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们碰他的!滚!

  上午的会议结束, 南宫燃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会议室,嘴里还在不断交代事情。

  等经过秘书处,他脚步一顿。

  透过门窗玻璃, 苏息辞正在和整个办公室的人相谈甚欢,脸上的微笑中都跳动着温柔可人的光辉。

  身后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少爷。”苏息辞见到一大帮人,向为首的人问好。

  “嗯。”他喉咙挤出一声, 朝身后的人挥手, 温声道,“先午休两小时,剩下的等下午上班再说。”

  麦克斯差点以为自己在幻听, 入职以来头一回在总裁嘴里听到「午休」两个字。

  看看表,才十二点, 还有一堆事情要等他做决定。

  抱着一堆文件,突然闲下来的他不知道该干嘛了。

  不止是他,身后一堆人站在一旁大脑当机,南宫燃才不管他们,朝苏息辞招手,“中午你想吃什么, 公司附近有不少餐厅。”

  “少爷平常吃什么,员工食堂吗?”

  “味道还不错, 只是现在人很多。”南宫燃担心他不适应,“所以咱们去吃外面餐厅, 不跟他们闹哄哄挤一块。”

  “随便吃点吧, 不用考虑我, 我都可以的。”被别人重视, 反而让苏息辞心里更加沉重不适应。

  “那就听我的, 去吃外面的餐厅。”南宫燃压根没给他犹豫和拒绝的机会,直接自己拍板决定。

  “附近有一家刚开业,他们都说不错,一直没时间去。今天你刚好在,我也不忙,咱们一起去试试味道,要是不好吃,明天我就把餐厅收购过来。”

  苏息辞莞尔一笑,心情轻松了不少,隐隐期待起来,“好,如果味道合少爷心意,之后我让庄园厨房给您准备。”

  他几乎没什么机会和同事或者朋友一起出去吃饭。

  上一回是什么时候?小学?太遥远了,他都记不清了。

  “想什么呢,今天是你的休息时间。”南宫燃手举到他的后脑勺,想揉他脑袋的姿势一顿,转而挠挠自己的头皮,“我去拿伞,看样子要下雨了。”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翻了半天记不清自己的伞放在哪里,担心外面人等久了,干脆出去找麦克斯借伞。

  走出办公室,电梯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叽叽喳喳逮着苏息辞问这问那。

  苏息辞刚才跟他们聊了十几分钟,只是想了解一下为司徒瑟做事的金毛男人平日里的举动,毕竟现在也算一条战线的盟友了,太早被发现了不好。

  之前上班时间还好,忙着做事情,没空聊,现在总裁都说下班了,秘书助理们立刻积极起来,男男女女全围着他八卦。

  “你不知道,他的外号叫「麦弟」,有没发觉他和麦克斯总助侧脸有点像。”一个秘书凑近了小声道。

  “真有一些。”苏息辞避开了一点,可惜周围全是人,看着他两眼发光。

  是不是过分低估她们的热情了?

  “玩笑开得多了,他还真的去染了一头同款金毛回来,现在看起来更像了。”

  “别说,前几天他帮麦克斯总助桌边整理文件,我还真误会了,把他当总助,差点把文件叫到他手里。”

  “有想当总助的心,没总助的能力,只能转悠两圈过个瘾。”一人阴阳怪气道。

  几个人都笑了。

  “他经常在麦克斯助理桌前晃悠?”苏息辞认真问道。

  “以前还好,最近更多了。麦克斯忙得几乎猝死,他就在旁边献殷勤呗,又是端茶又是送早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总助有意思,也不看看自己能力怎么样,就会搞这些小动作,总助也烦他。”

  电梯打开,几个高管从里面疾步走出来。

  苏息辞眼里一慌,看看四周,秘书们也没想到这个点还有人上来,躲避不及,连忙往两侧退开,难免推搡了几下。

  “啊!!”

  一个男助理看他呆愣在原地,拉住他的手臂往旁边站,被他惊叫着毫不客气地甩开。

  他们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男助理尴尬地站在原地,“我、我没干什么啊……有病吧!”

  “让开!”

  人群被推开,一个人挤了进来,搂住苏息辞,把人按在怀里。

  “谁让你们碰他的!滚!”

  男助理吓得噤若寒蝉。

  南宫燃还没来及安慰怀里的人,手臂一紧,下一秒,整个人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摔在地上。

  “嘶……”

  发生了什么?

  南宫总裁疼得直皱眉,有点没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被背摔了?

  苏息辞看看周围目瞪口呆的秘书高管,又看看地上的人,想伸手拉他起来,犹豫了下,又瑟缩了回去。

  “总裁,总裁,您没事吧?”

  一堆人赶紧上前搀扶,南宫燃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人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他们惊异地看着这里。

  等他坐着电梯下楼,在公司门口四下张望,怎么都没看到人。

  闷闷的雷声响起,天空黑得可怕。

  南宫燃拨了个电话过去,被按掉了,再打,已经显示通话正忙。

  他头痛地揉揉额角,心里止不住担心。

  他这性子,能去哪里。

  打电话给司机,司机说苏管家没让他接送回去。

  里里外外调查监控,只知道人跑下楼,出了公司,不知道去哪里了。

  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十分钟后,薛辰州推开门进来,问:“稀奇啊,办公室外堵着这么多人,就等你上班了。怎么,遇到麻烦事儿了?这世界上还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情?”

  南宫燃道:“你有办法调查出苏息辞去哪里了吗?”

