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一口气跑到了城外树林中才住了脚,两人静默了一段时间,谢蕴姝突然发怒了:“你有病吧你!发什么疯?”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会害死很多人吗?

  身后的人却静悄悄不语,她一转身拉下他脸上的布,看着他阴晴未定的眼睛生气地道:“你不要命,我还要命--”

  肖慕晟一把扯住了她的手,沉声问道:“ 为什么不准太子伤我??”

  谢蕴姝想要挣脱却挣脱不了,没好气地道:“因为我不想死--”

  “为什么要用你的命来威胁我?”

  “我干嘛非得回答你--”谢蕴姝反唇相讥:“救了你的狗命你还不高兴怎么的?”

  肖慕晟心头冲天的怒火在听到她说“不准伤他!”的一瞬间消失了,他当时心头突然冲上了一股子悸动,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是在乎他的—

  谢蕴姝心头的怒气和焦急也渐渐平复,见他沉默不语,便道:“你要骂也得有个由头,莫名其妙地冲来,谁该是你的出气筒怎的?”

  “太子向皇后提出请她赐婚--”肖慕晟的声音有些闷闷的:“给你和他!”。

  谢蕴姝的心头一跳,宛如被当头一棒,皇后若是答应了,她是万万不敢违抗的—

  她愣了一会儿,用力扯出手,狠狠地把他一推,推了下马,转过马头疾驰而去—

  留下了一句话:“不许再来翻我的窗户!”

  肖慕晟没有防备一下子摔倒了地上,待他站起来,马已经跑远了,他骂了一句:“烦人精!”

  然后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她不知道赐婚的事情?

  糟了,做错事了!

  果然接连三天,肖慕晟再想要翻窗找谢蕴姝就难了,暗卫倒不是个事儿,主要是他每一次去,她都没在书房中。

  这个烦人精莫非是真的生气了?

  谢蕴姝急匆匆地赶到家的时候,太子正在门口焦急地等着她,看见她来,赶紧上前扶她下马:“那个人你认识?”

  谢蕴姝点头:“他并不是真的想杀您!”

  太子眼中疑惑愈发深:“我能猜他是谁吗?”

  谢蕴姝摇头:“殿下,别猜,也别说,这件事情都是我不好,求您不要再追究了。”

  太子沉默了一瞬,方才点头。

  谢蕴姝又道:“还有一事,殿下,求您收回向皇后的请求,您知道的,我—我是真的不想嫁--”

  “请饶恕我不能答应--”太子突然道:“蕴姝,什么我都能答应,这个求你再想想,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她对于他来说,是最后的一缕阳光,没有了她,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殿下--”谢蕴姝还要求,谢府的人已经打着灯笼迎了出来。

  谢蕴姝只好回家去,她要去求父亲,父亲一向宠爱她,会答应她的。

  可谢臻远也没有办法,他皱着眉头:“若是皇后娘娘下懿旨,是不可以抗旨的。”

  谢蕴姝一脸的失望和难受:“爹,我真的不喜欢太子,我不想嫁给他。”

  谢臻远安慰地摸摸她的头发:“为父怎会不知道你的心,可是皇命难为—好在赐婚也不是说赐就赐的,还得经过皇上的同意和礼部的核准,你让为父再想想--”

  谢蕴姝只好沮丧地退了出来。

  她呆呆地回到书房中,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那个瓷瓶子,怒火一起,拿起来就咚一声扔到了窗外,呼一声关上了窗户。

  她不能嫁给太子,她本来想着待太子登基,待天下平定,便劝说好父亲,通过海路远离大越,去另外的地方过平静的日子。

  再说,她不想和肖慕晟成为敌人,她看得见他的改变,她还想着能劝说好他,放弃谋朝篡位的念头。

  那天晚上,谢蕴姝一晚上也没有睡着,心头难过得很,但她却分不清,是要嫁给太子的事情让她难过,还是肖慕晟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的事情让她更难过。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和他都不一样了,但是内心深处却依然认为她和前一世一般地贪图富贵。

  肖慕晟接连几天来翻窗户,都没有瞧见谢蕴姝,要不是怕被人听见,影响到她的清誉,他简直要满府去寻她了。

  他翻出窗户气呼呼地要走的时候,踩上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差点摔个跟头,低头一看,竟然是个精致的小瓷瓶子。

  他气冲冲地想要一脚踢开,却发现瓷瓶子印着“洞庭碧螺春”几个字,心念一动,低头捡了起来,又转头去看空无一人的书房,暗暗地叹了口气,把瓷瓶子放进了袖子中,利落地翻墙而去。

  黎锦云看着小姑子脸上的黑眼圈叹口气:“天天这样睡不着觉,可怎么成?”

