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游离片刻, 突地停在屏幕里“喜欢”二字上。

  难以预料,心猛地跳了两下。

  一种失控的感觉,让姜岁晚心脏一紧, 似是被一只手握住了脉搏。

  “哪种人?”

  他听到自己的在问, 可是语气却非常陌生, 连姜岁晚自己差点都听不出来,这是自己的声音。

  姜沉飞看着对面的人, 他愣了一瞬,神情怔忪。

  太像了, 这孩子和大哥真的太像了。

  “他和白乌言的事你知道吗?他身边花花草草向来都不少,结交的也尽是些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他作风也不太好……”

  “没你说的那么糟。”姜岁晚低低的声音打断了他。

  说完姜岁晚就愣住了, 陆也不是这样的人吗?他明明任性妄为,果断自负, 做什么事都根据自己的本性, 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没有同情心、没有同理心,更加不会体恤别人……可是,姜岁晚觉得,他没有那么糟糕。

  “他是任性, 是目中无人,他身边的朋友或许都和他一样, 但是,他没那么糟。”姜岁晚声音低沉, 不知道是在对姜沉飞说, 还仅仅只是在自言自语。

  姜沉飞继续说:“可能他是没有那么糟, 可是你喜欢他吗?你和他结婚本来就不是出于本意, 岁晚,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勉强自己。”

  姜岁晚张了张嘴,想辩解些什么,可是最后欲言又止。

  “如果你同意,不要担心老爷子,他那边我有办法去说服。你不一定要和一个男人结婚不是吗?”

  是吗?

  是这样吗?

  意思是,就算没有和陆也结婚,他也会和别的女人结婚?

  姜岁晚慌乱的心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看向姜沉飞。

  他的目光非常平静,里面没有一丝动摇和不确定。

  “三叔,我叫您一声三叔,是因为我父亲他信任您。”姜岁晚缓缓道。

  “或许您是为我着想,但是,我不希望您插手我的私事。对,您说的没错,陆也是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您让我数我大概数都数不过来,可是,我想或许他不会伤害我,也不会妨碍我。”姜岁晚沉了口气,继续说:“而且,爷爷马上就要出国修养,我想让他放心一些。既然他很满意陆也,那我就顺着他的意好了。”

  是啊,爷爷那么喜欢陆也,肯定不会让自己和他离婚的。

  姜岁晚在心里用这种理由搪塞自己。

  尽管他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可是有这个理由的话,他好像就会多一点点底气,对姜沉飞说这些话。

  不然,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和陆也维持婚姻呢?

  “可是……”姜沉飞皱起眉头,似乎有什么话说,最终又没有说出来。

  “姜先生,不想被侄儿讨厌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哦。”

  许用之趴在沙发上,笑容可掬地看着餐桌边的两人。

  闻言,姜沉飞愣了两秒,随后看向姜岁晚晦暗不明的脸。

  许用之懒洋洋地支起上半身,打了个哈欠,对姜岁晚说:“这家伙和你家老爷子挺像的,嘴硬心软,不太会说话。他不是想插手你的事,也不是想给你安排其他结婚对象,更不是不离婚就对你不管不顾的意思,总之,他只是担心你会在陆家受欺负,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好了,其他话忽略吧。”

  姜沉飞拧起眉头盯了许用之一眼,刚想呵斥他话多,抬眼就发现姜岁晚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不少。

  他不禁疑惑起来,自己有哪句话说得不对吗?为什么会理解出那么多意思?

  姜沉飞想不通,只好点点头:“总之,就是他说的那样。”

  才刚和侄儿见第一面,他可不想这样就不欢而散。

  姜岁晚脸色好转了不少:“这您不用担心,伯父伯母对我很好。就算陆也欺负我,我也会欺负回去。”

  说到这里,姜沉飞疑惑地问:“你和他都结婚了,为什么还叫伯父伯母?你果然不想和他结婚,干脆还是离了吧。”

  许用之:“……”

  你闭嘴吧。

  姜岁晚抿了抿唇,他现在不和陆也离婚,只是因为爷爷。大概,可能也有一点点原因是他没那么讨厌陆也,而且他还算是陆也的甲方爸爸,虽然不离婚,但也不是非要改口啊。

  许用之叹了口气说:“总之,他说的话,你可以全都忽略。”

  姜岁晚想了想,居然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

  姜沉飞:“?”

  我又说错什么了?

