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关掉手机, 看向何静知。

  他垂头丧气地看着一筐苹果,开始怀疑人生了。

  原来,陆也是这么热情的一个人吗?

  想到这里, 他抬头对姜岁晚说:“陆也好像人挺好的, 回头你替我谢谢他吧。”

  “……”姜岁晚沉默地垂下眼帘, 这个人多少有点缺心眼儿。

  “大概吧。”

  “你喜欢吃这个吗?”

  姜岁晚点点头道:“比其他苹果要脆一点。”

  何静知让人把一筐苹果搬回车上,自己没再多留, 向姜岁晚告辞后就被父亲拉去应付其他人。

  陆也从人群中走出来,他面露不善地走到姜岁晚面前, 啪一声把水果刀拍在姜岁晚面前,然后放上一颗苹果:“下回别让我削, 自己削。”

  姜岁晚不以为意道:“我没让你帮忙。”

  陆也顿时绷不住了, 控诉道:“我还不是心疼你从早到晚一口东西没吃、一口水没喝?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

  姜岁晚什么话也没说,接过水果刀就自顾自地削苹果。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羞愧到无地自容了?”

  有时候, 姜岁晚都不得不佩服他的自信:“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羞愧?”

  “那你怎么不说话?”

  “懒得说。”

  陆也瘪嘴, 一脚踩在姜岁晚凳子上, 结果不小心踩到了衣服,姜岁晚横起眉头盯他一眼,他立刻把脚往旁边挪了两寸。

  陆也越想越憋屈,踢了下凳子:“跟我没话说, 跟他话就多是吧?”

  姜岁晚被他踢得猝不及防,刀险些刮到了手, 他拧起眉头不想搭理,继续刮皮。

  “姜岁晚!”

  姜岁晚沉了口气, 陆也怎么这么烦人?

  “你别没事找事。”姜岁晚警告道。

  “谁没事找事?你跟他聊得那么开心, 还说我没事找事?”

  陆也听不得这个话, 可他舍不得踹姜岁晚, 对着凳子踹了两脚。

  “嘶——”

  姜岁晚手一抖,刀刃擦过了手指。

  他捂着手指冷脸看向陆也,陆也心跳一滞,赶紧把腿放下来,凑到姜岁晚面前:“怎么了?快给我看看。”

  姜岁晚把他推开,板着脸不想再说话。

  陆也拧紧眉头,赶紧认错:“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快给我看看,流血没有。”

  “管你屁事。”姜岁晚骂道。

  “那我怎么不能管?这屁都臭到我了!别废话赶紧给我看看,要是流血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陆也瞪起眼睛说。

  他扒着姜岁晚的胳膊把手亮出来,还好只留下一道红色痕迹,没有割破皮。

  陆也把水果刀拿到一边,对姜岁晚说:“你以后不准碰刀,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似的。”

  姜岁晚快被他气笑:“要不是你踹我,我能划到手?”

  “谁让你老跟我黑着个脸?”陆也抽了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拿过他没削完的苹果继续削。

  “那你不知道找找自身的原因?”姜岁晚没好气地反驳道。

  这玩意儿脑子指定有问题,每次当姜岁晚快对他改观的时候,他一句话就能把自己打回原形。

  陆也居然点头:“我找了啊。”

  姜岁晚诧异地问:“结果呢?”

  “我是自私了点儿、任性了点儿,有时候可能是不怎么像个好人。”前一句话他说得一本正经,姜岁晚还稍微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有自知之明。

  可接下来,他话锋急转:“可是,我俩相处这么久,你居然还没适应,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姜岁晚疑惑地想,这玩意儿是怎么做到脑子没问题的同时又像脑子有点问题。

  好在陆夫人没让他闲太久,每一会儿就被拉去应酬。

  姜岁晚在这里不认识几个人,就坐着陪爷爷和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年轻和姜老爷子是朋友,听两人谈话,似乎关系还不错。

  “你这几个儿子,除了老二,没一个好东西。”老太太嘲弄道。

  姜老爷子生病后基本不出门,和这些老朋友也有好些时日没见过了。

  听到这话,他叹了声气,说:“姜桓在世时,我对他的期望太高,精力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回过神来,他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里,老太太沉默下来:“今天老三来了吗?”

