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异能>风雪夜归人[强强]>第92章

  姚靖驰沉默片刻, 缓声道:“我们走吧,陛下在宫里等着你呢。”

  “父皇他……”百里清川看看自己,又看了看姚靖驰:“要不还是先回摘星塔吧。”

  他现在这样, 被父皇和母后看见一定很难受,这些伤口他能坦露给朝臣乃至世人, 却独独不愿对家人坦露。

  宣德帝是, 皇后是, 姚靖驰亦是。

  “殿下又胡说了, 哪有孩子躲着爹娘的?”姚靖驰一脚踹开了门。

  在外等着的百里清安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门板上有一个大窟窿。

  姚靖驰看着乱颤的门也有些惊讶, 他自认为没多用力,怎么就踹出个窟窿?

  百里清安:“……”三弟得伤的多严重能把国师气成这样?

  百里清川:“……”回头我得亲自来给二哥修门赔罪。

  “抱歉王爷, 晚些我会来亲自修的。”姚靖驰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无波无澜。

  “无事, 国师也是关心则乱。”百里清安哪能真让姚靖驰来修门,他看着姚靖驰怀中的百里清川问道:“三弟的伤如何了?”

  他也怕百里清川出事, 毕竟他现在和百里清川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夺嫡之事向来都是至死方休,百里清煜不死,自己就得一直帮百里清川。

  姚靖驰看了百里清川一眼,继而道:“没什么大事, 只需静养一段时日。”

  “好。”百里清安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府。

  他们走后端王妃才在暗处走出来。

  “夫人。”百里清安大步走过去,小心的扶住了她的腰。

  “与梵。”端王妃担忧的看着百里清安, 虽说百里清安的腿在他们大婚之前就好了,但一直都没对外透露过:“若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使唤我。”

  “还真有一件。”百里清安弯下身子, 将自己的耳朵贴到了她肚子上:“你有孕辛苦, 我本该告假安心在家伺候你, 可最近朝中事多,帮我照顾好自己。”

  端王妃一时失笑:“行。”

  “等三弟继位。”百里清安看着她的小腹温和道:“我就甩手不干了,带你游山玩水。”

  百里清安还记着他夫人说是自己医者,要靠自己的双手济世救民。

  “我们游山玩水,孩子呢?”

  百里清安沉默片刻,其实他们心知肚明,他们得把孩子得留在京城为质,若没孩子留在京城,百里清川不会放他们走。

  “与梵。”端王妃抚着百里清安的后背道:“等三弟继位,你得尽心辅佐他,一个大夫穷尽一生都不一定能救多少人,但贤臣可以,一句劝解,一个念头就能让百姓多条活路。”

  百里清安没答话,这么多年隐忍他什么都看透了,也没有想做贤臣的心思。

  如今大仇得报,他如果不争那个位置还不如在家带带孩子,和夫人出去肆意山水。

  ……

  皇宫。

  百里清川本想自己走进皇后寝宫,可浑身依旧麻的不能动弹,只好由姚靖驰将他抱上马车。

  马车上姚靖驰又为他把一次脉,断定他在过一两日就该好了。

  前脚他把百里清川抱下马车,后脚宣德帝和皇后就迎了上来,关切的看着他。

  “父皇,母后,我没事。”百里清川脸有些红,在他们面前被姚靖驰抱总有一种被发现关系的感觉。

  宣德帝表现尤为激动,甚至眼眶有些红:“委屈了你了。”说完就要伸手去接百里清川。

  “陛下,该把殿下放在哪?”姚靖驰没给,宣德帝本就身子不好,抱百里清川定是吃吃力。

  宣德帝也没勉强自己,让姚靖驰将百里清川放到偏殿就将他叫走了。

  御书房中,宣德帝和姚靖驰坐在那里面面相觑。

  等半晌都没见姚靖驰开口,宣德帝叹了声才道:“国师,有件事得拜托你。”

  “陛下请讲。”

