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异能>风雪夜归人[强强]>第58章

  日上三竿, 慕柏头昏脑胀的睁开眼睛,感受到脖颈处的气息莫名有些安心,转身抱着旁边的人重新闭上眼。

  忽然, 他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的低头一看, 沈伊整个人都蜷缩在他怀里, 眼睛上的白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扯了下来握在手里。

  慕柏:“……”我是不是没睡醒?谁来刺我一刀把我刺醒?

  沈伊被他的动作弄醒了, 悠悠睁开了眼。

  慕柏看着沈伊那双空洞无处聚焦的眸子, 下意识捏紧了手指。

  这么一捏可把沈伊捏不干了,他轻轻摩挲了一下慕柏的手示意他松开。

  慕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去握住了沈伊的手, 刚刚一定是给他捏痛了。

  “……”沈伊失神了一会,重新钻回慕柏怀里, 甚至还讨好的蹭了蹭, 看样子是打算重新睡个回笼觉。

  慕柏被沈伊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蹭他?

  转头看着亮堂的屋子慕柏欲哭无泪, 沈伊平日里都是天不亮就起,现在都日上三竿了,怎么还睡懒觉呢?

  他也不敢乱动,伸手拽下了床帐也这么睡了过去, 大抵是昨夜喝的太多,这会竟还也有些困。

  慕柏在睁眼时沈伊竟还在睡, 说来也是奇怪,他师兄平日里看着那么强势,睡着的时候却把自己蜷成一小团。

  这么大一张床, 只睡那么小的地方。

  “师兄。”慕柏轻轻晃着沈伊:“师兄, 该起床了。”

  任凭他怎么喊都没能喊醒沈伊, 慕柏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他伸手摸了摸沈伊的身子,温度简直烫的吓人。

  他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准备下山去拿药,刚推门就看见了正下棋的姚靖驰和庚辰。

  姚靖驰手边还摆着一包药,看见慕柏直接对他招招手:“柏儿,过来。”

  慕柏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寝衣:“师尊。”

  “去给你师兄煎了。”姚靖驰问都没问慕柏为什么会出现在沈伊房里。

  慕柏:“……”师尊怎么知道他师兄发烧了?

  庚辰瞟了慕柏一眼道:“夜观天象算的。”

  他昨晚为了感谢沈伊给自己捡龙鳞便给沈伊喂了一颗自己血做成的丹药,这个丹药可以用来抵消用禁术逐玄功带来的伤害,但丹药需要泄火,沈伊没泄火不发烧才怪

  “蛇妖惯会胡诌。”扔下这句话慕柏就去煎药了。

  “都怪你。”庚辰眨着大眼睛无辜道:“你徒弟彻底把我当蛇了。”

  “在我的地盘是龙也得盘着,盘着的龙还不如蛇呢。”姚靖驰打掉庚辰想要悔棋的手,棋局已定,庚辰被他杀的片甲不留。

  “没意思。”庚辰把棋子放下:“沈掌门忍了一夜,还真是厉害。”

  “他不会强迫伯儿。”

  “我的血纵使稀释万倍也不是一个凡人能承受的。”庚辰对比也很无奈:“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他不愿意用人泄火就只能折腾自己了,谁让你把徒弟养的这么洁身自好,他要是学着别人养几十个外室不就不会发烧了?”

  姚靖驰:“……”难不成还怪我了?

  等慕柏熬完药回来后院内已空无一人,他对姚靖驰的神出鬼没已经习惯了,也没太当回事,端着药碗进屋给沈伊喂药。

  刚进屋就看见了让他血气翻涌的一幕,沈伊顶着一副生病的身体穿戴整齐:“师兄,你干嘛去?”

  沈伊道:“剑盟有点事。”

  “可你病了。”慕柏把药往前一送:“不是还有杨邈吗?”

  沈伊不疑有他的接过,一口饮下:“去一趟就回,很快。”

  慕柏杵在门口一动不动,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这个做法是多余的,因为沈伊刚喝完药就拄着桌子喘粗气。

  “你给我喝什么了?”这种熟悉的感觉勾起了沈伊最难堪的记忆。

  “药啊。”慕柏吓了一跳,赶忙走到沈伊旁。

  沈伊却直接将他推出屋子,无力的靠在门上顶着门。

  “师兄!师兄!”慕柏拍门急得不行:“你怎么了师兄!开门啊!”

