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记着点,别没大没小的

  “这是你亲戚才对, 脑子比猪还笨。”南宫燃抓起猪肉朝他脸上吓唬了一下。

  苏息辞下意识后退避开,这一动作逗笑了南宫燃。

  他悄悄松开紧绷的手臂肌肉,若无其事地站在身边。

  南宫燃把手指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洗, 努努下巴,“看到没有,我在做饭。”

  苏息辞才不信这人遇到不合口味的东西会自己动手,把人直接炒了还有可能。

  “老爷喜欢绵软一点的口味, 但又不喜欢太烂的, 更不能太柴。”

  意思就是,凭他切到手的刀工,根本达不到老爷子的口味要求, 表孝心用错了方法。

  “谁说是做给他的,是做给你吃的。”

  “我?”苏息辞一愣。

  “你没发现你自己最近瘦了吗?饭还不知道好好吃, 美姨说你才吃了两口粥。”南宫燃掂量了下菜刀,干脆放弃了。

  他就不是会做饭的料。

  心口的丝丝甜意在嘴角荡漾开,又在进一步扩大前及时压制收拢。

  苏息辞转身去厨房中间的长条桌没事找事,走远了些。

  “您要做什么菜?”

  “皮蛋瘦肉粥。”南宫燃把手洗干净擦干,“我还是去找厨师过来, 做个十几种不同口味的, 总有一种合你胃口。”

  “少爷这就要放弃了?”苏息辞发现他手指的血又冒出来,抽张纸递过去,“之前没做过饭,不会厨艺, 其实可以理解。”

  这话止住了南宫燃的脚步, 他用纸压着手指, 道:“从来没有我不会的事情, 煮个粥而已, 能难到哪里去。”

  苏息辞拿出手机,上面正是皮蛋瘦肉粥的食谱,“我给您打下手,准备食材,到时候您直接往里面加料就可以了。”

  四舍五入算是他做的吧。

  南宫燃看着手机上的食谱,只要把准备好的东西一股脑全放进去熬就行,简单的很,一时同意了下来。

  他见苏息辞拿起刀,认真研究了下握刀方式和使力的位置,把惨不忍睹的几片瘦肉丢掉,将一整块猪肉顺利切成片,再切成丝。

  “你会做饭?”

  “不会。第一次做。”

  这才是天赋啊,刀功这么好。

  “你做饭切菜怎么还戴着手套。”南宫燃别扭的很,“这里没别人,我又不碰你,你这么见外干什么。”

  苏息辞犹豫了下,道:“也是。”

  沾着猪血油花的手套摘下,露出十根莹白净透的手指,顺着刀柄曲折,根根骨感分明,如玉如竹。

  手套都脱了,苏息辞干脆把外套也脱了,卷起半截袖子,免得袖口也沾到油腥味。

  手往上提了提,卷起的袖子往上缩,他拿起菜刀,发现南宫燃正愣愣地盯着他的手臂。

  苏息辞眼神慌乱了一瞬,忙把袖子放下,重新扣上扣子。

  白色衬衫袖口处正半遮半掩着一块红印,昨晚这人劲儿大得很,喜欢他的身体简直到了爱不释手的程度,又亲又搓又揉,偶尔还过分地用嘴啃,留下不少青紫红印。手臂这一块都起红砂了,在常年未晒过太阳的皮肤上显得异常醒目刺眼。

  “你……”南宫燃犹疑地开口。

  “我没事。”他冷淡道,心跳如雷,心里不断想着该怎么解释。

  昨晚的事情你情我愿?

  他明显不乐意,否则不会生一天的气,又是压新闻,又是让曹淼一定要找出那个人。

  或者他对会自己感到歉疚?尴尬?恶心?愤怒?还是再次觉得自己别有用心,故意陷害?

  每一种都不是苏息辞擅长应付的场面。

  “你磨皮磨得也太狠点了吧。”南宫燃咋舌道。

  苏息辞:……

  “牛人,对自己真下得去手。”他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嗷!”

  南宫燃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轻飘飘的,却是头一回有人打他。

  他抱着后脑勺一脸费解地看着苏息辞。

  苏息辞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愣了一下,忐忑道:“您没事吧,少爷?”

  “你是不是早就想打我了?”

  “不是。”他一眼不眨地撒谎。

  只有今天忍不住。

  “哦。”南宫燃放下手,大度道,“没事,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记着点,别没大没小的。”

  安静地站在一旁看苏息辞切肉,过了五分钟,他突然开口,“昨天晚上,我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对吧?”

  切肉的菜刀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如果是七点多八点那会儿打的那个,那就是了,少爷。”

  “我当时喝醉了,有点记不清,我叫你去干什么?”

  “送解酒药上去。”

  “然后呢?”

  “放在房间的桌上,之后我就走了。”

  “进屋的时候,或者出房间的时候,有碰到什么人么?”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息辞。

  “没有,我一个人上了电梯,一个人下了电梯,全程没有碰到别人。”他彬彬有礼道。

  总统套房为了顾客隐私,从私人停车场到专用电梯,从走廊到房间门口,全程没有任何监控。

  “我早上醒来时,没看到解酒药的包装。”

  “可能被清……”苏息辞想到这人醒来的时候应该还没到清理卫生的客房服务时间,“被我带走了。”

  “可能?”南宫燃敏锐地捕捉住这个词,怀疑地看向他,“你自己有没有带出去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当时也喝了点酒,有点醉,这种小事,记不清了。”苏息辞抱歉地笑笑。

  南宫燃昨晚就感觉到不对劲,肯定是被人下药了,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你昨晚喝了我的酒之后,有没有感觉到身体不舒服?”