  宣德帝将早就写好的继位诏书递给姚靖驰:“此次出征朕若是回不来,这份诏书还需德高望重之人宣读。”

  宣德帝觉着国师算得上半个帝师,自然应该为百里清川做这种事。

  姚靖驰能猜出行宣德帝的心思,但他没接,有比他更合适宣读这份圣旨之人:“陛下,这种事端王更合适。”

  “安儿?”宣德帝道:“朕也给了他一份。”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姚靖驰,若到时候百里清安想篡位就用这份圣旨来明示皇家正统。

  姚靖驰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那份继位诏书,也对,像宣德帝这样多疑之人,怎能全心全意的信任一直以来扮猪吃虎的百里清安呢?

  若是能信任那就不是宣德帝了。

  “对了国师。”宣德帝见他接了即位诏书才道:“马上出征了,那个逆子说想找你求一道平安符。”

  宣德帝虽不知自己当时为何会鬼迷心窍说出那些话,对百里清川做出那么多处置,但也知道这些和百里清煜有关。

  所以下朝后他就以出征需‘静养’之名将百里清煜软禁在王府,只等出征。

  死在战场上也算给了百里清煜一个好名声。

  “太子殿下要见我?”姚靖驰直觉不好,这个节骨眼百里清煜要见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百里清煜是通过宣德帝的口告诉他自己要见他,先不说宣德帝多疑的性格定会生出一切别的心思。

  单说他这么做就变相断了自己最后一条后路,如今的百里清煜就是个拔了牙的老虎,没了蛊虫,没了宣德帝的怜悯,只能等死。

  若是想要挟自己救他就更应该偷传消息与他,对百里清煜来说,想偷传一个消息应该还算不得什么难事。

  “太子殿下……”宣德帝细嚼慢咽这四个字,脸也渐渐凉了下去:“我朝太子只能有一个。”

  听着孩童般的话姚靖驰很给面子的没笑,他知道宣德帝这是憋屈又无处发火,只能自己和自己呕气。

  “陛下。”姚靖驰起身道:“太子殿下已经给您送回来了,他身上的伤并无大碍,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为贤王绘制平安符了。”

  宣德帝摆摆手让他走了。

  姚靖驰出宫后没回摘星塔,直接去了贤王府。

  他到的时候,百里清煜正在后院湖边钓鱼,手边放着一壶酒,还贴心的给姚靖驰预备一个小马扎。

  姚靖驰坐到他身侧,盯着他的鱼竿道:“太子殿下,直钩钓不起鱼。”

  “我昨晚做了很多个梦。”百里清煜所问非所答:“先是梦见小时候,那时候二弟话少,三弟顽皮,我就一边抱着三弟哄,一边给二弟讲解先生所授之道。”

  若不是他昨夜的那个梦,他都快忘了,百里清川小时候都是他护着的。

  “少时您对他们很好。”姚靖驰也甩出了一根直钩。

  他还记得百里清川周礼时,他以身为他挡刀救下了百里清川。当时那把刀若是扎的偏一点,百里清煜就当场身陨了。

  “玉清长老。”百里清煜问:“您为何会告诉父皇,母后此生注定无嗣。”

  姚靖驰:“……”因为皇后注定无嗣,是云烨和庚辰在天上选择了东陵,所以她才有孩子。

  但这种事他没办法和百里清煜解释,也解释不了。

  百里清煜也没指望姚靖驰能给他一个答案,依然自顾自的说着:“您若是没对父皇说那些话,父皇就不会宠幸母妃和娴娘娘,就不会有我和二弟。”

  他将头转向姚靖驰,笑道:“您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找上你,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身份吗?”