  虽说不会离婚,但也得找个时间跟陆也好好谈一下,最近他做的事越来越过分了。

  姜岁晚得跟他说清楚,结婚只是他们有门婚约,陆家需要让外界知道他们不会毁约,而自己,只是暂时需要陆家的保护而已。

  对,没错,一定要说清楚。

  不然的话——

  姜岁晚有种莫名的直觉,要不是不说清楚,或许就来不及了。

  “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姜岁晚道。

  姜沉飞一僵:“吃完饭再回去吧?”

  “不用了,来之前我已经吃过了。三叔,谢谢您,我不放心爷爷先回去了。”姜岁晚起身朝他点了点头。

  “这……”

  姜岁晚示意他不用挽留,转身往门口走了两步,他忽然又停了下来。

  姜岁晚转头看了眼许用之,犹豫了片刻,说:“陆也公司的事……”

  许用之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满脸笑容地说:“放心,只是点小麻烦,他很快就能解决。”

  话是这么说,姜岁晚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又看了许用之两眼,见他神色没有异常,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姜岁晚离开了房间,姜沉飞对着空空如也的房门叹了声气。

  许用之则若有所思地琢磨着什么,半晌后,他对姜沉飞说:“姜先生,你这侄儿,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啊。”

  离开餐厅,姜岁晚给陆也发了一条短信,让他现在医院等一下,自己想跟他谈谈。

  结果等姜岁晚回医院的时候,陆也已经走了。

  他跟陆也打了两通电话,那货一通都没有接。

  姜岁晚没跟姜老爷子说姜沉飞的事,让老爷子早点休息后就打车回了家。

  在车上,姜岁晚又打了一通电话,陆也好歹是接了。

  “干什么。”陆也声音冷冷的。

  姜岁晚皱了下眉,语气还算不错说:“你在哪里?我想和你谈谈。”

  陆也停顿了片刻,说:“没什么好谈的,挂了。”

  “等等!”姜岁晚加重了些语气。

  陆也深吸一口气,还真没挂电话。

  “姜岁晚,你可真是狼心狗肺,我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你,就为那么一块儿地,你要跟我离婚是吧?”

  姜岁晚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也怒了:“你说谁狼心狗肺?你对我什么就叫掏心掏肺了?你在爷爷面前装可怜告我假状呢,再说我手上这道疤要不是你能这样吗?”

  陆也道:“你就只记得我的不好是不是?”

  “那你说你哪里好?”

  “我哪里不好了?”

  “你哪里好?”

  陆也一吸气:“反正在你心里我就没有一点好是吧?”

  姜岁晚咬牙道:“是又怎么样?”

  电话那边突然沉默了下来,诡异的沉默让姜岁晚心里产生了点不安,他又问:“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良久,陆也语气恢复平静:“姜岁晚,离婚这件事你不用想。”

  姜岁晚眉头皱紧。

  “我没有要求你一定要喜欢上我,你也别逼我用什么手段,我不想把它们用在你身上。”

  “我……”

  “还有。”没等姜岁晚说出口,陆也又打断了:“你不信可以试试。”

  搞什么?我又没说要离婚?

  只不过当初不是说好的,自己随时可以结束这段关系吗?难道这货反悔了?

  姜岁晚不悦道:“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有权利结束这段关系,你想反悔吗?”

  陆也压低声音,声色变得非常陌生:“是又怎么样。”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姜岁晚拧紧了眉头,陆也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说好的事,他想反悔就反悔吗?

  本来他是打算和陆也好好谈谈,他还觉得陆也没那么讨厌,或许可以做个朋友呢。现在看来,根本没有必要和他多说什么,还是等爷爷出国之后,他再考虑别的事吧。

  “师傅,不好意思,能掉头回医院吗。”

  “好嘞,您坐好了。”

  没过两天,爷爷出院了。

  姜伟的离婚官司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他可以说是墙倒众人推,就连姜丘言都没有对他伸出援手。短短几天之内,他已经彻底成了众矢之的。

  姜岁晚带爷爷和双儿回了老别墅。

  下车前,双儿伸长脑袋往窗外瞧了瞧,没瞧见什么,转头问姜岁晚:“陆也哥哥呢?他怎么这几天都不在啊?”