  姜老爷子身体一震,眸光暗淡下来:“沉飞……自从桓儿去世,他再也没有来见过我。听姜伟说,他手里也有一堆难处理的事。”

  老太太叹了声气:“沉飞那孩子,从小性格调皮,要不是有姜桓护着,他早被你打死了。”

  姜沉飞?

  姜岁晚对这个三叔没有印象,他穿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线非常模糊,他只有一少部分关于原身的记忆,但是,关于一些事又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而且姜岁晚没有关于任何穿书前的记忆,总感觉原身的记忆多多少少与自己的经历有些重合。

  姜老爷子又说:“我一直以为,桓儿死了他至少愿意照顾岁晚,结果……”

  “你应该庆幸,他直到现在只是吞了点公司的股份,要是连沉飞都想那块地,岁晚还能过几天好日子?”

  姜岁晚安静地在旁边听着,其实关于公司这些事,姜老爷子从来没有逼迫过姜岁晚。

  “岁晚,你不去和大家一起喝点吗?今天难得这么开心。”陆有端着杯酒走到这边来。

  姜岁晚摇了摇头:“不了,我陪爷爷坐一会儿。”

  “我不用你陪,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去喝两杯吧。”

  姜老爷子拍了拍姜岁晚的肩膀。自从他病后,姜岁晚除了上学几乎对他寸步不离,身边没有一个同龄的朋友,跟陆也相处这些日子,虽然姜岁晚生气的时间多了,但开心的时间也多了。

  老太太在旁边帮腔:“你才多大的年纪?老是跟着我们这些老东西干什么?”

  陆有瘪嘴道:“姥姥,除了您没人会骂自己是老东西。”

  老太太横了他一眼:“别废话,好好照顾岁晚。”

  陆有连连道“是。”

  “哪用我照顾啊?陆也自己宝贝着呢。”

  老太太斥道:“别凭嘴,快去吧。”

  姜岁晚本来不想去,这些阔少爷的聚会他在旁边能干什么?

  但爷爷和老太太都发话了,他只能勉为其难地点头,跟陆有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姜岁晚离开后,老太太笑叹:“隔了这么多年再见面,我觉得岁晚这孩子和他妈妈简直一模一样,嘴硬心软,外冷内热。”

  姜老爷子沉默了良久,手撑着拐杖,食指轻轻在把手上敲了两下,他注视着姜岁晚离开的方向,眼神有几分复杂。

  数秒后,他沉叹一声:“真的太像了。”

  老太太不疑有他:“是啊,以前倒是和姜泽很像,畏首畏尾的。”

  陆有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看看姜岁晚。

  “来了来了。”

  “真把人请来了?”

  房间里,几人小声讨论着。

  陆也有点不是滋味儿,姜岁晚不喜欢他这些狐朋狗友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们提议去把姜岁晚叫过来一起喝酒,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要是以前直接把人拉过来就行了,但是现在陆也不太想勉强姜岁晚。

  结果倒好,陆有才去了没五分钟,就把人带过来了。

  “这就是你的小相公?”

  虽然不是滋味,等姜岁晚走进来,他还是上去关心了两句:“你怎么来了?他们在这儿要喝酒,你能喝吗?”

  姜岁晚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陆哥你看不起谁呢?”

  “人不可貌相知不知道?越是看起来不能喝的越是能喝。”

  “快来坐,陆也这家伙手气贼好,我们已经叫了一圈爸爸了。”

  姜岁晚往桌上看了一眼,可能是觉得喝酒太单调,他们找了副扑克牌,在比花色和大小。

  姜岁晚长睫微垂,一副弱小可怜的模样:“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走。”

  众人:“……”

  陆有眉角抽搐了两下,一整天没见你这么可怜过,这会儿怎么装上了?

  陆也也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他就知道自己的好机会来了。

  顿时,他把脸一横:“来都来了,你想扫谁的兴?”