  “不好奇。”姚靖驰说的很平淡,如果深究他这些年伪装的不算高明,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心中也没觉着自己当初对宣德帝说那番话有什么错,就算没有他那番话,宣德帝也注定会和别人有孩子。

  为东陵诞下继人是皇后的命,历朝历代中宫无嗣都是可废的大罪,宣德帝为保皇后的中宫之位不被动摇,就只能先下手为强找出身贫寒的女子生育皇嗣。

  他若不找,朝廷大员就会替他找,到时候皇后的位置会不会被威胁就未可知了,而他的后宫正好有这么两个人选,贵妃,娴妃。

  “若你没说番话,父皇不会那么早去宠幸母妃。若是晚几年,母妃就不用和娴娘娘争了,我也不用和三弟争了。”百里清煜平淡道:“可我不在乎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母妃死了,书锦也死了,诺大一个王府只剩我一个人。”

  少时的百里清煜不是没想过将来好好辅佐百里清川,可每每对上朝中那些人的目光他就觉着刺骨的冷,在百里清川没出生前,那些人看他的目光还不是这样的。

  可在百里清川出生后一切都变了,那些人无时不刻的不在用质疑的目光打量着他,就连靠近百里清川都要被人质疑自己是不是要害他。

  他是皇后养大的,说百里清川是他的亲弟弟都不为过,谁家做兄长的舍得将那么小的亲弟弟杀死?

  姚靖驰问:“殿下真觉着没了我,你就不用争了吗?”

  “我恨玉清长老。”这个答案百里清煜心里清楚,他不愿回答,抬手用衣袖擦去自己唇边流出的血,淡然道:“所以我把你的身份飞鸽传书给许多门派。”

  “……”姚靖驰终于知道百里清煜叫他来是做什么的了,他笑问:“那殿下现在觉着好受点了吗?”

  “我以为我会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可我什么都没有,只觉着心中一片空落落的。”唇边的血越擦越多,百里清煜也不在管了,任由它向下流:“玉清长老,你走吧,离开东陵。”

  离开东陵,死活不承认自己是东陵国师没人能拿你怎样。

  姚靖驰释怀道:“王爷,我会相面。”

  “嗯?”百里清煜不懂姚靖驰为什么说这个,他当然知道姚靖驰能掐会算,可这个都时候了,他说这个做什么?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泽珩的周礼上,那时候你站在陛下身后,看向他的眸子里都是喜悦。”姚靖驰想起那时的百里清煜道:“我当时给你批了一卦。”

  “原来如此。”百里清煜什么都明白了:“你是奔着三弟来的东陵。”

  “我给你的卦象是,两耳垂肩贵相品,龙眉凤目帝王尊。”

  血越积越多,百里清煜目光平淡的看向那壶酒,里面有毒。

  姚靖驰继续说着:“你本该是东陵的皇帝,是百里清川抢了你的。”

  庚辰和云烨的算计抢了百里清煜的皇位。

  “世人都说我抢了他的……”百里清煜心痛隐隐打发酸,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你倒是会哄我。”

  “我没哄你,就是百里清川欠你的,他生来就欠你的。”姚靖驰实事求是道:“殿下,我不会离开东陵,我帮他抢了你的皇位,你将我的身份透给上修界,这很公平,你也不用心怀愧疚。”

  闻言百里清煜忽然有些想哭,眼前这人是玉清长老不假,可他也是东陵国师,无数次靠卜卦让东陵躲过灾祸的国师,更是会在父皇训斥自己时耐心劝解父皇的国师。

  水面一声脆响,姚靖驰循声看去,瞳孔微缩,百里清煜的直钩竟咬上了鱼!

  “愿者上钩……”百里清煜缓缓合眸,已经没有力气去管鱼钩上的鱼了,他又喝了一杯酒,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梦:“我还梦见自己没和三弟争抢,父皇也没用那种嫌恶的眼神看过我。三弟登基后我成了一个闲散王爷,书锦为我诞下几个孩子,我们一起慢慢变老,最后风光大葬,生同衾,死同穴。”

  姚靖驰转头看他,目光不自觉的流出一丝哀切,百里清煜说的就是他为百里清煜选的路。

  可是百里清煜没选,他选了自己的路,一条站在神对面的路。

  人怎么能与神斗呢?

