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所及之处不约而同的飘起鹅毛大雪, 正在和庚辰打架的云烨动作一顿，无错的看着满天飞雪，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眼眶发红的盯着庚辰问了句：“你把他当成了容纳玄序的容器。”
“什么容器？他本就是玄序。”庚辰反问道：“你在人间与他厮混这么久都没发觉吗？”
云烨沉默起来, 他忽的想起昭州姚靖驰用风雪之力布的那个阵，当时他还感叹过姚靖驰一介凡人竟能操纵风雪。
还有傲寒, 汝南和庐川的时候, 傲寒从来不抗拒姚靖驰的靠近, 姚靖驰也同他说过曾经在傲寒中看到一道人影。
“动动脑子啊。”庚辰伸手接了一片飞雪笑道：“想想你第一次见到玄序是什么感觉, 又是如何与他厮混到一起的。”
云烨愣了。
第一次姚靖驰时，他松松垮垮的扎着辫子，站在昭州城墙上问自己是不是受伤了。
后来的姚靖驰月下拔剑刺伤自己自己也没生气, 还告诉姚靖驰离开昭州。
“你真的爱他吗？”庚辰蛊惑道：“你身上有傲寒，只要你们在人间见面你就会被他吸引, 所以你真的爱他吗？”
云烨忽的笑了, 在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因为他是玄序，我身上有傲寒, 所以只要他出现我就会被吸引，是你在我身上做的手脚对吧？转世的神和他原本的模样不会有太大变化，所以我怎么想都想不起玄序的模样，你怕我看见阿驰那张脸认出玄序。”
“我可没在你身上……”庚辰话音未落云烨就持着傲寒攻了过来。
“老龙！你算计我！现在还敢算计他！”云烨眸子的染上一丝凶戾：“我杀了你！”
庚辰：“……”怎么就不能听完呢？他想不起玄序的模样明明是那时太小记不清了。
他们追逐打斗之际, 塬池的水快速结冰，云烨手中的傲寒脱手, 这使得他下意识向着下方冰层看去，那里寂静一片什么都没有。
“庚辰。”
庚辰听见玄序的声音瞳孔微缩，赶忙侧身避开。
傲寒贴着他的右臂砍了下去, 这一刀劈的整个神界都跟着动荡, 就连正在假寐的华钰都被晃醒了。
“怎么能趁我不在欺负我家娇妻呢？”姚靖驰不知何时出现在庚辰面前, 傲寒的刀尖仅离他眼睛几寸远：“当我死了吗？”
“你看清楚，是你家娇妻追着我砍。”庚辰伸出两根手指移开傲寒，耸肩道：“既然回来了我就走了，你们好好聊。”
姚靖驰收回傲寒转头看向云烨。
云烨上下打量白发灰眸的姚靖驰，嘴唇抿的发白，纠结半晌还是问了句：“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玄序的？”
“前几天，我不是有心瞒你的，只是一直没机会说。”姚靖驰走到云烨面前，伸手环上他的脖子问道：“夫人可是嫌我岁数大了？”
云烨：“没有。”
“那你怎么不抱着我啊。”姚靖驰看着云烨下垂的手好像很苦恼：“洗个澡回来夫人都不认我了。”
云烨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给我点……日子行吗？”
“行啊。”姚靖驰神色自然的放开云烨，笑嘻嘻问道：“多久？可不能让我等太久，我会寂寞的。”
“不知道。”说完这话云烨转身就走，只留姚靖驰一人在塬池上方立着。
“看够了就出来吧。”姚靖驰道：“找你还有事。”
庚辰出现在姚靖驰身侧，跟着他一起盯着云烨离去的方向：“看来你家小鸟不要你了。”
“是吗？”姚靖驰阴测测的看着庚辰：“他不要我那不正合你意？”
“哪有哪有？”庚辰连连摆手：“我还是希望你幸福的。”
姚靖驰单刀直入道：“涅槃术给我，我要去一趟归墟。”
“涅槃术给你没问题，不过……”庚辰有些好奇：“你去归墟做什么？”
“我们在隐阳城看见了归墟里的东西，凌烨可能是要挺不住了。”姚靖驰的身影逐渐远去：“你找个机会把阿烨送去轮回，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庚辰对着姚靖驰的背影喊道：“你干嘛去？”
“没看见我家娇妻生气了吗。”姚靖驰转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庚辰：“你可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了。”
庚辰：“……”
桐煌山。
姚靖驰无视结界踏入这里，看着紧闭的房门一阵无奈，看来云烨是真生他气了，门都不让他进了。
几次敲门无果的姚靖驰只好坐在院中石凳上，又在乾坤袋中掏出一个棋盘，自己和自己下着棋。
正当他投入之际，一只手抢过白子，落在一处。
姚靖驰抬头一看，立马换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夫人。”
“嗯。”云烨看着姚靖驰的白发有些不适，干脆错过眼去，一把抱起姚靖驰向屋里走去。
“夫人想干什么呀？”姚靖驰很是配合的用腿环住了云烨的腰，目光温顺的看着他：“是不是要白日宣淫？”
“是。”云烨顿了顿道：“你不愿意？”
“我自然是愿意的。”姚靖驰任由云烨将他按到床上，伸手摸着他的脸调笑道：“不过我这具身子还没开过苞，夫人要轻些。”