  门栓声传来,慕柏用力推门发现推不开,沈伊把自己锁在屋里了。

  屋内的沈伊瘫在地上,无意识的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衫,表情隐忍痛苦,当年被纱绫下药就是这种感觉。

  很快他身上的布料就被扯光了,露出了带着伤痕的腿,沈伊咬牙,不知在哪摸出匕首狠狠照着原来的伤处狠狠划了一刀。

  鲜血涌出,清晰的痛感让沈伊短暂清醒,一阵细微的声响传来,是门栓被挑动的声音。

  沈伊迟钝的反应一会,忽然伸手下道结界,彻底把撬门的慕柏阻隔在外。

  整整一天一夜。

  等到慕柏破门而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衣衫不整躺在地上的沈伊,还有满地的血。

  “师兄。”慕柏慌了,检查了一番才知道,他师兄是失血过多。

  替沈伊处理伤口的时候,慕柏注意到沈伊腿上全是刀伤,为什么会有这种伤口?这个位置只能是沈伊自己割的。

  ……

  沈伊在睁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手指一动就听见了慕柏的声音:“师兄。”

  “嗯。”沈伊微微侧头,闭上了那双会吓到慕柏的眼睛:“我没事。”

  “师兄。”慕柏将沈伊扶起来,刚端起旁边熬好的东西,就见沈伊给自己系着白绫。

  慕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师兄,屋里就你和我,你系这个干嘛?”

  “习惯了。”沈伊有些心虚的错开了脑袋。

  “张嘴。”慕柏心不在焉的给沈伊喂着各种补血的东西,等他吃完了才问了句:“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沈伊道:“不小心弄的。”

  “不小心用刀割自己大腿肉?”慕柏显然是不信,怎么样的不小心才能造成这样的伤痕。

  沈伊不太想谈这个话题,直接躺下:“有些困了,你先回去吧。”

  “好。”看着沈伊那幅不愿多提的样子,慕柏十分自来熟的脱衣上床:“我蹭个床。”

  沈伊:“……”

  “师兄。”慕柏眸中一片清明:“你是不是中媚毒了。”

  沈伊摇摇头:“不是。”

  庚辰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先前庚辰给他喂的那粒药入口合着一股腥气,合着腥气的他猜应该是龙血。

  后来慕柏端来的那碗药入口苦涩,应该是专门送给他泄火的,只不过泄火的方式太特殊,让他一时有些承受不了。

  慕柏最近很不开心,沈伊的伤还没养好就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

  除了平日里教导他功课别的时候基本不见人影,就连吃饭都不一起吃了。

  有几次夜半,慕柏去找沈伊‘蹭床’的时候都找不见人,寝殿空荡荡的。

  起初慕柏还以为沈伊是忙到很晚,几次都找不见人的时候慕柏才意识到,沈伊这是躲着他呢,躲到晚上都不回清音阁了。

  找不到沈伊他就去磨杨邈,几经逼问,杨邈终于告诉他,沈伊没带他来流华之前一直住在一处林中树屋。

  这日夜半,没能蹭到床的慕柏摸着杨邈给的大致方位找到了树屋,好不容易爬上树屋推开门,迎接他的却不是沈伊和善的笑容,而是一股极为刺鼻的酒味。

  借着月光,慕柏看见了正在喝酒的沈伊,他深吸一口气,在乾坤袋中掏出蜡烛,燃上后才看清树屋里的全貌。

  一个好端端的树屋散着一地酒坛,沈伊趴在桌上醉醺醺的灌着酒。

  慕柏气的不行,上前一把抢过酒坛子:“伤还没好喝什么喝!”

  “观澜?”沈伊有点懵,这个世上敢对他如此放肆的只有萧泽。

  “什么观澜。”慕柏皱起了眉,似乎对他认错人这件事很不满:“你看好了,我是慕柏,不是二师兄。”

  “看?”沈伊忽然笑了,笑的空洞:“我早就看不见了。”

  慕柏:“……”得,说错话了。

  他想扶起沈伊,却怎么都拽不动,醉鬼不配合,死沉死沉的,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把沈伊拽起来。

  沈伊趴在桌上嘟囔了一句什么。

  慕柏支着耳朵也没听清,于是凑了过去:“你说什么?”

  “观澜,好黑啊,你怎么不点灯。”沈伊喃喃道:“把灯点上,让我看看慕柏长什么样,太黑了,我看不见他。”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喊我还是喊别人呢。”慕柏一个头两个大,环顾四周后起身,将床上的被褥铺到沈伊旁,又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上去。

  被拖上去的沈伊像个刺猬似的,把自己团成了一小团。

  慕柏看的一阵无奈,心道:他这是什么毛病?这么高的身量是怎么缩成一团的?

