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烨看到李玉珍坐在地上撒泼，围上来看热闹的人也多了。他让胖子先把电扇送上楼，自己走到李玉珍跟前。
“你有理可以去派出所、法院告她去，别成天在这胡搅蛮缠。”姚烨能理解小芳，摊上这样的家人，连他这个外人都忍不住生气。
“你管不着，我看你和她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饼。”李玉珍大声斥责姚烨。
姚烨的火气顶到脑门，对斯文人，你可以和他论理，对李玉珍这种蛮不讲理的人，真不用再客气。
姚烨蹲下身子，冷声说道：“王国伟的事你以为没事了？你信不信只要我想，我照样能把他翻出来。等他坐牢时你就没时间来这作了吧。”
李玉珍吃惊地瞪大眼睛，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她轻“哼”一声，撇着嘴：“年轻人，这年头吹牛可吓不倒我。”
姚烨的话虽然没镇住李玉珍，可是她的声音明显不硬气了，姚烨再接再厉。
“你儿媳妇孙小丽在机械车间吧？她会不会受连累？等到有一天，你老儿子的前途，被两个进过监狱的哥哥拖累时，你再坐地上哭去。”
李玉珍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儿子王国伟的事，花了不少钱托人找关系才压下，单位对外只说是因为工作失误开除的，没有追究其它。
这个人怎么都了解，一定是小芳说的。
“你，你这是威胁我。”李玉珍的声音降了下来，还嘴硬。
“你去打听打听小芳租的房子房主是谁，你就会明白了。”姚烨一直用平和的语气说着。
姚烨看到胖子下楼，他站起身，和胖子抬着洗衣机上楼，留下一脸惊愕的李玉珍呆坐在地上。
李玉珍转向看热闹的人：“谁知道三楼东边那家房主姓什么？”
“你说的是老厂长家吧？”
“对，是姚厂长家，刚才和你说话的就是姚厂长的亲孙子。”
“你不认识？他和你说了什么？”
李玉珍脑子一片空白等她回过神时，周围已经没有看热闹的人了。
李玉珍没精打采地回到家，国伟三口人都在。
“妈，中午你不做饭去哪了，饿死我了。”小丽没看清老太太的精神头不对，埋怨道。
老太太却没理她的茬，拉住儿子的衣襟问道：“国伟，你厂里有姓姚的厂长吗？”
国伟看着老太太殷切的目光，疑惑地答道：“有啊，他退了几年了，不过现在的厂长是他徒弟。你问这个干啥？”
李玉珍顿时泄了最后一口气，瘫坐在凳子上。
“怎么了？妈！”国伟看李玉珍的表情不太好，“大过年的你别吓我。”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了。”李玉珍喃喃道。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小丽催促道。
“催什么催，让妈慢慢说。”正在国强屋里看电视的国林听到动静走进来。
国林倒了一杯水给老太太喝了。
李玉珍打起精神，把今天在小芳那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妈，你去那闹腾什么。”国林埋怨李玉珍，“把人赶走了还往跟前凑。”
国伟的心立刻忐忑起来，他花了那么多钱摆平这件事，如果真的被翻出来，那他打点的钱岂不是都打水漂了？自己如何挨过铁窗生活，想想都冒冷汗。
“妈，不是我说你，你去惹那冷血丫头干什么？这下好了，我又要遭秧了。”国伟忍不住埋怨道。
李玉珍一听就炸了，憋在胸口的火顶了出来，“不是你两口子说倒腾录像带没本钱，你媳妇撺掇我找小芳要点，你还怨我了。”
“那你也得看情况……”国伟低声嘟囔道，他看李玉珍生气了，还真怕她甩手不管自己。
国林叹了口气，自己混成这样，没有资格说别人，过年不如呆在外地不回来了，他转身要回国强屋里。
“等一等，国林！”李玉珍喊住三儿子。
国林停住脚步，回过头静等李玉珍的下文。
“你和那丫头能说上话，你劝劝她，别跟我计较，毕竟我是他妈。”李玉珍拉着三儿子的胳膊。
“这事你们自己去更有诚意，我帮不上忙。”国林挣脱李玉珍回西屋了。
李玉珍气得跺脚，“一个个都白养了。”
“有一个不白养就够了。”国林头也没回地说。
李玉珍赶紧去前屋照相馆找国强。
“妈，你上哪，我们还没吃饭呢。”小丽冲李玉珍的背影喊道。
“想吃自己做，我又不是你们的老妈子。”李玉珍没好气地说。
她以前还没觉得这个儿媳哪不好，现在感觉她浑身是毛病，难道是他们现在回来的次数勤了。
自从国伟投钱到照相馆，三口人就总呆在她这蹭吃蹭喝。
亲戚远来的香，也许这话有道理。
李玉珍火急火燎地对国强把经过一说，国强觉得小芳不至于那么无情。
“可是他那个姓姚的朋友可不好说，你没见他说话声音不高，透着狠劲。”李玉珍相信自己的直觉，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姓姚的？国强首先想到的是姚烨，他的心里有了谱。