……
……
“阿烨……我要死了……”姚靖驰膝.行想要躲开云烨，却被硬生生拖着脚踝拽了回去。
云烨将他的脸掰过来强行与他唇齿交融。
“唔……”姚靖驰简直要受不了，云烨一向温柔，这次却粗暴的不行。
“姚靖驰，玄序，你是谁我都认了。”云烨趴在他颈间说的很认真。
“什……”姚靖驰听见这句话心下一惊，还没来的及说些什么，就被云烨的动作逼.的生生哭了出来。
在意识陷入泥潭之际，姚靖驰忽然意识到刚刚与云烨唇齿交融的时候云烨好像喂了他什么。
姚靖驰昏迷后，云烨抽身而出阴鸷的盯着他的脸，心中泛起一股极端。
云烨拿出一把刀划开姚靖驰手腕，接满足足半碗血后才罢手。
他收了血，又用神力温养着姚靖驰的伤口。没过多久伤口消失，全然看不出受过伤的模样。
姚靖驰在睁眼时只觉身上一阵酸痛，腰间也十分的沉。
他低头，看到了云烨的手和那双搭在腰间的翅膀。
“什么啊……”姚靖驰喃喃道：“明明被折腾的是我……呃……”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烨狠狠的箍进怀里，姚靖驰这才意识到云烨根本没出去。
“明明被折腾的是你。”云烨睁开了眼睛：“然后呢？”
“然后……”姚靖驰往他怀里缩了缩讨好道：“然后我很舒服，以后日日这样可好？”
云烨眯着眼睛道：“好啊，相公既然开口了我怎么能不从呢？”
……
次日，华钰说要给姚靖驰安排住处，他这才被云烨在床上放了出来。
“玄序上神，这是给你安排的住所。”华钰推开一扇大门，对着身后的姚靖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姚靖驰看着门口空荡荡的牌匾径直跨了进去，四下打量着自己的新住处。
“和桐煌山的布局差不多。”姚靖驰转头看着云烨问：“对不对？”
“确实差不多。”云烨左右环视，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门口的华钰身上：“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华钰道：“那你们慢慢看，我就先回去了。”
云烨平淡的应道：“好。”
华钰走后姚靖驰才道：“你说她给我安排住处干嘛？我住在你那里就好了。”
“说什么胡话？主神都有自己的住处。”云烨看着姚靖驰：“可以不住，总归得有。”
“夫人的意思是……”姚靖驰故意问道：“我以后可以和你住在桐煌山对吗？”
“不住桐煌山还想住哪里？”云烨被姚靖驰弄得哭笑不得，难道姚靖驰还想住到天上去？
“我想住到这里啊。”姚靖驰的指尖在云烨的心口处打了个圈：“不过住在这里也是可以的，临着你的桐煌山，方便我们厮混。”
“碧青海就在桐煌山旁边。”云烨看了会便拉着姚靖驰的手，向着桐煌山方向而去：“不过你得和我住在一起。”
姚靖驰看着罕见霸道的云烨连连道：“好好好，我都依你，等我给这个地方提个牌匾再回去。”
“好。”
在云烨希翼的目光下，碧青海这处宫殿有了一个崭新的名字——云清水榭。
……
桐煌殿，藏书库。
姚靖驰捧着一本厚厚的典籍问道：“夫人，是这个吗？”
云烨凑了过去看了一眼：“不是这个。”
他们在藏书库泡了好久都没找到隐阳城城池倒转的记载。
姚靖驰装作颇为丧气的模样扔了手中典籍，靠在椅子上不满道：“这里都快翻遍了，要不去问问庚辰和华钰？”
“也好。”云烨挥手，地上那些杂乱的书籍慢慢飞回原来的位置：“正好我杀了朱厌，也得问问华钰该怎么办。”
听云烨这么说姚靖驰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一时之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只好跟着云烨去找了华钰和庚辰。
庚辰和华钰的回答不出姚靖驰所料，都是让云烨下界轮回。
云烨答应的很快，却提出了让姚靖驰始料未及的一件事，他要在神界同他在成一次婚。
闻言姚靖驰目光复杂的看了庚辰一眼，他怎么把这件事忘了，神族成婚可是要结血契的。
他身上已经有印了，要是在加上一道血契岂不是又多了一道束缚。
“好啊，正好神界已有万年没办喜事了。”华钰转头看着庚辰：“你说呢？”
“我得听你的啊，族长。”庚辰十分配合道：“不过神界确实多年没有喜事了。”
姚靖驰：“……”还没等他提出反对意见就被云烨拖回了桐煌殿。
又被折腾一圈的姚靖驰看着云烨卖力的面孔忽然意识到云烨不是对一切毫无察觉，而是在玩将计就计。
聪明如云烨，想要发现庚辰召自己回来是绸缪计划这件事一点都不难。
只不过云烨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云烨只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庚辰，早晚都要下去轮回。与其被迫被送走还不如自己提出来，这样才能顺势提出大婚。
神族的大婚要结血契，血契是他们交与爱人最真诚的托付与羁绊。
