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

  “苏管家,你怎么流这么多汗?是不舒服么?”

  美姨拎着果篮从外面回来,看到苏息辞脸色苍白地从楼上下来,走近一看,整张脸都是汗,看起来要虚脱了。

  苏息辞尽量打起精神来,对她道:“是有一点不舒服,我想回去休息,庄园里如果有什么事你帮忙盯一下。”

  “快去吧,最近天气变化太快,别着凉感冒了。你看你这么单薄一个人,平常也不知道多吃点东西补补。”美姨絮絮叨叨道,嘴里的话一顿,想起他父母亲都因病去世了,孤零零一个人,怎么照顾好自己。

  “快回去休息吧,老爷那里说了没,没说我等会儿去帮你说一声。”

  “麻烦了。”苏息辞温和地笑着,回到庄园后的小屋里。

  屋里一尘不染,每样东西连边角都对得整整齐齐,就像博物馆成列的展品,一丝不苟地摆放着,更显得冷冷清清,没有一丝人气。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把自己抛在柔软宽大的床上。

  床头的白猫闹钟无声地走着。

  慢慢地,他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在腿里,紧紧抱成一团。

  不可以……

  要忍住……

  窗外的光线从盛大变成熹微,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艰难地攀向旁边的书桌。

  打开抽屉,是一叠厚厚的笔记,他一页一页地翻看,上面描写的内容全是关于他对那本小说的,也就是这个世界男女主会发生的事情。

  他每一页浏览过去,在男女主最终迎来幸福的大结局时,停顿住了。

  他真的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但这个雇主并不怎么友好。

  要么,离开庄园,另外找一份工作。

  要么,坚持一下,将来丰厚的退休金等着他。

  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过最后一页,食指指尖在一个人名上轻点。

  女主,快要来了。

  ——

  南宫燃下楼吃晚饭时,并没有发现平常站在餐厅边的那个人。

  麦克斯拎着厚厚一堆文件和他告别,他随口应了一声,问美姨:“苏息辞呢?”

  “他不舒服,今天先回去休息了。不知道是不是着凉病了,晚饭也没有过来吃。”

  他不舒服,自己还不舒服呢,问两句就不吭声装哑巴,现在还学会装病了。

  他承认自己有些时候有点凶,不少人被他一说就崩溃,公司不少高管都被他凶哭过。

  每次苏息辞什么都不说,要么就找一些理由搪塞过去,他就控制不住更凶,有时候火气上来了管也管不住。

  萧群推着南宫榕进来,主动道:“美姨,我给他送饭吧。”

  美姨的手擦擦围裙,高兴道:“刚好我走不开,今天厨房做了香酥羊排,那香味能把人馋死,他要是吃了病都能好快点。”

  “你见过有人生病吃这么重口味?”南宫燃坐在自己位子上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放下筷子,“去叫他过来,消极怠工,动不动就请假,一年三百万就那么好拿。”

  “又不是你给他钱,这么斤斤计较干什么。”南宫榕道,“小群,别听他的,去送饭。”

  “我想吃罐焖虾仁和白斩鸡,美姨,你让厨房现在做。”南宫燃道,“萧群,别杵在这碍眼,先去吃饭。”

  美姨回厨房让厨师准备,等菜上桌,萧群抹着嘴,刚好拎着饭盒往主宅后面走。

  苏息辞洗完澡出来,还没吹头发,听到楼下的门铃声,带着一身水汽开门,看到南宫榕的贴身保镖站在门外。

  “有事?”

  萧群头一回见他穿着西装衬衫以外的衣服,愣了一下,这才举起饭盒,“给你送晚饭。”

  “谢谢。”苏息辞的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清冷。

  目光稍稍偏移一下,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

  南宫燃迈着大长腿,黑灯瞎火的在草地上遛狗散步。

  这条牧羊犬才一个月半大,之前南宫耀养着,现在出事了,他家人也没心情照看,本来打算送给别人,南宫榕舍不得,就自己养了。

  这狗平常就爱乱跑,刚疯玩了一天,此刻累得迈不开腿。见他停下脚步,立刻趴在石板路上,半天没动弹一下,黑白相间毛茸茸一团。

  看到他望过去,南宫燃忙转移视线,扯扯牵引绳,生拉硬拽把狗拖起来,往灌木丛方向走去。

  牧羊犬弱弱地哀嚎一声,打远看到站在门边的苏息辞,兴奋地叫了两声,要往他那里跑。

  “笨狗!”南宫燃拽了两下,怕伤到它,干脆把它拎起来,抱在怀里,回了主宅。

  苏息辞抱紧了手里的饭盒,正要关门,萧群忙道:“过两天你有空么,我们要面试新人,你可以过来看看。”

  上次王洪大闹宴会的事,他当天晚上就查出来,两个兄弟收了南宫耀的钱,特地把在外警戒的人支开,里应外合,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

