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训练并不轻松, 练习生们刚换好衣服,那边的教练就直接来了个大的,招呼人收拾东西去跑山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活动地点是在半山腰, 照教练的要求,他们必须在天黑前爬到山顶,晚饭会在那里解决,夜里也会在山上露宿。

  山间的夜晚是无比渗人的, 任何生物都可能遇到, 更何况天气渐冷, 还不一定有热水澡可以洗。

  因此, 练习生们一万个不愿意,但又不敢真在两位教练面前哀叹, 只能躲在后面小声嘟囔,说“一定会累死,干脆杀了我吧”之类的丧气话。

  其实星烨对练习生本身的管理也非常军事化,能在星烨待下来的练习生都是能吃苦的,倒不是说他们现在娇气、娇生惯养、不能吃苦, 只是决赛在即, 他们的心思全在最后的公演舞台上, 对这个活动还在本能的抗拒,这才慢慢吞吞。

  而对比起他们,鹤息淡定接受一切安排的模样在苍白着脸的人群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鹤息持无所谓的态度,非常随遇而安,这会儿都直接开始做热身运动了。

  前方的教练方戟不由得多看了会儿鹤息, 朗声说:“在这里你们最好收起你们的少爷脾气,跑山只是前戏,咱们的午饭就只有一块饱腹饼干, 谁掉队,谁晚上就准备吃树根吧。”

  兴许是教练的气场太强,此话一出,刚刚还不情不愿的练习生们通通老实了下来。

  五分钟后,鹤息跟在队伍末尾朝山顶前进。

  两个教练一前一后的堵住练习生们的去路,既然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他们也就无法回头,全都只能硬着头皮往山上走。

  昨晚刚下了一阵暴雨,山上还很潮湿,山路也非常滑,说是跑山,其实就是艰难的登山活动。

  前方已经摔了好几个,惹得两个教练频频皱眉,很快就破口大骂起来。

  队伍里一时只剩下教练的训诫之语,摔倒的练习生们心虚,一声都不敢吭,只能低着头盯着裤子上肮脏的稀泥。

  见状,队伍末尾的鹤笙擅自脱离了队伍去捡了根粗树枝给鹤息杵着,免得鹤息也摔一身泥。

  “鞋子不防滑。”鹤笙在鹤家也是接受过训练过,心里清楚这是教练在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训练可以严格,但不能没有人情味,更不能故意给不能用的装备去逼迫新手做教练也感到困难的事。鹤笙有意替摔倒的练习生们辩解,故意瞥了鹤息身后的方戟一眼,“能走这么远挺不容易了。”

  鹤息接过粗树枝,摸摸鹤笙脑袋,表示要鹤笙听话。

  鹤笙懂鹤息的意思,自我感觉良好地抬高头颅,心说我这么乖。硬是把黑着脸的方戟无视了。

  众人见了,也明白鹤笙是在帮忙说话,怕教练拿鹤笙说事,只得赶快转移注意力,三言两语的开始调侃起鹤笙,说鹤笙只想着鹤息。

  对此,鹤息无奈地哂笑,不知道怎么反驳,而鹤笙却是被说中了心事,直接恼羞成怒地用手里的树枝打了下前方调侃他的练习生,凶巴巴的警告了几句。

  队伍里的气氛这才欢快起来,奇迹的是两位教练竟然没有发怒,只是赶着一群练习生继续上山。

  练习生们磕磕绊绊地前进,摔了无数次,也爬起来了无数次,全都咬牙忍了下来,实在忍不住了,才会愤恨地踢脚下的泥来泄愤。

  “到底还有多久啊?山林里真的好恐怖。”

  “几点了?感觉看不到尽头啊……”

  “饿了,早午都没放饭,好想吃肉,火腿肠也行……”

  “别说了,越说越饿。”

  ……

  鹤息的感受也不太好。

  正如鹤笙所说,教练给他们分配的鞋并不适合在泥坡里行走,这双鞋踩在脚下软绵绵的,鞋底更像抹了一层油,就算已经非常小心谨慎,也总会有意外发生。

  手上的树枝伴随着撕裂声突然拦腰折断,鹤息不设防,哪怕已经很快反应过来,却还是歪了下身子,磕了个踉跄。

  好在鹤笙眼疾手快迅速揽住了他的腰,不然他可能会随着踉跄的惯性直接跪下去。

  鹤息微蹙眉头,正要说声谢谢,手中折断的树枝就被鹤笙夺过去随手往树林里扔了。

  鹤笙紧了紧手臂力量,语气不太高兴,“那玩意儿捡来是帮你的,不是害你的。”