  百里清煜身上的天子气运渐渐散了,人也走向衰败,整个人无力的向后倒去:“国师,我那两个弟弟小时候都是我护着的。”

  “我知道。”

  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百里清煜将头转向姚靖驰,眼前已是模糊一片:“你……走吧,离开东陵……”

  姚靖驰不语,伸手合上了他的眸子。

  “我有那么几只信鸽……”百里清煜不住的咳血:“我还有兵……可我……我传给了各大门派……我好悔……你……走吧……”

  走了我就不悔了,我不想死前还有遗憾。

  “殿下。”姚靖驰道:“我待泽珩之心,死生不弃。”

  “你……”一向通透的百里清煜怎会听不懂这句□□的告白,他喃喃道:“人道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路太弯了,我走不……”

  没等说完就咽气了,这个和百里清川斗了半辈子的哥哥在姚靖驰的面前撒手人寰。

  许久过后,宣德帝身边的侍从将他请回国师府。

  ……

  一夜光阴转瞬即逝,姚靖驰盯着桌上的玉珏发呆,直到玉珏泛起悠悠光华他才拿起玉珏。

  杨邈的声音急得不行:“师叔,他们……”

  “我已经知道了。”姚靖驰打断了杨邈的话,只道:“告诉他们,一月后我会回去受审,这一月,哪个门派敢将这个消息传到东陵百姓耳中我就亲自提剑拜访。”

  说完这话他没等杨邈回复直接灭了玉珏,脱力的靠在柱子上发呆。

  一个月,够了,够百里清川登基了。

  “你是不是榆木脑袋。”巫慈抱臂瞪着姚靖驰:“什么叫回去受审?”

  小太岁眼含泪花的的看着姚靖驰,他也听过上修界的规矩。

  姚靖驰没说话,空洞望天。

  巫慈忍无可忍的一把抓起姚靖驰的胳膊:“你跟我走,岁岁,给你娘收拾东西去,咱们连夜走。”

  小太岁一听这话直奔姚靖驰寝殿。

  “放开我。”

  “我放开你让你回去受苦?”巫慈死死抓着姚靖驰的胳膊瞪他:“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苦,哪怕是苦也好。”姚靖驰挥开他的胳膊笑:“世间哪有不苦的地方,我不走。”

  这么多年姚靖驰对百里清煜一直心怀愧疚,他无比清晰的知道,他就是帮云烨抢百里清煜的东西。

  如果百里清煜恶点,如果百里清煜死性不改点,姚靖驰还能勉强找找理由骗骗自己,可百里清煜死前之语句句都是忏悔,这些忏悔无异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知道这一刻姚靖驰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骗不过自己,哪怕是又合理的理由都骗不过自己的良心,他一声做事正大,唯独在这件事上是个小人,彻头彻尾的小人。

  “你他娘的不走就要死了。”巫慈气个半死,还试图和他讲道理:“你都多大岁数了,能活道现在全靠这身修为撑着,没了修为不出一刻钟就死透了。”

  “我死不了。”姚靖驰没做过多解释。

  “你死不了个屁。”巫慈拽着姚靖驰的胳膊往外拖:“你要不走我就把上修界那帮杀材都剁了。”

  一个个都什么玩意儿,傍着姚靖驰吃饭,吃完了摔碗要杀姚靖驰。

  “你放心。”姚靖驰见怎么劝都劝不动只好骗他:“我有办法让他们不罚我。”

  巫慈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

  ……

  百里清煜死后姚靖驰批了一卦,让他以太子之礼下葬,下葬当天宣德帝倒下了,几十个太医硬是没能将他在死亡边缘拉回来。

  一切来的太急,扬鞭策马的没给东陵一点喘息的余地。

  灵堂前,哭够的百里清安起身,拿出宣德帝早就写好的继位诏书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余闻皇天之命有常,必归于嫡。皇三子百里清川,上敬天地宗亲,下爱黎庶万民。朕为天下苍生福泽而计,立为新帝。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众臣对百里清川高唱:“吾皇万岁万万岁。”

  可百里清川表现的很木讷,短短几天他不光失去了兄长,还失去了一向爱他的父亲。

  ……

  新帝登基的号角不绝于耳,百里清川身着冕服祭天、地、太庙。

  第三通鼓结束,他走上那个位置,姚靖驰只是远远的看着,看着他问鼎无人之巅,

  这就是他们要的皇位,要的通天歧路。

  “啧。”巫慈也在一旁看着:“他都说让你站到他旁边,小太岁都去了,你怎么不去?”

