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赤条条地站在男人面前。

  几片布料还半挂在腿上。

  时间静止,仿佛有几只乌鸦从两人头顶缓缓飞过去……

  “……”

  可比起此时几乎全/裸的钟清,对面男人的反应却更大一些。

  仿佛他才是裸奔的那个人,在刚刚钟清那几块布料刚掉下时,他清晰地看到男人耳朵被突然涂了燃料似的瞬间变得通红。

  之前的强势也早不知道哪里去了,男人手被烫了似地缩回胳膊一动不动,呆了。

  钟清咬牙瞪了眼他,开始夹着腿、微微弯腰,试图要用最从容的姿态捡起那片布料的关键时刻,竟又从后面不远处听到了保洁阿姨哼歌的声音。

  近在咫尺,应该还剩两三步步就会走到门前。

  卫生间大门敞着,厕所隔间离他至少有五步的距离。

  那一刻,不想被当成变态的钟清下意识就将双手往上一抓,迅速地抱住了还处于待机模式的傅山赫,然后重重转了一个方向,正对着门口!

  以前上学的时候,隔几年就有很多关于世界末日的谣言,那时班里总有同学会问出诸如“世界末日了你会做些什么?”的问题。

  他拍戏之前的心思只有学习,拍戏之后就只想好好演戏,所以每次的回答都很正能量。

  可如今,钟清只想说……末日?如果末日就在眼前,他特么绝对要和这家伙一起毁灭!

  最后,突然路过的保洁阿姨便看到这样的一幕:

  西装革服的英俊男人竟然在洗手台前被人高高抱起,看上去很羞涩,毕竟耳朵都红成那样了,不过那表情……怎么像是很震惊?是被人突然抱住给惊喜了吧?不过仔细看看,怎么还有一丝丝的……痛色?

  再往下一瞧。

  哦,后面那位勒抱他的双手竟然勒在小腹下面了……

  保洁阿姨三摇头。

  唉,力气有点重了吧?

  害,看人家气得眼睛都红了!

  啧,有钱人真会玩!

  最后就叹着气,悠悠地转身离开。

  钟清真的庆幸对方走得早,否则自己接下来被傅山赫反手拽着压翻倒在地走光的惨样就要辣人眼睛了。

  傅山赫直接掐着他的脖子:“你!你!”

  “我……我怎么了?你要干嘛?这可是公众场所啊傅总!”

  “你还知道是公众场所?”

  “我当然知道,可谁让你拽我衣服的?我还是良家妇男呢!有人过来,还是女人,那种情况只能用您挡一挡了!”钟清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小心翼翼地扭动着把布料拽上关键部位,抿嘴生气,心里却怂得要死。

  刚刚太冲动了,还勒到了这家伙那里,不会造成内伤吧?

  想着,就忍不住往对方身下瞄过去……

  可看着看着,眼神在不知不觉中就变得有些猥琐的意味。

  其实刚刚在他碰到那里时,心里就下意识地“嗷呜”了声。

  钟清上一世就是天生弯,如果不是傅山赫这尴尬的情敌身份,这相貌、这身材、这不可描述……简直就是他最爱的那一号了!

  啧,终究是可惜了……

  察觉到他□□裸的小眼神,傅山赫瞬间气结,耳朵却不可控地更红了,他咬牙切齿地将钟清的下巴往上一掰,强迫性让他转移视线,之后便松了手,愤怒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把自己的外套扯下来扔在他身上。

  “穿上!”

  “谢谢傅总!傅总真好!”钟清也不客气,拍了马屁就迅速把衣服放在下身打了个结,仔细确认不会走光后,才松了口气。

  傅山赫皱着眉头,气像是消了些:“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还穿成……这样?”

  “为什么在这儿?不是拉屎就是撒尿呗……啊!我是来尿尿的!”钟清立马跑到里面放水解决正事。

  “……”

  再出来,傅山赫还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他。

  钟清刚刚已经把那布料调整好了,正要脱下西服还他。

  傅山赫扫了眼那片布料,像是无法忍受,立马开口制止了他的动作:“你先穿着吧。”

  钟清“哦”了声,傅山赫又问:“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儿,还穿成这样?”

  钟清觉得这和傅山赫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对方把衣服都借给自己了,不回答也不太好,就敷衍道:“工作而已,傅总,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工作?”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微冷,半晌后,语气突然变得嘲讽起来,“你倒也是豁得出去。”

  钟清是没多想:“傅总这种人自然不知道底层人民的辛苦啦,都是为了生活啊!”

  说完洗了手要出去,肩膀被重重按住了。

  “为了生活?那上次为什么不愿意签进源跃?蒋柏开出的条件不低。”

  “……”钟清是真的觉得这傅山赫脑子有问题,傻子都知道离火远一点,更不用说比火还可怕的情敌了。

  外面断断续续地传来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钟清身上虽然有傅山赫的西装遮着,但大半个身子还是露着的。

  他皮肤白皙,肌肤在灯光下几乎有种透明感,身上没有痘斑,身材经过恢复后的长时间运动,也不是那种骨瘦如柴的瘦弱,露出的小腹以上的线条十分吸人眼球,更不用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性感锁骨了。

  傅山赫看他那副浑然不知自己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满不在乎,下意识蹙眉,有些烦躁地直接把人一把推进了厕所隔间。

  门一关,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

  钟清有些意外:“诶你干嘛……”

  “你先在这里呆着。”傅山赫说着,又突然垂眸望了望他,那表情似乎在忍着厌恶之类的情绪,“以后,你还是自重一些吧。”

  “???”