  姜岁晚微微点头,陆也扯了张椅子摆在自己旁边,命令道:“过来。”

  “……”

  陆有要被他笑死,陆也这人太能蹬鼻子上脸了,拿根鸡毛就当令箭。

  姜岁晚倒是没说什么,走过去坐在陆也身边。

  众人虽然不知道这两口子玩什么把戏,反正陆也都这样,他们就配合呗。

  “会玩吗?”陆也问。

  姜岁晚摇头道:“不会。你可以教我吗?”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期待又忐忑地看着陆也,把一个深情小可怜形象演绎得活灵活现。

  陆也接触到他的目光心跳漏了半拍,操,这他妈就是福利啊!

  这是姜岁晚的被动吗?有没有什么触发条件?

  陆也嘴角上扬,突然露出一抹邪性的笑容:“那你求我试试?”

  陆有:“?”

  你是傻逼吗?

  姜岁晚嘴角绷紧,眯起眼睛看着陆也,这东西大概断定现在姜岁晚的被动技能不会被打断,双眼冒着狼光,别提多期待了。

  “我求你。”姜岁晚深吸一口气道。

  陆也倒也不是不怕死,只是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脑海里想过好几种道歉姿势。虽然姜岁晚不好哄,但姿势正确一点就行了,陆也感觉自己已经快摸到窍门了。

  “行,那大家继续。”

  陆也招呼大家坐下,众人也没多想,回到各自的位置重新洗牌。

  姜岁晚先在旁边看了两把,大概是就是三张牌,然后比花色大小,规则不难,看两遍就懂了。

  牌一发下来,陆也不看,先扔了几个筹码。因为他这算是暗牌,所有明牌都必须扔两倍筹码才能跟牌,如此过了一轮,第二轮到陆也的时候,他把牌拿到手里看了一眼,看完还特别得意地举到姜岁晚面前。

  看着眼前花色各不相同的2、4、9,姜岁晚虽然面不改色,但他很好奇陆也怎么有脸把这种牌拿到面前来炫耀?

  “这把陆哥又是好牌?”

  “不一定,不管牌好不好他都这德行。”

  “可是都拿到姜岁晚面前炫耀了,姜岁晚总不可能和他一样吧?”

  众人狐疑地跟了两轮,发现陆也筹码越下越大,他们心里都有点发虚。

  最后一轮陆也把筹码全扔下去,桌上只剩两个人,对方显然不想继续跟,但要是开牌输了就全没了!

  而且,陆也这轮扔的筹码几乎是前几轮的一半,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跟了。

  可不跟就不能开陆也的牌。

  片刻后,那人咬牙道:“我弃权。”

  随着对方亮出底牌,这局终于结束了。

  陆也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早弃权不就完了?”

  桌上其他人迫不及待地问:“快给我们看看你的牌!”

  陆也不紧不慢拿起牌,却不是亮给众人,而是和其他牌混合在一起。

  “靠,你到底什么牌?”

  陆也神秘一笑:“好牌。”

  看到这一幕,姜岁晚心中微动。

  如果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在最后一定会把底牌亮给别人。

  可如果下次还有这种情况,这个人不会再赢。

  可陆也没有,他自始至终没有让桌上的任何人知道他拿着一副烂透的底牌。

  如此过了几轮,陆也一局没有输过。

  大家虽然郁闷,但玩得都挺开心的。

  只有陆有一个人在旁边如坐针毡。

  姜岁晚也不知道搞什么,莫名开始对他献殷勤,一会儿问他渴不渴,一会儿给他拿点水果,陆有冷汗一颗一颗往下落,就差直接朝他吼:“你他妈看看陆也的脸色好不好?!”

  陆也绷紧唇线,神情冷硬,拿到牌也不给姜岁晚看了,沉默地扔出筹码,其他人察觉他的不悦开始胆战心惊地跟牌。

  当姜岁晚又一次给他倒了茶水,陆有赶紧拒绝:“我不渴,你别管我了,你看看我哥,你不要害羞,多关心关心他。”

  “哦。”

  姜岁晚乖巧地点头,然后重新倒了杯茶,举到陆也面前,不徐不缓地说:

  “大郎,该喝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争取出本书,书名叫《哄姜岁晚的一百种姿势(错误合集)》

  嗷,我又来晚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