  还怪起树枝质量差了。

  鹤息哭笑不得,拍拍鹤笙放置在他腰间迟迟没拿开的手掌,“也不能全怪树枝,可能是我太笨了吧。”

  鹤笙冷哼:“知道就好。”

  鹤息:?

  倒也不必这么不给面子,我只是客气一句而已。

  “知道自己笨,就乖乖依靠我,知道吗?一会儿脚一滑,骨碌碌滚下山去了,我上哪儿捞你去。”鹤笙拽得不行,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一定特酷,鹤息肯定会非常感动,然后爱他爱得要死要活。

  鹤息:“…………”

  鹤息静默片刻,只是在想鹤笙不愧是大男主,还有霸总人设,但挺傻的。

  腰间的掌心是温热的,像寒冬里融化冰雪的一溪温泉,让鹤息感到些许不自然,好像那温泉可以直接将整座冰山融化,然后强迫冰水跟它合二为一。

  实话说,鹤息觉得这种感觉挺危险的。

  鹤息掰了掰鹤笙的手指,可鹤笙老实松开后,刚刚被鹤笙覆盖的地方依旧留有余温,甚至那余温开始慢慢席卷了他身体的每个角落,最后烫进心里。

  鹤息沉默了半晌,侧目看向鹤笙。

  鹤笙正在跟前方的练习生说话,感受到鹤息的目光后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时,鹤笙扬了扬眉,问鹤息怎么了,看他干嘛,模样潇洒肆意,洒脱自然。

  所以说当初在学校里那么多人暗恋鹤笙是有道理的。鹤笙虽然会横冲直撞,心思也不能说是细腻,会别扭,但很多时候却又直白得让人招架不住。

  鹤息对校友们的审美给予肯定。

  肯定完了,鹤息也没多余的表示,只是一声不吭的再次上路了。

  到山顶的时候是在晚上六点左右,太阳正在下山,夕阳的余晖映着残云,印了一道色彩斑斓的晚霞。

  众人还没来得及欣赏美景,教练就已经吹哨喊集合。

  接下来的任务是搭帐篷,二人一个小组,晚上的宿舍也会按照这个小组来分配。

  也就是说,小组组员就等于今晚同床共枕的室友。

  那鹤笙醋精转世,能让别人挨着鹤息睡吗?

  当然不能。

  鹤笙凑近,低声问鹤息,“你会搭帐篷吗?”

  在鹤笙的印象里,鹤息是不会搞这个的。

  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谁料,鹤息却点了头,“会。”

  鹤笙:“……”

  鹤息又说:“你不会吗?其实挺简单的,需要我教吗?”

  “……”鹤笙哑口无言,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失落地垂头,十分委屈,“你怎么搭帐篷都会啊……”

  “我……”鹤息也摸不着头脑,“我就是会啊。”

  鹤笙无语,长叹了口气,拦下鹤息要去拿帐篷的手,主动请缨,“我说你不会你就不会,让我来。”

  鹤息:???

  接下来,鹤息就看着鹤笙一个人把帐篷熟练地架起来,莫名其妙的成了鹤笙的组员。

  其实跟谁睡都不是问题,且爬了这么久的山也确实有点懒到不想再动弹,能有人揽下这么个大活真是喜闻乐见,但他真的会搭帐篷啊!

  无法,鹤息觉得跟鹤笙没办法交流,只能负责去领他们今天的第一顿饭。

  今天的晚餐非常简单,一根火腿肠、炒土豆丝、炒白菜、竹笋炒肉——当然,竹笋炒肉里也没几块肉。可以说是一点油水都没有,肯定是吃不饱的。

  隔壁已经有人冲着镜头开玩笑似的抱怨起来,说节目组为了锻炼他们要生生把他们饿死在这里,肯定不安好心。虽然是笑着的,但心在滴血。

  鹤息数了下左手边的盘子里有几块肉,把右手边的盘子也递出去,决定把左手边的留给自己,“阿姨,麻烦这盘多打几块肉给我好吗?”

