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夏跟秦萧他们逛回去, 食堂里早已人声鼎沸。
干完活儿的战士们按照各自单位坐好，也有些战士还在来回穿梭、跟关系好的战士说话。
热气腾腾的菜已经盛在大锅里摆放出来，格外热闹喜庆。
军嫂们和炊事班的战士张罗着下饺子, 整个食堂充满了过年的氛围，热闹又温馨。
鼻子格外灵敏的白夏夏嗅着空气里漂浮的饭香味，儿小手摸了摸扁平的肚子。
“来来来，大家准备开饭了。”
白夏夏跟小尾巴似的跟在秦萧身后, 坐到饭桌边儿。
一道道菜被端上桌子。
颜色饱满红润的糖醋里脊，烟熏腊肉，清淡扑鼻的羊肉丸子汤……一道道荤的素的，品相极佳、色香味俱全的饭食摆盘上桌。
宋北跟何东缪在正式开饭前讲了几句话，勉励了基地战士。
紧跟着，宋北大手一挥，宣布开饭。
这些个年轻战士饿了一天, 个个儿好似是狼崽子一样，下筷子的速度几乎带出了残影。
各个饭桌上都热闹的很，欢声笑语, 很多桌子笑着闹着, 玩起了行酒令。
宋夫人坐在宋北身边, 目光笑吟吟，好似不经意扫过白夏夏。
白夏夏抬头对上了宋夫人笑吟吟的温婉面庞, 当即绽放出了大大的灿烂笑容。
那笑容太过明媚，都有些晃了宋夫人的神。
这桌坐的都是基地领导干部和家属。
秦队长头一次带着人进基地, 还是来一起过年, 大家伙都对白夏夏很好奇。
碍于秦队长，他们开始也没怎么太打扰白夏夏。
毕竟，都知道秦队长性格冷清不爱讲话。
但是, 白夏夏外向地超出了所有的想象。
小姑娘说话清脆又快活，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明明是刚来，可白夏夏讲话有趣又好听，听到人耳朵里，那心里真是开心极了。
这边桌子上的氛围本来还挺冷清，毕竟都是些领导，大家伙还要讲究下，都很克制。
但白夏夏讲话欢畅，很快就带动起了氛围，热闹地不行。
宋北都有点惊讶，感觉这小姑娘跟秦萧就是截然相反的性格。
宋夫人眉眼弯弯，笑看了眼一口一个嫂子，婶子的小姑娘，扫了眼女孩儿旁边默默扒虾仁儿的秦队长。
小白同志吃饭聊天两不误，秦队长就坐她身边，默默无言。
时不时就给白夏夏夹菜，替她拢好袖子，免得小姑娘衣服扫到桌上，被油污弄脏了。
虽然，秦萧还是沉默寡言。
可他那体贴又温柔的做派，着实让宋夫人惊讶。
“这小姑娘真是秦萧看中的？”不是妹妹？
昨儿个大半夜，宋北才回房，跟秦萧聊了大半个晚上。
这事儿，宋夫人是知道的。
宋北笑眯眯，心花怒放到恨不得仰天长啸昭告天下，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对。”
“秦萧是开窍儿了，不过，我瞧着这姑娘……”宋夫人凝了凝眉，有点担心：“是不是年纪有点儿小？”
她也不是觉得两人不般配，可年纪小些的姑娘未定性，
今儿个喜欢，指不定明天就又不喜欢了。
秦萧却是执拗性子，喜欢上个姑娘不容易。
秦萧少言寡语，可宋夫人心里真的很喜欢这个小伙子。
他沉默寡言，不爱讲话，却是个有担当很礼貌的孩子。
宋夫人心细，只瞧着秦萧那架势，便感觉出他是真喜欢这姑娘。
男人喜不喜欢女人，把女孩放在他心里哪个位置，是能看出来的。
只有真喜欢，才会随时随地观察女孩的动静，将她的一举一动放在自己心上。
那小姑娘有时只撇一眼饭桌上的某道菜，秦萧很快，会默默给她夹几筷子，放进碗里。
宋夫人收回目光，又扫了眼白夏夏。
女孩儿笑容甜美，瞧着就可人极了。
宋团长正打算讲话，他家夫人片刻功夫又转了话头：“姑娘这么小，没看出来秦萧是这种人……啧啧。”
宋团长差点儿被茶水呛着。
“不过，秦萧应该不会看错人。”
“等吃完饭，我带着你去瞧热闹。”宋北露出了神秘兮兮的表情，眼里充满了期待。
宋夫人稍微一想，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于是抿唇笑了。