  薛辰州差点朝他翻了个白眼。

  得,只要能让总裁方寸大乱的事情,都是关于苏息辞的。

  “监控上就显示他出去了,大下雨天的,难不成还要我一路看监控……”说着,他明白了这位总裁的意思。

  “不是吧,我的黑客技术,就拿来给你追男朋友?”

  “男性朋友,什么男朋友,别乱讲。”南宫燃一脸正义凛然,“他是我管家,我不担心他谁担心。”

  “你就装吧。”薛辰州一脸嫌弃,打开手机找证据。

  你们的同框照片可不是这样说的。

  天上的雨下得更大了,哗啦作响,平白让人心烦。

  “你不知道他的性子,真的很让人担心。”南宫燃颓然坐在老板椅上,难掩坐立不安,“什么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问也不说,强颜欢笑说没事,那副样子,怎么会像没事的样子。”

  薛辰州翻相册的手停了下来,静静听他说完,心里对苏息辞好像有了新的认识。

  “你要不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他建议道。

  “估计他对心理医生都不会坦露心事,没有用的。”这人谁都防备。

  “他信任你么?”他问,“如果信任,有没有办法,让他直面心结,走出阴影。”

  南宫燃抿着嘴,没说话。

  “可能开始的过程会比较难,但如果你那么在意他,尽全力去帮帮他呗,慢慢来,如果你都帮不了他,还有谁能帮的了。”

  南宫燃面露沉思。

  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萧群给他回了电话。

  他忙接通,电话那头的人告诉他,苏息辞回庄园了。

  悬着几个小时的心,终于落地。

  “这里用不着你了,赶紧滚去干活。”霸总不客气地赶人。

  薛辰州都要气笑了,“你还记不记得,我只是你集团里的顾问?顾问!我要回自己公司,男朋友再走丢了也别想找我。”

  “说了几回了,不是男朋友!”南宫燃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男朋友?有点奇怪,有点好笑,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咦惹。

  薛辰州简直要看不下去了。

  这样还否认没奸情,谁信。

  指尖飞快点着,离开前,他把一堆图片和文件打包好,全发给了南宫燃。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能骗得了谁。

  ——

  耽搁了几个小时,南宫燃下午在公司忙得脚不沾地,心无旁骛,等回了家,看到苏息辞一脸恬静地站在暖黄的灯光底下看着远方的夜色,薛辰州的话在他心里翻江倒海,越品越上头。

  吃晚饭看到他站在门边时惦记着这话,上楼洗澡时惦记,站在阳台上吹风喝酒惦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在惦记。

  “如果你那么在意他,那就尽力去帮帮他。”

  应该这样做的,不管出于好兄弟还是上下级关系,都不能看他一直困在过去的痛苦里,走不出来。

  胸腔里仿佛燃起了一团热火。

  他从躺椅上起身,裹了睡袍下楼,打开后门,往花房处走去。

  ——

  苏息辞躺在床上,盯着玻璃墙上稀疏了不少的蔷薇花发呆,脑海里幻化着它们是云是龙,是高举长剑的勇士,是长满獠牙的巨兽,是中午突然拉他的人,又是被他撂倒在地上的南宫燃。

  无数细碎的黑色叶片成了周围人的眼刀子,怪异地朝他看过来。

  其中就包括南宫燃,震惊,疑惑,一脸受伤地看着他。

  更加睡不着了。

  后脑勺突突地痛,大脑里每条神经在跳动,急切地需要睡眠,却如何也无法入睡。

  他烦躁地抬起头,往床头撞上去,外部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一些内部的压力。

  他更加着迷地把头往墙上撞,头顶,后脑勺,前额,只要哪里痛,他就贴着墙面撞上去,一下接着一下。

  随着力气增大,脑袋撞击带来的眩晕感,似乎让他有种终于要睡过去的感觉。

  低低喘着气,他颓丧地趴坐在床头,抱着枕头,透过额前细碎的发尖,眼前的台灯,柜子,闹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意识感受着这种眩晕,引导它慢慢变成入睡的药引。

  这时,门外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开始他以为这是要入梦时幻听,是刚才的磕碰还残留在脑海里,没想到那敲门声不按他脑海里预想的那种节奏响起,实在让人恼火。

  脑袋一清,虽然脑袋的眩晕感还在,意识却无比清明。

  他一脸阴郁地从床上跳下来,手指咔咔作响。

  他要宰了这个王八蛋!

  门「哐当」一声打开,门外的南宫燃扬起一张笑脸。

  “苏苏,好巧,你也没睡。”

  “严格来说,是还没来得及睡。”苏息辞见外面是他,浑身寒凉之气收敛了些,转而化为无措和尴尬。

  该来的还是会来,这是来算中午的账的。

  南宫燃察觉到他此刻心情不是很好,道:“才1点,我没想到你这么早睡,我看你二楼有灯光,以为还没打算睡。”

  “我习惯睡觉开灯。”他淡漠道,除了某些时候,黑暗反而能带给他安全感。

  “原来是这样,以后我尽量早一点来找你。”南宫燃说着,顺势挤进了屋。

  苏息辞烦躁地在屋里走了两圈,中午的事情他控制不了,晚上的睡眠他也控制不了,头痛得几乎要炸裂开,他的神经绷细得要成蛛丝,即将在彻底崩溃的边缘。

  想要有一个发泄的渠道。

  “有什么事情就快说吧,是炒我鱿鱼,报警,想打我一顿,骂我一顿,还是什么其他的报复方式。”他面无表情道。

  袖口底下,他的五指摊开绷直成刃,时刻提防着。

  和那些人一样,都尽管来吧。

  他从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