本君,你所有的一切,好不好?”

  长灵静静与他对望,好久,轻轻嗯了一声,从他怀里滑了出来。

  月影无声移过窗棂,大殿忽然出奇的安静,只有火炉上鱼糜粥发出着咕噜咕噜的声响。

  昭炎清醒过来,突得生出一阵没由来的不安,心想,他不该这么逼迫这个小东西的,他怎么老毛病又犯了,定了定神,道:“你若是不想说……”

  “没有。”

  长灵摇头,与他盘膝对坐,坦诚望着他,道:“其实,我今晚是打算好好跟你谈一下所有事情的,包括,我自己的事情。”

  长灵低头,从寝袍里掏出了那只血玉项圈。

  鲛灯映照下,项圈表面流动着一层炫目的血色异彩,宛如火焰,此刻静静悬在少年玉白颈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诡秘气息。

  “这是……缚灵锁?”

  长灵点头。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好奇,缚灵锁一般是用来压制高阶修士的灵力,为何我一头半开灵的灵狐会戴着它。”

  昭炎没有否认,道:“本君以为,是博徽所为。”

  长灵摇头:“我灵根已废,他根本没必要多次一举。而且,在他施计害我之前,这只项圈,已然在我身上。”

  昭炎一愣。

  长灵道:“这只缚灵锁,锁的并非灵力,而是灵识。”

  昭炎皱眉。

  用缚灵锁锁住灵识的说法,他不是没听说过,只是,那需要在识海里筑建阵法,对施法者修为要求极高,便是以他天罗九阶的功力,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做到。究竟是谁,会在小东西未满百岁时,就对他用如此残酷的手段,施法者要锁住的又是他哪些灵识。难道是因为小东西无意中窥探到了什么惊天秘密?

  可即使那样,最直接的办法也该是杀人灭口,而不是欲盖弥彰的给小东西上这么一只缚灵锁,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何况按时间来看,当时涂山博彦和狐后姜音应当还在世,这小东西应该会被保护的很好,什么样的人能有本事有胆量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对这小东西下如此重手?

  脑中忽有一道奇怪念头一闪而过,昭炎想捕捉,那小小一点光却如化掉的雪一样,消失不见了。

  “是狐族祭坛的秘密。”

  长灵平静给出了答案。

  “也许是他预料到了什么,在出发去北境前,他将那个秘密锁在了我的识海里。他告诉我,身为狐族少主,守住这个秘密,是我的责任。”

  长灵扯了扯嘴角,手指轻轻拨动着项圈上的血铃,道:“我的确怀揣这个秘密,但我只是存放秘密的工具而已,那段灵识,在我的识海里是空白的。我,并不知道那个秘密的具体内容,自然也不可能泄密。即使是死了,那秘密也会随我的魂魄一道羽化,封入狐族祭坛内。也许,这就是世上最安全的守秘方法。”

  “所以,这世上的任何酷刑对我而言都没有用。”

  昭炎心痛如绞,喉结滚了滚,低声道:“不要再说了。”

  “不是的。”

  长灵笑了笑,道:“今日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我只是,想跟你坦诚相对,告诉你我所有的底牌而已。站在族与族的角度来说,青丘能与天狼谈判的筹码,唯有狐族祭坛里的灵力而已。”

  “整个仙州都视这股灵力为珍宝,可再强大的灵力,与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相比,都只是身外之物而已。让这些灵力世世代代封印在祭坛里,一无所用,百姓却因此遭受外族蹂躏,日复一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并不认为有什么意义。与其如此,我宁愿释放出那些灵力,让其真正为百姓所用,为青丘带来强大与光明。”

  “只要你答应我,日后不侵犯青丘一草一木,允许青丘自治,我愿意分狐族灵力与天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