白夏夏正捏着饮料跟斜对面儿的老太太唠嗑呢，感觉自己手被捏了捏。
她微微侧眸，对上青年冷峻的面容：“我去其他桌走走。”
“哦哦。”
白夏夏胡乱点头。
年夜饭到了高潮，很多人都在四下乱窜，到各个桌上寻好友寻领导互相敬酒。
这顿饭从下午三四点钟开始，晚上7点多钟才陆续散场。
白夏夏揪了个苹果，咔嚓咔嚓啃着。
小姑娘坐在杯盘狼藉的饭桌边儿上，附近早就没人了。
她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宋夫人看了眼远处的丈夫，起身坐到白夏夏身边，温声细语问：“不如跟我一块儿回去？”
“不行。”白夏夏扁扁嘴，偏转过小脑袋，看了眼那边儿还吆喝着的饭桌，有点儿不开心的说：“秦萧让我等他。”
说着，小姑娘特别用力，咔嚓咬下一大口苹果。
这个王八蛋把钥匙拿走了，就算她跑走了，也得回来寻他。
宋夫人又跟白夏夏说了几句，拿起外套，起身迈步离开。
白夏夏又等了十几分钟，食堂里的人越发少了。
可秦萧似乎还没有结束。
白夏夏等得不耐烦了，她最讨厌等人。
小姑娘跺跺脚，抱起自己的外套，毫不犹豫起身往外走。
真是傻了。
幸亏系统提醒，她居然忘记了，自己不需要钥匙。
女孩儿抱着厚外套，大踏步往外走。
冷风扑面吹来，白夏夏打了个寒噤。
女孩儿仰起脸，脸上的热度被风吹下去了。
头顶星子寥落，但夜空格外明亮，女孩的鸳鸯眼儿里倒映出了璀璨的星辰光辉。
今儿个是年三十，除了守岗值班的特殊战士外，大家伙儿都很兴奋。
很多人在操场、训练场和各个角落笑着跑着，有的在散步，有的在放炮仗。
噼里啪啦的爆竹燃烧声震耳欲聋，白夏夏突然来了精神。
圆圆的星眸转动，白夏夏想找能忽悠的对象。
要是能寻到下午被自己赢惨的那群倒霉家伙就更好了。
女孩儿在原地踟蹰片刻，毫不犹豫，跨步往北边儿人多的方向走。
那边，聚集了一圈儿人。
“夏夏。”
耳边听到一声喊，女孩儿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转身回望。
熟悉的挺拔高大身影站在食堂门口，笔挺的军装精神极了。
他四下环顾，应该是在找自己。
“夏夏？”秦萧英俊的面容染了红云，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他有些着急，眉峰不由自主地笼了起来。
他今晚真有事，已经决定好了。
——白夏夏让他追，偶尔还调戏他。
明明喜欢，偏偏就是不松口答应当他对象。
白夏夏不着急，秦萧之前可以等，但越等，白夏夏越是肆无忌惮调戏他。
男人心里烧着一团火。
特别是那事后，女孩儿害羞愤怒的样子，像是烙印，烙在了他心口上。
那团火烧得更旺，更大了。
秦萧性子慢热，做什么都是一步步来。
可面对白夏夏，秦队长觉得，他等不了。
他想亲她，想抱她，想跟她共度余生，想要她跟自己在一起。
昨晚上，他一夜未睡。
窝在白夏夏门外的走廊上，站了一夜。
团长说，女孩都娇气还脸皮薄，应该是想让他主动点，识相点，殷勤着点。
“……最重要的是，你得开口讲话。嘴甜着点儿，你这沉默寡言一句话也不讲，人姑娘知道你在想什么呀？”宋北的话，好像还盘桓在自己耳朵边儿上。
秦萧宽大的手掌伸进口袋，手指触摸到了冰冷的纸。
他手指动了动，四下环顾。
蓦地，男人因喝过酒显得有些雾笼笼的漆黑眼瞳定格在远处，那里，有一道鬼鬼祟祟的纤细人影在迅速离开。
人影小心翼翼地捏着羽绒服帽子，躬身弯腰，鬼鬼祟祟背对着他。
小家伙正朝前头嘈杂的操场上跑。
那聚集了很多年轻战士，也不知在玩什么游戏。
“白夏夏。”秦萧又想起白夏夏的豪言壮语，拧了拧眉心，大踏步朝着白夏夏的方向走。
女孩儿身影微微顿住，因为秦萧的靠近，女孩反而加快了步伐。
秦萧：“……”
“站住。”
小姑娘由走改为跑，她没去那处聚集人流很多的操场，绕过了昏暗的小路，打算甩掉秦萧。