  “师兄。”慕柏替沈伊盖好被子,坐在一旁轻轻拍哄着他:“睡吧,睡吧。”

  “伯儿?”沈伊好像被拍的清醒了些。

  “嗯,是我。”慕柏欣慰道:“可算认出我了。”

  慕柏刚有点沾沾自喜,就又被沈伊迎头泼了一盆了冷水:“观澜。”

  慕柏:???

  还没等慕柏说什么沈伊就把人拉过去,抬手撕了他的衣衫。

  “师兄!”慕柏也顾不得沈伊是不是认错人了,死死护着自己的衣衫道:“你醒醒,我是慕柏,醒醒。”

  “慕柏。”沈伊怔愣一下,随后虔诚吻上他的脖颈:“我的慕柏,你是我的,生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

  听了这话的慕柏呆若木鸡,用了半天才回神,用力推开沈伊,语气中带着一丝羞愤:“我们是师兄弟,这么做有违纲常。”

  “你不要我了?”沈伊被推的有些无错,他轻轻捏着慕柏小指,好像在和他打着商量:“你不要我了,我没跟纱绫,谁都没跟,你别嫌我,别不要我,行吗?”

  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慕柏有点欲哭无泪,沈伊是怎么回事?今晚说的话自己一句都听不懂,什么跟过没跟过别人?他这种人若是跟过别人才奇怪吧?

  好不容易才将沈伊哄睡,慕柏低头看了看自己烂成破布的衣衫十分无奈:“糟蹋了我这一身好布料,算了,反正也是你的银子。”

  慕柏来流华后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沈伊供着的,毕竟按规矩来说他入了流华就和慕家没关系了,也不知道当初沈伊是怎么让他娘亲点头同意白送个儿子的。

  他环顾四周在角落里看见一个柜子,衣不蔽体的慕柏走过去想翻一套沈伊的衣物来穿。

  刚打开柜子就见一排十分扎眼的衣衫,慕柏有些疑惑,平日里沈伊永远都穿一身掌门服,换都不带换的。

  衣柜里的这排却什么颜色都有,也不拘着样式,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他随意抻出一件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见大小刚好合适,想着可能是沈伊少时的衣衫,就囫囵着套上了。整理臂缚时不经意抬头,目光扫到一处杂乱的书案。

  那书案上压着无数未开封的书信,慕柏能注意到书案也是因为这个书案太扎眼了。

  太乱了,光看书案的话很难想象这是沈伊住的地方。

  慕柏弄好臂缚后走了过去,虽说窥人书信之事登不得台面,但架不住好奇心作祟,他随手拿了一封打开,入目便是沈伊的字。

  观澜,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看完这封信后慕柏放下书信,怎么想怎么觉着那信中所述之事颇为有趣,忍不住又拆一封。

  观澜,已隔年许,殊深驰系……

  又是一封。

  观澜,久不通函,至以为念……

  观澜,前上一函,谅已入鉴……

  慕柏越看越心惊,这些信讲的都是沈伊每日所历之事,可字里行间却颇有寄托相思之意。

  难不成沈伊对那个早死的二师兄……可萧泽已经死了啊,死了二十多年了……

  一种未知的感觉在慕柏胸口处蔓延,他无意识退了一步,这一退便碰上了旁边的柜子。

  以为是沈伊醒了,他吓了一跳,赶忙回头,发现是个柜子后长舒一口气。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作祟,他鬼使神差的拉开柜子。

  柜里塞满了书信,压在最下面的已经落满灰尘,可见不是一日之功。

  看着这些书信慕柏忽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些……不会都是沈伊写给萧泽的吧?

  他由下自上,一封一封看了起来,在这些信里,慕柏看到了沈伊是如何继任掌门,如何在一堆老狐狸中立足。

  大到他算计剑盟所有门派,小到他今日吃了什么。

  追着这些信件慕柏仿佛跟着沈伊走过那些难捱的时光。

  看到最后慕柏心中酸涩不已,喃喃道:“二师兄啊,他什么都和你讲,你死了二十多年他还是事无巨细的同你讲,我怎么比的过你……”

  活人怎么比得过一个不会再犯错的死人?

  不知不觉天亮了,慕柏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揉了揉疲乏的眼睛,地上散着四五百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