  “不去。”姚靖驰打趣:“我怕我站到他旁边,待会册封皇后的时候他发疯。”

  巫慈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他不册元歆难不成册你?”

  姚靖驰笑而不语。

  百里清安将那枚象征权利的玉玺放到案上,拱卫司鸣鞭,引领百官向着百里清川方向三跪九叩。

  他盯着朝臣,像个摆件似的坐在那里,看不出悲喜。

  这套流程结束后百里清川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下方终于安静了,一旁的百里清安提醒百里清川该说话了。

  百里清川微微抬首,按礼制来说下一步就是册立皇后,任命文武百官,颁布继位诏书,封赏皇族成员,再大宴群臣。

  他眼尖的看见角落里站着的姚靖驰,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疯狂至极的想法。

  他的皇后,为什么不能是姚靖驰呢?可那也只是想法,面对底下那些朝臣,他不敢。

  ……

  晚间,百里清川身着冕服,拄着腮帮子望着面前的大池子发呆。

  言檀看看时辰,忍不住提醒:“主子,您都蹲了半个时辰了。”

  “言檀。”百里清川盯着水面道:“我这皇位像是捡来的。”

  言檀沉默,一张巧舌如簧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言檀。”百里清川起身,言檀立马为他除去冕服:“等出丧期后我为你和言七赐婚。”

  国丧,他批奏折不能用朱笔,朝廷上下统一改用蓝印。万民百日内不准作乐,四十九日内不准屠宰,一个月内禁嫁娶。

  言檀道:“主子,如今战事未了,我和小七的事儿可以放一放。”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哪就这么急呢?再说了,言七的嫁衣还没绣好。

  “嗯,出去吧。”

  言檀的手顿了顿,小心的收好冕服和冕旒退下。

  池边只剩百里清川一人空荡荡的站着,又过一会,百里清川动了,他一头扎到池里,闭眼沉到最下方。

  在他即将憋不住之时,一道白影跳下来为他渡了一口气。

  百里清川睁眼,面前之人是他的景琛,细微的呼唤声被淹没在水中,他箍着姚靖驰的腰吻了回去。

  “景琛……”被姚靖驰硬薅上来的百里清川趴在台边喘着粗气:“下午怎么没瞧见你?你去哪了?”

  姚靖驰下午去见庚辰了,可他没法说,只好伸手挑起百里清川的脸,仔细端详道:“今天陛下登基,我不得好好做个准备。”

  “你看什么呢?”百里清川从未被姚靖驰这么端详过。

  “看看陛下这张脸,微臣觉着陛下可以亲自上阵耍美人计。”

  姚靖驰说的没错,百里清川确实美,乌木般的瞳仁儿和发丝搭上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明明是历经过沙场的人,却还是能品出一丝书卷气。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美人计?”百里清川被他逗笑了,一把抱起姚靖驰让他坐在台面上,问道:“在你心中我就那么美?”

  “在臣心中陛下最美。”

  “你也叫我陛下。”百里清川捻着姚靖驰湿漉漉的下摆往下拽:“你不许叫我陛下,要叫我的字,或者叫我夫君。”

  成了皇帝后名字反倒没那么重要,因为没人敢直呼他的字,他不想姚靖驰叫自己‘陛下’。

  “叫你……夫人可好?”

  “随你。”百里清川将姚靖驰拉下水,伺候他沐浴。

  姚靖驰心安理得的看着他剥开自己身上的衣衫:“让皇帝伺候沐浴,我应该是开国以来头一遭。”

  “是是是。”百里清川无奈:“我少伺候你了?”