  “是有点。”他今天的状态明显很差,“所以下来之后我先离开了,没想到今天还是感冒了。”

  “只是感冒……”南宫燃沉思道。

  “肉切好了,剩下的就交给少爷吧。”苏息辞洗了两遍手,重新拿出一副白手套戴好。

  “你不接着做了?”南宫燃对着一堆七零八落的生食完全没头绪。

  “少爷不是说要做给我吃的么。”苏息辞微笑道,“我很期待。”

  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他做饭给自己吃是应该的。

  南宫燃一手手机,一手菜刀,嘴里对着手机上的食谱念念有词。

  临出厨房前,苏息辞转头回望了一眼这道背影。

  高大,伟岸,壮硕,又束缚在秀气的围裙间;做工精致面料考究的白衬衫,也沾上了生猪肉皮蛋的味道。

  他扯扯嘴角,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敢再看下去了。

  ——

  南宫榕在客厅沙发边逗狗,嘬着嘴发出声音让它吃手里的香肠,小狗长得又小又胖,跳了两下就吐着舌头气喘吁吁。

  “您给他喂太多了。”苏息辞抱起狗揉它的脑袋。

  “胖点好看。”南宫榕道,“你就是太瘦了,应该多吃点。”

  苏息辞怀疑他们家有把人养胖的癖好。

  “你觉得它叫什么名字好。”南宫榕问,“不能总没个名字,叫起来不方便。”

  “一般狗的名字都是露露,毛毛,豆豆,大黑,小白。”他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根据他的毛色,也可以叫奶牛。”

  牧羊犬弱弱地哀嚎了一声。

  “看来它不喜欢。”南宫榕伸手接过狗,自己给它顺毛,“起名字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之前一直没想着给它起,现在大了点,更调皮,每次想呵斥它话到嘴边都不知道该叫什么。

  苏息辞想了想,迟疑道:“要不叫……然然?”

  “你在说什么!”南宫燃端着粥进来,差点吓了一跳。

  这人怎么又没大没小的,竟然这样叫他。

  他把粥放在桌上,见苏息辞眼镜都挡不住做坏事被抓到后的尴尬,朝他狰狞地龇了下牙。

  原来背后对着老头子是这样称呼他的啊。

  “我们刚刚讨论它的名字,”南宫榕笑着举起小狗,“你觉得它叫然然怎么样?”

  小牧羊犬睁着黑溜溜的圆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南宫燃:……

  “今天这粥你要是没吃完,年底我扣你工资!”他把一大碗粥放在苏息辞面前。

  “少爷,您又忘了,我的工资是老爷发的。”

  “有股奇怪的味道。”南宫榕吸吸鼻子,“刚才你在厨房研究核爆炸了?”

  “有这么夸张?”南宫燃拿起汤匙尝了一口,神色诡异。

  “还不错。”他嘴硬道,勉强把粥吞进去,端起碗回厨房准备倒掉,“我再去加点料。”

  苏息辞拿起汤匙道:“不用了,少爷,这粥很香,给我吧,刚好饿了。”

  南宫燃有些犹豫。

  “放下吧。”他道。

  “可能……你之后要是不舒服,跟我说一声。”

  苏息辞尝了一口,粥有点烧糊的味道,其它的和平常的没什么两样。

  “很好吃。”他真心道。

  南宫燃帅气的撩撩头发,坐在他身边,手肘架在桌上撑头,得意道:“看来我在做饭方面很有天赋,第一次就这么成功。”

  “这是苏苏没好意思拒绝你。”南宫榕有时候都受不了自己孙子的自恋。

  “下回还有吗?”苏息辞问。

  “那肯定有,下回你想吃什么,提前跟我说,我给你做。”南宫燃傲娇道,又乜了一眼南宫榕,“有些人就是看不惯我这么完美的人,非要在这吃醋。”

  南宫榕翻了个白眼,“然然都被你做的东西熏晕过去了。”

  “为什么一定叫然然?这蠢狗也配叫这个名字?”

  “我觉得挺好。”以后孙子回M国,他身边也有个然然了。

  “赶紧换了,我没同意。”南宫燃黑下脸道。

  “然然。”他逗了逗狗。

  小边牧兴奋地小小叫了一声。

  “它同意就行了。”南宫榕呵呵笑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南宫燃一整晚的表情都阴沉沉的,时不时把目光投向苏息辞。

  都是因为这个人出的主意,亏自己还给他做饭。

  苏息辞无辜地朝他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喝下他煮的粥。

  等到睡前躺在床上,南宫燃这才反应过来,凭什么苏息辞说一句好吃,自己以后就得为他做饭?

  好亏。

  他左右翻翻,越躺越烦躁,总觉得今晚睡觉缺了点什么。

  比如说,可以抱在怀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