“妈你先回家，我晚上去小芳那里看看。”
“你现在就去，晚了怕来不及了。”李玉珍着急地催促大儿子。
“我现在是给人家打工，哪能像从前说走就走。你放心，就算人家有心举报也要等年后吧。”国强没好气地说，老太太遇到二儿子的事就急得乱了方寸。
“那好，你可千万别忘了，下班直接去。”李玉珍不甘心地又叮嘱几句才回家。
关店时，国强让秀芝直接回家，他拿了一百元钱要去找小芳。他刚锁了照相馆的门转身却吓一跳，他看到国林站在自己身后。
“你干什么，吓死我了。”他埋怨弟弟。
“天还没黑透，有什么可怕的，你这是有心事吧。”国林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小子有这么说你哥的。”国强给了国林一拳，“我要去小芳那。”
“我知道。”国林说。
哥俩敲开小芳的房门。小芳看到国林很意外，她记得元旦国强来时，告诉她国林去外地打工了，过年不回来了。
“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过年不回来吗？”小芳把两个人让进屋。
“想想过年不回家太凄凉，就回来了。”国林第一次来这里，他四下看看，“房子不错呀，月租多少钱？”
“三十，友情价。”小芳说。
“你光看到国林没看到我？”国强被无视假装不悦道。
“你总看到，三哥是稀客嘛。”
国林掏出一百元钱给小芳，“我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拿钱自己买吧。”
“还有我这一百。”国强也拿出准备好的钱。
“都拿回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能要你们的钱。我现在开培训班不少赚，我寒假赚了八百多元钱。”小芳只是想告诉他们，自己能赚钱，过得很好。
她又指着电风扇说：“今天去商场买了洗衣机、电风扇、还有电饭锅。”
“哦，还有，我前几天还录了英语盒带，报酬是三千五百元。”
“能赚这么多！”国强和国林惊得张大嘴巴。
小芳又把桌子上的一个袋子递给国强，“这是给小虎的礼物。”
国强看到口袋里有玩具枪和一个魔方，还有一些坚果。
“坚果你留着自己吃吧。”国强说，一百元没送出去还拿妹妹这么多东西，这哪是当哥的干的事情。
“我有那么一大袋子呢。”小房指指电视机旁的一个大口袋。
国林真的去扒开看看，果然都是各种坚果，“小芳你果真发财了，这些坚果挺贵的。”
“赚钱就是留着花的，享受了也有赚钱的动力。”小芳豪气地说完，话锋一转，“不过三哥你和我不一样，你应该攒钱娶媳妇了。总之，你们都不用惦记我。”
“小芳你这电视机是买旧的？”国林看出电视不太新。
“姚烨借我的，大哥认识他。”
提到姚烨，国强顺势把姚烨对李玉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她让小芳劝阻姚烨。
“我当时上楼了，还真不知道姚烨说了什么。你没听见她昨天来怎么骂我，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你回去问问国庆就知道了。把我学生也捎带上了，我的学生气得和她打了起来。”
小芳听明白国强的来意，李玉珍被姚烨唬住了，她为了二儿派大儿子来做说客。
“我知道你委屈，不然让妈亲自来给你道歉也行。”国强是认真的，李玉珍不认清现实以后还会犯错。
“她千万别来，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只要她答应以后和我一刀两断，我会劝住姚烨。”小芳说。
“我让她写保证。”国强打包票。
小芳心想谁打包票都无济于事，事主不承诺一切白费功夫。看得出李玉珍这回真害怕了，涉及到他的宝贝儿子能不怕嘛。
小芳表明如果李玉珍不再骚扰她，姚烨也不会去找国伟两口子的麻烦。
国强达到目的，又聊了一会儿。
听说还有的学生想来上课，小芳没有收，场地太小了。
国强和国林羡慕得直咂嘴，原来教学生的买卖这么赚钱。
“主要是我现在学习成绩好，又总上电视，名声算是传出去了。如果我的教室再大些，每节课的收入会更多，我也省点力。”小芳说。
看着小芳过得这么好，两个哥哥放心了。国强和国林离开小芳的家，默默地走着。
“大哥，我怎么感觉小芳越来越出息，和我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国林打破沉默。
“远近又如何，都是过自己的日子，她不用我们接济，这是好事，这么想心里就不会别扭了。”国强压低帽子，迎着寒风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