若是伴侣故去，漫长的生命对神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不愿受此折磨的一方就可以用血契强行拉回伴侣，轻则神格受损，重则消散与天地间，一场不要命的豪赌。
这个时候云烨提出与他再次大婚，倒像是孤注一掷的放手一搏。
想明白的姚靖驰忽的拢住云烨，迫使他停下动作：“阿烨，我都快被你弄死了。”
“死？”云烨轻蹭他的肩颈笑道：“阿驰，你要死我为你殉葬。”
“那我要是不想让你为我殉葬呢？”姚靖驰轻抚云烨卷发，低声道：“我都有印了，你怎么还想着用血契困住我呢？”
云烨俯在他颈间沉默不语，在姚靖驰看不到的地方眼里的沉痛简直要溢出来了。
“你不问问我是怎么想的吗？”姚靖驰盯着精致的帐顶道：“我不想同你连血契。”
“那你不问问我是怎么想的吗？”云烨忍无可忍的拉开了与姚靖驰的距离。
“我又不会出事。”姚靖驰故作轻松道：“弄血契干嘛？再说了，我已经有你的印了，在弄一个印在身上就不好看了。”
“不好看？血契的印可以叠加在我的印上。还是说你连我的印都不想要了？”
姚靖驰：“……”我现在确实是连阿烨的印都要不起，又何谈血契这种东西？
见姚靖驰沉默云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叹了口气抻过一旁的被子替姚靖驰盖上，尽量平和道：“不早了，睡吧。”
“你去哪？”眼见着云烨穿上衣衫要走姚靖驰急了，他一把拉着云烨的手腕质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干嘛去？”
“出去吹吹风。”
“你不陪我睡吗？”姚靖驰依旧死死拉着云烨：“没有你我睡不着的。”
“没有我睡不着？”云烨低头看着姚靖驰，笑的极端：“你是我的阿驰还是玄序？玄序上神可不是因为没有我睡不着觉。”
姚靖驰心口一窒：“我是你的阿驰啊。”
“阿驰？”云烨自顾自的呢喃道：“可我怎么觉着你是玄序呢，我的阿驰不会不想要我的印，也不会不想要我。”
他的姚靖驰不会听到大婚时露出那种抗拒的表情，云烨甚至觉着他的姚靖驰已经死了，死在了他去找庚辰要神格之时。
他怎么就那么蠢？怎么就察觉不出自己和傲寒的种种不对呢？
这几日，这几日他怀中搂着的身子不是他的阿驰，不是啊。
“你别走！”姚靖驰再次拉住想走的云烨，慌不择路道：“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那么喜欢你，我是你的阿驰，真的，我不骗你我真的是你的阿驰……”
姚靖驰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仿佛不停的重复自己是就能留下云烨。
“阿驰。”云烨蹲下身子平视着姚靖驰：“告诉我，你和庚辰瞒了我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瞒你。”姚靖驰心痛的简直在滴血，可他不能说那个计划，他只能否认的很彻底：“我对你一心一意。”
“好一个一心一意。”云烨惨淡一笑，条理清晰道：“庚辰在找你，因为找不到你只能出此下策通过你的傲寒来寻你，而你的傲寒在我手里。我之前就一直在想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将我与生俱来的神力盗走，如果是庚辰那就都说的通了，他是创世之神。”
姚靖驰：“……”
“玄序，我都想起来了。”云烨按住姚靖驰的后脑勺眼眶发红的逼问：“我少时见过你和庚辰并肩而行，满天诸神都在打趣你和庚辰的关系，你那时一句反驳都没有，既然你们是那种关系，你归位后为什么要来桐煌山找我？你干脆直接对我说你不要我了多好，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们，反抗不了你们，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为什么要找你？”姚靖驰愣在原处，浑身发抖，原来如此，原来云烨那会是不想要他了。
“玄序上神。”云烨脱力的松开姚靖驰，惨淡一笑：“这两天和在人间这些年是我逾矩了，你若是觉着我犯了你的忌讳就杀了我吧。”
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无智无识也挺好的。
许是玄序归位，云烨脑海中所有尘封的记忆都出来了，他想起少时那个冷漠的玄序上神，想起玄序和庚辰的种种传言。
他本想放弃姚靖驰，放弃这个玄序的前身，可姚靖驰出现在桐煌山时云烨忍不住了，他舍不得，短短几年的情感就磨光了他所有的心气。
“杀了你？”姚靖驰在对上云烨那双颓败眸子后痛的像是在被打下凡尘一次，他扒开自己血淋淋的心给云烨看：“庚辰是庚辰，我是我，我和庚辰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烨看着姚靖驰忽然笑了，他轻声道：“谢谢。”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处，只留满脸错愕的姚靖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