  姜老爷子还在车上坐着,眼看着就要出国了,姜岁晚不想让他不放心,于是说:“他公司有点忙,抽不开身。”

  “哦。”双儿点了点头。

  老爷子被陈叔搀扶下车,闻言看了姜岁晚一眼,说:“他忙就多去看看,别老待在这里。我这里有你陈叔,放心吧。”

  姜岁晚摇了摇头说:“姜伟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我担心他偷偷把双儿接走。”

  双儿听见父亲的名字,小肩膀下意识抖了两下:“我不跟他走、我不跟他走,我要和爷爷在一起。”

  “嗯,好。”姜岁晚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见爷爷还有点不放心,姜岁晚道:“爷爷你放心吧,我已经跟他说好了,在你们离开之前我先陪着你们。”

  听到他这么说,老爷子更不放心了,就陆也那脾气,怎么想也不可能会同意让岁晚留在家里。

  姜岁晚又说:“我答应他了,以后会好好补偿他。”

  如此这般,姜老爷子才勉强点了点头,还有嘱咐姜岁晚:“那你有空多和小也通电话。”

  姜岁晚敷衍道:“知道了。”

  把几人送进屋里,姜岁晚便回了房间。

  这两天,陆也没给他打过一通电话,也没发过一条短信。

  姜岁晚自然没有主动找他,本来他就只是想和陆也谈谈,结果被他一通骂,姜岁晚当然不会好脾气的主动找他。

  但是,姜岁晚觉得陆也误会了,他大概认为自己是为了能得到爸爸的遗产要和他离婚。

  在他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

  “哥,在你心里,姜岁晚就是这样的人吗?为了一点遗产就跟你离婚?”

  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舞池边的卡座里坐了七八个神色各异的青年。

  那青年猛地放下手里喝完的酒杯,玻璃底座与茶几相撞,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卧槽,黑死劳资了。”

  白乌言坐在一旁磕瓜子看戏,冷不防被吓了一激灵。

  青年抬起头,看着舞池里摇晃的那些身体,眼前却莫名出现了那道像青松一般的身影。

  良久,他说:“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陆有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觉得他一定会离婚?”

  白乌言翻了个白眼说:“你问些废话,姜岁晚莫得好喜欢他。”

  青年冷冷撩起眼皮:“我叫你过来,不是让你在这儿说风凉话。”

  陆有却明白了过来。

  大概,陆也明白,姜岁晚和他结婚只是迫不得己,如果有机会离婚的话,当然会选择离婚了。

  所以他知道姜岁晚不是那种人,陆也只是非常清楚自己在姜岁晚心里的份量。

  对了,差点忘了。

  陆也可是个对自身定位非常清晰的人啊。

  “哥,你不会打算就这么拖着,一直不联系他吧?”陆有试探性地问。

  陆也冷冷一笑:“拖?我只是在找机会而已。”

  陆有:“……”

  那不就是在拖吗?拖到有机会为止。

  以前可不都是你自己创造机会吗?只要把人留在身边就行了,反正你也不在乎他的感受——

  等等,难不成,你怕了?

  你怕用自己方法,会被姜岁晚讨厌?

  操,陆也你他妈怕了?

  当然,这个话陆有不要命了才会问出来。

  白乌言在这儿坐了半天,陆也也没说叫他过来到底干什么。

  “绿总,你喊我来到底干啥子?”白乌言忍不住问道。

  这时,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

  “话说白乌言和姜岁晚还挺像的,外形啊气质什么的。”

  “陆哥叫他过来,不会是想把他当成姜岁晚替身吧?”

  “对啊,陆哥以前不就挺喜欢白乌言的吗?卧槽,不会姜岁晚才是白乌言替身吧?”

  “很有可能啊!”

  听着他们并不小声的讨论,白乌言都疑惑了。

  绿也喊我来,不会真是被姜岁晚甩了,想和我发生点啥子吧?

  话说,也不是不可以。

  绿也这张脸他还是挂喜欢。

  “喂。”就在这时候,陆也突然踢了他一脚。

  “干啥子?”白乌言警惕地看着他。

  “道歉,说对不起。”

  白乌言给他整傻了:“啊?!”

  似是嫌他啰嗦,陆也不耐烦地说:“你在网上说我坏话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让你替他道个歉怎么了?”

  白乌言愣了许久,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mmp。

  喊劳资过来,就是让劳资帮姜岁晚给你道歉,给你个台阶下,让你心里平衡点儿好开口去找他?

  那你狗.日的不晓得爱屋及乌把对姜岁晚的好分劳资一点点?

  我道你妈的歉!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它还不肥??

  众所周知,爱屋不及乌加厌屋及乌等于:屋子真好啊,非要说点什么不好,那一定是屋顶那只乌鸦。

  也就是,我喜欢他所以不觉得他不好,可是他让我生气了,有什么办法呢?什么,你和他有点像?那你替他道个歉吧,我就当他道歉了。

  陆总定律,虽然不是什么好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