嗯，最近光跟秦萧他们玩儿去了，还没见过其他的好朋友呢。
“白夏夏。”
白夏夏居然跑了。
秦萧有些错愕，也跟着跑起来，追赶那道逃离开的身影。
两人一前一后，一追一赶。
片刻功夫，便从小路离开。
两人前脚离开，后脚，郭朝明、江平、白子皓和宋页，甚至还有宋北和宋夫人，从各个犄角旮旯里冒出了头。
他们在不同的方位地点不约而同放缓脚步，打算跟踪秦萧几人冷不丁撞到了一起，大家伙儿都挺尴尬。
这想凑热闹的，都能打桌麻将凑一桌了。
“夏夏。”
秦队长迈着大长腿，他到底速度快，因为喝了些酒比平时少了顾忌。
上前两步，手拽住前头的小姑娘。
他轻轻往后一扯，白夏夏身影微微晃动，停了步子，转头去瞧他。
刚刚跑出小路，他们往前头走，就是基地办公大楼了。
往东拐有街灯，只是，现在还有点距离。
秦萧和白夏夏站的地方只能隐隐约约有一点光，并不如何清晰。
“我叫你等我，你怎么跑了？”
秦萧喝了酒，比平时更加情绪化。
他盯着女孩，漆黑深邃的眼瞳里明晃晃，写满不高兴，指责白夏夏：“夏夏，说好了一起走的。”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白夏夏好像听见秦萧这样说。
凑热闹的人太多，担心被发现，分工合作的凑热闹小分队各自就位。
宋团长和宋夫人跑上小楼二层，捏了望远镜看。
“诶呦，”宋团长瞅着秦萧的模样，乐呵地不行：“看给他委屈的。”
之前被打压了四年，立功没奖没升职，他都没从秦萧脸上看出丁点儿委屈和不乐意来。
从头到尾，秦队长表现得格外平静。
好似被打压的人不是他一样。
明明还是个20出头的年轻人，却宛如老僧入定，波澜不惊。
宋团长还是头一回感觉到了秦萧身上属于年轻人的莽撞劲儿。
女孩儿微微瞪大眼，推了一把秦萧：“你小学生啊？要不要我跟你手拉手上厕所？”
“真是的。”
白夏夏嘀咕：“我等你一个多小时，你愣是跟钉在椅子上似的，完全不挪窝。”
“我那是……”秦萧欲言又止。
“说啊。”这家伙说话说一半儿，白夏夏有点儿不满。
“？”
秦萧吸了一口气，冬日沁凉的空气入肺，让他喝了酒的昏沉大脑更清晰了。
他总不能说，我琢磨了大半夜，有很多话想跟你讲。
可是，话到嘴边，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而且，他居然很是……紧张。
于是，秦队长跟傻子似的窝在饭桌边儿上，不停喝酒，舒缓自己的紧张焦虑。
白夏夏瞅着秦萧欲言又止的英俊面庞，眼里涌动着疑惑和不解。
“你这是怎么了？”
秦萧沉默下去，修长的手指指腹摩挲着着口袋里的纸条，喉结上下滚动。
他嘴唇蠕动，终究不曾开口讲话。
只用那双黑黢黢，又好似是盛满了星光温柔的眼眸望过来。
他看着隐约被灯光朦胧照亮的女孩儿，眼神温柔似水，几乎不像是秦萧了。
“小王八蛋，关键时刻怎么就不会讲话了？！”宋北着急的呀，很不得亲自跑下去给秦萧把嘴巴扒拉开。
藏进灌木丛，用树木遮挡身形的郭朝明嗤笑——哼╯^╰，胆小鬼。
白夏夏左等右等，她歪着脑袋，大眼睛眨巴了下。
秦萧憋了很久，到嘴边儿只说出一句：“……你知道的。”
白夏夏：“……”这是哪里来的二傻子？
你这没头没脑突然扯出个话题，还让我猜，我哪知道你要说什么。
白夏夏：“果然喝酒喝多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女孩儿伸手扯住秦萧手，拉着他向前走：“别废话，回家属楼休息去，你今天挺累的了。”
秦萧被女孩儿牵着，往前走了两三步。
他又驻足停下，跟脚底生了根似的。
白夏夏扯了两下，没扯动。
心里大概是明白了，秦萧这是喝醉了。
“你今晚喝了多少？”
秦萧低垂下眉眼，乖乖回答：“三瓶啤酒。”
“……三瓶啤酒，你就醉？”白夏夏无语，这什么酒量，三瓶啤酒就醉？还没她能喝。
“我没醉。”秦萧赶紧解释，他今晚上还有事情没有完成，不能就这么回去。