  在外游历那几年,洗衣做饭沐浴更衣哪个不是他的?

  姚靖驰自知理亏,干脆就抿唇不语。

  沐浴更衣后,姚靖驰平躺在百里清川肚子上放空自己。

  “景琛。”百里清川抚着他的发丝道:“你想什么呢?半晌没说话。”

  “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睡到龙床上。”姚靖驰拍拍身下锦被感叹:“龙床可真够大的。”

  岂止是大,周遭那几根盘龙金柱栩栩如生,帐顶还镶着一堆珍宝,龙床不光大,也贵,怪不得都愿意当皇帝。

  “……”百里清川道:“你喜欢就睡着,我打算明日整军,御驾亲征,到时候这张床就归你了。”

  “嗯?”姚靖驰有些意外,哪有新皇刚登基就出去打仗的:“你御驾亲征京城谁来坐镇?”

  “交给二哥。”百里清川其实更想将权柄交给姚靖驰,可他不敢,他怕别人发现姚靖驰的身份撕了他。

  “好。”姚靖驰翻身吻上了他的唇瓣:“那我在京城等你回来,顺便帮你守着皇位。”

  “有什么好守的。”百里清川一时失笑,他一辈子的目标都是当皇帝,如今成了皇帝,反倒觉着自己被束缚住了:“皇位二哥想要就拿去,你等我回来就行了。”

  “好。”

  次日百里清川就开始与那些朝臣纠缠,朝臣拗不过他,只得捏着鼻子答应百里清安监国,元澄陪着百里清川一起出征。

  当晚的宫宴上元澄看见了自己许久不见,又贵为皇后的妹妹。席间兄妹二人生疏客道,散席后百里清川允准元澄去见他妹妹。

  见到妹妹后元澄不知在哪摸出来一个小木偶。

  “兄长。”元歆看着手中的木偶哭笑不得:“我不是小孩子,你怎么又给我带这种东西。”

  “习惯了。”说完这话元澄就没在说别的。

  元歆低头摆弄着手中的小木偶玩的不亦乐乎,元澄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她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不知过了多久,元澄突然发问:“娘娘,陛下待你好吗?”

  “嗯?”元歆微微侧头,看着元澄的侧脸笑道:“兄长觉着陛下待我好吗?”

  元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元歆这副无忧无虑的模样百里清川应该待她极好,可若真待元歆好,他们成婚这么多年怎会连个孩子都没有?

  想到这他道:“陛下刚登基,后宫只有你和楚贵妃,等选秀后就不一定多少人了。”

  元歆道:“我会善待那些妃子的。”

  “善待归善待,但别委屈自己”元澄道:“有我在前朝给你撑着呢。”

  “噗。”元歆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头上的凤钗随着她的动作晃的乱响:“兄长放心,我不会被欺负的。”

  “娘娘。”元澄无奈提醒:“仪态。”

  当皇后的人还和黄毛丫头似的。

  ……

  次日百里清川带着元澄前往青城,姚靖驰和百里清安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

  姚靖驰手中还捧着传国玉玺和一堆虎符,传国玉玺的份量很重,和冕服冕旒一样平日很少请出来,还有虎符,每一块都对应着一个将军手下的兵。

  只有传国玉玺扣印的文书加上虎符才能调兵,百里清川明面上让百里清安监国,暗地里却把整个东陵都交给了他。

  “国师。”

  “齐王。”百里清安已经被封了亲王,封号也被改了。

  百里清安看都没看姚靖驰手中的东西,只道:“城墙上风大,我们回去吧。”

  “嗯。”

  接下来的日子,百里清安收到战报自己批过后,都会很自觉的给姚靖驰送去一份。

  在这些战报中姚靖驰知道了他们的进程,同时也被元澄的带兵能力所折服,他没想到百里清川和元澄只用短短半月就能收复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