  事发之后,人肯定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出现的两个空缺,只能重新招人补上。

  苏息辞道:“安保那块你熟,你决定就行。”

  他只负责管理萧群这些中层。

  “还是看看吧,你心更细,万一我们挑的不合适,回头你还要换人,把人赶尽杀绝多累。”

  苏息辞听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在故意找茬。

  “你决定就行。”他疲惫地随口回他一句,「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差点削了老子的头皮!”萧群被关门声吓了一跳,看了看关闭严实的屋子,嘟囔道,“也不怕闷死在里面,连个请人进屋的客气话都不会讲。”

  ——

  到了面试那天,苏息辞把手头的文件提前处理好,搭上小车,一路到山下。

  说是山,其实庄园是在一整片平坦的大缓坡上,从山顶的庄园到山脚,不过三百多米的海拔。

  到了山脚边安保人员休息工作的值岗所,还没开门,就已经能看到不少人等在那里,形形色色,长相多数很粗野的很,充满了荷尔蒙气息。

  南宫家一年能提供给他们几十万年薪,优渥的居住条件和各种隐形福利,连不少国际上有名的佣兵都想进来养老。

  萧群见到车子,撇开身边的人,把人迎进房间里,道:“最后筛选出312名面试者,你看下哪些是你中意的,我留下来最后给老爷挑选。”

  苏息辞随意翻了翻其中一些人的资料,前面已经有不少面试的人了。

  “我的意见只是参考,你们更专业,以你们为主。”

  正说着,外面路过一辆车。

  只要在庄园待过的人都知道,这是南宫燃的专属车,立刻给他打开门放行。

  那辆车拐了个弯,在值岗所门口停下了。

  玻璃车窗摇下,南宫燃戴着墨镜问:“你们在干什么?”

  萧群把事情简单说了,正等着他走,没想到反而见他从车上下来。

  “老头子身边的警戒,这么重要的人手,要慎重选才行。”

  “是的,绝对不会犯上次的错误了。”

  萧群把人接进去,屋里的苏息辞已经坐定,看见南宫燃竟然也进来了,没有多说,挪到侧面的位子。

  南宫燃瞥了他一眼,见他不看自己,臭着一张脸坐到正中间的位子上,道:“开始吧。”

  面试者根据抽取的号数依次进来面试,面试官三面围坐在一起,问各种问题。

  苏息辞认认真真地听着每一个人说话,时不时问句话,低头做好笔记。

  余光飘了下,不远处的霸总双手交叠在胸前,一脸威严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离开,就在那里臭着脸发呆。

  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南宫燃突然抬眼,看向他这里。

  视线不期然在空中碰上。

  苏息辞眨眨眼,从发愣中回神,握紧手中的笔,低头在平板上左右匆匆划页。

  南宫燃无聊地深吸一口气,忍住呵欠,目光在他那飘忽了一下,确定这人没看他了,继续发呆。

  “下一位,86号。”

  “各位面试官,你们好,我是86号面试人。”

  苏息辞把注意力放在场上的人身上。

  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才二十出头,很是年轻,留着寸头,左边耳垂戴着一枚银色耳钉,样式看起来像是某种奇怪符号,穿着一身西装,明显觉得别扭,时不时扯一下衬衫领口。

  该走的流程走完,资质只是中上,还欠缺不少经验,人看起来也带着年轻气盛的浮躁,苏息辞在每一项后面打分写评语,在最后的总评中,顿住了笔。

  许是注意到了全场面试官的态度,这个年轻人有些知道了自己的结果,握紧了身侧的拳头,红着眼睛快要哭了的样子。

  他转了圈笔,在最后总评中,写下了「合格」两个字。

  他的意见在十几位专业面试官面前不值得一提,但至少能让这个人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下午的面试很快结束,之后两天还有面试,但苏息辞拒绝再来了,今天这次到来只是给萧群一个面子,应了他的邀约,他自己手上还有一堆事情要做。

  他和萧群聊了会儿天,准备搭车回去,可再看时,他来时的车和司机都不见了。

  “刚才被少爷打发走了。”萧群道。

  这人又要搞什么鬼。

  这时候,路边的保时捷911响了两下喇叭。

  后座上的人摇下车窗,单手撑在窗边,道:“上车。”

  “不用麻烦少爷。”

  他看也没看这人,对萧群道:“你车在哪,我明天还你。”

  萧群抓抓头发,目光瞥见车里南宫燃杀人的眼神,顿时正色道:“我车拿去修了。”

  “后面那辆不是你的?”他把目光投向他身后不远处的空地。

  萧群拍了下隔壁手下的脑袋,“不是让你坏了拿去修吗?偷什么懒,快拖去修车厂!”

  南宫燃装模作样地看手表,“老头子的药不是说要饭前吃,等下还要饿着肚子特地等人。”

  苏息辞打开副驾驶座。

  “后面。”

  他顿了一下,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了他的车。

  南宫燃帅气地撩了撩额前的头发。

  小样,跟他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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