秦队长的解释成功让白夏夏彻底认定他喝醉了：“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
秦萧：“……”
冷俊高大的青年眯眼，不管白夏夏怎么扯他推他，秦萧就是不走。
死活赖着不走，还用那双黑黢黢格外深邃含情的眼看着自己。
没办法，女孩儿只能重新回转过来，跟哄小孩儿似的，温声细语：“乖，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远处偷瞧的凑热闹小分队，差点噗嗤笑出声来。
这是跟谁讲话呢？
秦萧居然还有被当孩子哄的一天。
“我真的没醉。”秦萧认认真真解释，然而，白夏夏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把认定自己没醉的家伙带回家属楼去。
秦萧心中有千言万语，昨晚上分明准备了很久，他一口口酒喝下肚，想着放松精神，舒缓下情绪，就可以说出心里话。
话到嘴边，排练好的那些个情话根本没法子说出口。
到最后，秦萧在口袋里翻动，将几个小本按到女孩儿柔软的掌心。
“什么呀？”
“存折，津贴卡，还有银行卡。”秦萧认真凝望着白夏夏：“你想要吗？”
“我要，你就给我吗？”
“嗯。”
白夏夏果断下手。
别说她趁人之危，某人自己上供的。
然而，某人按住自己存款的手指跟铁钳似的。
他死死按住，连带着女孩儿的手一块儿拢在自己宽大的手掌心儿里，怎么都不撒手。
白夏夏：“……”
“你不是说给我吗？”
“嗯。”冷俊高大的青年，眼眸发亮地望着她。
英俊眉目在月色笼罩下，度上了浅浅的光华。
白夏夏又往回抽了抽手。
秦萧力气太大，她根本抽不走，白夏夏揪住存折卡：“给我，你撒手啊。”
“不行。”秦队长摇了摇头，特别认真地说：“这是我的所有积蓄，我要吃饭买东西，都给你，我就没有钱了。”
白夏夏：“……”你玩我呢？
“但是，我可以都给你。”某人嘴上说着都给她。
但是！
那动作，那架势，死死拽着自己的卡，他不撒手！
青年黑黢黢的眼眸盛了星光，定格一般，凝望着白夏夏。
可他只是看，死活不开口。
都到这会儿了，白夏夏要还不明白秦萧是什么意思，她真成傻子了。
这是借酒耍疯？还是真没醉？
“撒手。”白夏夏扒住男人手指，想把自己的手取出来。
但是，她就是扒拉不动。
男人宽大的手掌包住女孩柔软的小手，他掌心滚烫，手指也滚烫，好像燃烧着火，连带着白夏夏的手指都烫软了。
女孩儿微微抬眸，瞪他，没好气地骂：“松手，厚脸皮。”
“不要你存折了。”白夏夏才不稀罕：“我有的是钱，哼。”
秦萧缓缓摇头，保持着要将存折塞给她的姿势，根本不听白夏夏的：“不行，要给，”
白夏夏：“……”我之前觉得你还挺清醒，现在看来，你真的醉的不轻。
暗地里的八卦小分队个个憋笑，脸通红，肩膀颤抖。
宋夫人压着宋团长笑到他身上，花枝乱颤，脸色通红：“哈哈哈……小秦真是厚脸皮。”
真看不出来，小秦这家伙还会耍赖。
跟小狗似的。
瞅着那可怜巴巴的样。
说不出好听话，就把自己的存折拿出来暗示。
先不说人姑娘有没有听懂。
人姑娘都说了不要了，小秦还死乞白咧的，非要拽着人家姑娘给存折。
还牵着小姑娘的手不肯撒开，占人家便宜。
真是……太没排面了。
哈哈哈哈。
宋夫人开了眼界了，她都不知道，有人告白追求都弄成这样的。
但怎么说呢？
这个，还真是秦萧的风格。
楼底下，秦萧眼神泛着光芒，认真又诚挚地看着白夏夏：“我的东西，都可以给你。”
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白夏夏开始摆谱：“我考虑下吧。”
“考虑？”秦萧拧眉头，为什么又是考虑。
白夏夏一本正经：“嗯，考虑个三年五载的。”让你这王八蛋给存折都小气吧啦的。还担心我带着你存折跑路啊。
围观群众只想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