  “父亲去找了礼部尚书商议,可一直没有回音-”谢蕴姝焦急得很。

  “太子那么好,你怎么就不考虑考虑?”黎锦云逗她:“总比某个翻窗户的强吧?”

  “嫂子!”谢蕴姝觉得嫂子有些被带坏了:“别学大哥那个多嘴的家伙?”

  黎锦云愣了一瞬,她这些日子,已然忘记了他的离去,可这么一句,又带出了心头的伤感。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却又笑笑:“别闷着生气了,今天是四妹的生辰,你答应过要去的,去散散心也好。”

  黎婉茹请大家一起去城郊的镜月湖游玩,那湖边不仅景致宜人,更有许多亭台楼阁可供观景,居高临下地看着湖光山色,悠闲自在得很。

  谢蕴姝答应了也不好反悔,回去重新敷了一层粉,掩饰了脸上黑眼圈,才和黎锦云出了门。

  她们刚一出门,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就连忙跟了上去。

  镜月湖边,有许多山庄是专供达官贵人游玩的,黎锦云早就打发人来包下了临水的一个最大的山庄,其中不仅有亭台楼阁,花园长廊,还有好几条画舫,可以乘着去湖上游玩。

  一群平日里难得出门的小姑娘自然闹着要乘画舫游玩,谢蕴姝情绪不高,不想去,奈何黎婉茹开心地相邀,她便跟着上了船。

  黎婉茹和林若真几人在船头拿着钓竿,说要钓鱼做给大家吃,谢蕴姝便在船舱中随意坐着,赵寻芳走了过来,对她道:“谢姐姐,你仿似不是很高兴?”

  谢蕴姝赶紧坐直了身子,笑道:“你不要多心,我不是因为你们。”

  赵寻芳在旁边坐下,点着头道:“我知道,其实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不是我的东西不该去奢求。”

  谢蕴姝呵地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地道:“我那是为了不让你上当受骗才这样说的,你--”

  “我明白--”赵寻芳失落地道:“我明白六皇子的心,他心里、眼里都是你--”

  谢蕴姝闻言怔了,却又带着苦涩道:“不瞒你说,起先我一直觉得他是演的,现在,他即使不是装的,也 --”

  她话还没有说完,外边却突然传来惊恐的叫声:“啊!四小姐掉下去了--”

  两人一惊,提起裙子赶紧跑了出去。

  林若真钓起了一条鱼,黎婉茹高兴地伸手去扯鱼线,结果身子探得太出去,一个不小心便掉进了湖中,旁边的人先是傻了,紧接着便惊惶无措地尖叫了起来。

  谢蕴姝不会游泳,便叫船尾的船家救人,一边扯下手臂之间的披帛拿起几根鱼竿紧紧地拴在了一起,想要伸下去让黎婉茹扯住—

  船家着急地跳进水里,可是黎婉茹已经开始下沉。

  惊恐之间,旁边的画舫见一道白色身影飞掠过来,噗通一声跳进了水中,一把把黎婉茹扯了起来,朝这边游过来—

  谢蕴姝赶紧把困在了一起的鱼竿伸了下去,那人带着黎婉茹扯住鱼竿一跃,上了船,两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众人又惊又喜,赶紧过去扶起黎婉茹,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还在拼命地挣扎,无论大家怎么喊,她都激烈地挣扎着—

  谢蕴姝一把扯过她的手,一耳光抡了过去,啪地一声,吓的旁边众人一起打了个激灵。

  黎婉茹呆呆地愣在了,手还停在半空,但眼睛终于睁开了,茫然地四顾了一圈,然后一把抱住了谢蕴姝:“吓死我了!呜呜--”

  见她哭了出来,一众人才放下心来,一起去看救人的那人,一看之下,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六皇子?!”

  肖慕晟浑身湿透了,却依然潇洒地从地上站起来,从容地笑:“爷好不容易得了休息,想好好地看个山色,还让你们给搅了--”

  林若真赶紧上前道:“殿下,刚才您真的好英勇,飞过来的一瞬间简直就像天神下凡一般--”

  几个小姑娘瞬间丢下黎婉茹,上前把肖慕晟围了起来,关切地问东问西,一会儿叫拿巾子来一会儿又叫赶快靠岸,让六皇子去换衣服,以防感染风寒—

  谢蕴姝没管这群见色忘友的家伙,拿来披风把黎婉茹裹着,和赵寻芳一道把她扶进了船舱中,叫船家赶紧靠岸—

  那边的画舫也靠了过来,上边玉树临风的男子朝着这边道:“六哥,你可还好?”

  众女子一起望过去,更加兴奋,原来是俊逸潇洒的九皇子,天!今天竟然遇到了最好看的两位皇子,实在太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