  “好嘞。”打饭的阿姨笑眯眯的,其实挺好说话,奈何节目组太抠。

  可打饭阿姨的话音刚落,旁边就直直的伸出一只手臂来拦下了阿姨的动作。

  手臂的主人正是方戟,方戟冷冷地往房间外正在搭帐篷的鹤笙方向扫了一眼,“你们组,只有一盘。”

  鹤息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为什么啊?”旁边的练习生率先发问,“他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本来一盘就不够吃了,只打一盘怎么分?你真想饿死他们吗?”

  方戟没理他,将手臂收了回去,垂眸跟鹤息对视。

  鹤息冷淡的双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他一言不发,只是在保持着良好的教养,等着方戟给他一个解释。

  “鹤笙,上山路上不遵守纪律,未经允许擅自使用辅助道具,故罚他一顿饭。”方戟皱着眉,满脸严肃,好像鹤笙真的是因为犯了那个错误而被罚的,“饿一顿,就听话了。”

  “啊??”

  可在场谁都明白,鹤笙哪儿是因为那个受罚!分明是因为说了实话,让方戟感觉鹤笙在跟他们顶嘴,这才被方戟故意惩罚的吧?

  刚刚开口询问的练习生已经气得牙痒痒,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鹤息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懒得管“铁面无私”的方戟,扭过头去笑着看向打饭的阿姨,“阿姨,多几块肉,谢谢。”

  方戟沉声:“不许。”

  “我今天非要呢?”鹤息一个眼刀飞过去,“我也杵树枝了,怎么没让我也不吃了?”

  方戟冷着脸:“如果你想,我也可以成全你。”

  成你妈!旁边那位练习生在心里怒骂,眼看就要发作。

  “不好意思,我不接受您这个处罚的理由。”鹤息拦下他,倒是很冷静,“我不承认的处罚对我来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如果您真要罚鹤笙,请您给个正当理由,或者直接大胆点说出您真实的想法,而不是在这里吓唬人。”

  方戟皱眉:“鹤笙擅自离队,违反规矩,所……”

  “规矩里有说不可以离队吗?您不是也离过吗?还是说规矩里有说不可以借助辅助工具?”鹤息的目光顺着往下看,落在了方戟登山专用防滑的鞋子上,“您的鞋子,不也是辅助工具吗?”

  往前算算,鹤息很久没这样咄咄逼人过了。

  这一次竟然还是因为鹤笙。离谱。

  双方僵持了片刻,最后打饭阿姨可能也觉得方戟有些不应该,见方戟迟迟没有反应,还是在鹤息将餐盘递过来时帮鹤息打了一盘新的,也多了几块肉。

  鹤息礼貌地道了谢,端着两盘晚餐去找鹤笙了。

  鹤笙正在往这边赶,看样子应该还没听到什么风声。

  见状,鹤息也就不多嘴了,省得解释。

  “吃什么?”鹤笙接过餐盘。

  鹤息:“吃素。”那两块肉可以忽略不计。

  “猜到了。”鹤笙往回走,对菜没什么食欲,但人也是真饿了。

  “不过我还拿了两根香肠。”鹤息示意兜里,做贼似的,“小声点。”

  “我靠,牛逼。”鹤笙又闻着香味儿了。

  鹤息忍不住笑,踢了鹤笙一脚。

  “干嘛啊?”鹤笙不高兴。

  鹤息没回答,让鹤笙老实吃饭。

  吃到一半,餐盘里多了半截香肠。

  “我看了看,你那儿肉挺少的。”鹤笙皱着眉头,手里拿着另外半截香肠,“打饭阿姨给你打肉的时候肯定手一直抖,一会儿吃完饭消化会儿咱就睡了吧,我估计晚上得饿。”

  鹤息:“……”

  他就想让鹤笙多吃点荤的,毕竟鹤笙搭帐篷也累,算是犒劳了,也没想过事情会这样发展啊……

  而坐在二人对面、并且打饭时一直跟鹤息身边、亲眼看见并熟知整件事情经过的练习生:“……”

  嗯,这一定是秀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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