  想着自己到底怎么不自重的钟清直到傅山赫拧开门离开,才忍不住说了句莫名其妙。

  他根本不会疯到真听那家伙的话傻傻呆在这里,看傅山赫一走就立马溜了。

  ……

  约莫十分钟后,拿着一套崭新男装的傅山赫打开了早已没人的卫生间隔间。

  他站着隔间门口,微微垂了下眼睫,最后有些失望地把那套衣服扔进了垃圾桶,

  下午四点左右,傅山赫在电视台和人聊完合作,这才发现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戒指不见了。

  那是母亲的戒指,从对方去世后,他就一直将其带在身上,每次做好一件事,他都会下意识地摸摸那只戒指,但从不是为了缅怀。

  年少发现父母关系真相时,女人摸着他的头说:“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办法的,感情和身体有时候都不是我们能够控制得住的,你要学会理解,学会享受,就像你爸爸那样。”

  后来成年那天,他回到家,还没开门,几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匆匆跑出来,屋里乱成一团,女人以最难看的样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客厅。

  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他没有参加女人的葬礼,但是偷偷拿走了她的结婚戒指。

  那个戒指,在他年少时发现一切真相后,女人就再也没有戴过,连维持一个美好的家庭表面都懒得做给他看。

  傅山赫记得自己好像将戒指放进了西服上方的口袋,便让秘书把自己的外套拿来。

  看对方露出疑惑的神情,他这才想起外套在卫生间给了那个叫钟清的男人。

  那个不知羞耻的男人。

  他心情忽然有些烦躁,一离开电视台便联系程建。

  程建就是之前找钟清在老爷子面前演戏的寸头男,留过钟清的手机号码。

  可那个号码拨出去却没人接,后面就直接打不通了。

  “联系绝密的剧组工作人员,把钟清所有联系方式地址都给我找来!”

  秘书从来没看过老板这么吓人的样子,眼中藏着说不出的戾气,也不敢多问,连忙点头照办。

  钟清租的房子很偏,离市中心远,从电视台坐地铁还要转两趟,再转公交才到地方。

  今天也是倒霉透顶,遇到傅山赫也就算了,裸奔也算了,可在回来的公交车上,怎么连手机都被人给摸走了?!

  钟清忍着一肚子气去营业厅补办了sim卡,攒的钱也不多,又快交租了,他直接在营业厅随便买了个可以上网使用个别社交软件的老人机暂用。

  最后又把傅山赫的那件西装外套送到了干洗店,毕竟是人家的衣服,以后有机会肯定是要还回去的。

  递给干洗店的人前,他还例行搜了搜西装口袋,没想到还真让自己搜出了个戒指来了!

  不过款式不像是傅山赫会戴的风格,比较精致细腻,倒有点像女士的。

  难不成有女友了?

  你这个作者盖章的小弯男怎么拉直的?

  他笑着为连扉默哀了一分钟。

  不管怎么说,戒指看上去还挺贵的,傅山赫居然就这么随便地放在外套口袋里!

  很容易丢啊……

  贫民窟男孩钟清表示完谴责就小心地把戒指收好,准备日后和西装一起拿过去。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老天似乎故意要跟他作对,还没到家,就哗啦啦地又开始下雨。

  钟清一口气跑到了自己住所附近的楼下暂时避雨。

  那是栋底层楼,楼下是一些商铺,此时各种震天响,正在施工。

  粉尘被湿润的空气压制了不少,钟清站在门边用力喘气儿,喘着喘着,就看到前面路边的停车位停来了一辆车。

  这本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那是辆实在无法让人忽视的顶配迈巴赫s。

  越看越觉得眼熟,钟清心说:总不会这么巧吧?

  路灯下,昏黄的雨幕里,车门打开,一只修长的腿先出现是钟清的视野里,接着,灰色的雨伞将大长腿以上全部遮住。

  男人走到人行道时,钟清才看清了伞下那张棱角锋利的脸。

  钟清想骂娘。

  施工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原本只想往旁边几栋旧楼走去的男人下意识往声音来源瞥了眼。

  这一瞥,就瞥到了一个迅速转身往里面靠的人影。

  他先是一愣,接着便阴着脸大步朝那里迈过去。

  靠在角落的钟清本来还想着这傅总怎么会来这儿,眼角余光就扫到了墙壁上的一个细微的裂缝。

  他开始以为是墙壁上本身就有的,还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可随后,就发现那裂缝……居然变长了!

  没有眼花!

  等他惊恐的回过神来,身后的男人已经拽住了他的胳膊。

  钟清几乎下意识地把他往外狠狠一推:“卧槽!他妈的都快跑……”

  与此同时,巨大的震感袭来。

  只短短一两秒的功夫,四处喧嚣晃动,人都没反应过来,楼便顷刻塌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