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这时发现他, 丢下画笔朝他颠颠跑来。
像只看见主人回家的小猫,跑到他身边挨挨蹭蹭,高兴得连尾巴都要摇起来。
“阿宴你今天回来得真早呀。”
“在画画?”封宴弘换上室内拖鞋,看见阮秋脸上沾到一块墨渍, 下意识探出手去擦。
等手指碰到阮秋温润细腻的皮肤是, 身体陡然僵住。
他, 竟然主动伸手碰了阮秋?
阮秋被封宴弘温热修长的指尖触碰到, 眼神清亮看着对方。
“脸上有脏东西,去洗一下,到我书房来一趟。”封宴弘收回手,径直上楼。
阮秋也没多想,去卫生间将脸洗干净后, 噔噔噔迫不及待跑上楼。
但他推开书房门,看见封宴弘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手里举着一杯葡萄酒慢慢啜饮。
透明的高脚杯被他修长温热的手指拖住, 不时轻轻摇晃, 里头红色的液体也跟着晃动, 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封宴弘将酒举到鼻下, 微眯着眼, 轻轻嗅闻,随后薄唇微启, 将其送入喉中。
他五官英俊, 轮廓立体, 喝酒时微扬起下巴, 随着吞咽的动作, 喉结上下滚动, 模样说不出的慵懒性感。
阮秋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不禁看出神。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脸颊又微微发热,脸上也发烫。
我这是怎么了?
最近几次看到封宴弘,身体总是会莫名出现这些情况,难道是生病了?
阮秋疑惑不解,决定改天要问问桑德爷爷,好好帮自己检查一下,看是什么问题。
见他到来,封宴弘指着桌上三份文件,“过来选一个。”
选什么?
阮秋不明所以,走上前粗略看了下,还是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你即将就读的学校。”
阮秋:“学校?是大家一起读书识字的地方么?我不想去。”
他生来散漫,上一世身体差,都是请先生来府中授课。
“这件事我不是在通知你。”封宴弘态度强硬。
阮秋有点抵触,但想到对方也是为自己好,只得听话地看起了文件。
他看了半天,思维有点转不开,索性问:“哪所学校的国画系最出名?”
封宴弘也不废话:“京美艺术学院。”
“好,那我就去京美。”阮秋干脆道。
封宴弘挑眉,“考虑清楚了?”
“阿宴说好,那肯定是真的好,我信你。”阮秋笑的眉眼弯弯。
“哦,忘了告诉你,这所大学有个入学面试。”封宴弘淡淡补充。
阮秋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不安问:“会很难吗?”
封宴弘挑眉问,“怕了?”
阮秋先是摇头,后面又点了点头,“其实,有一点。”
主要是怕被刷下来,有点丢脸。
然而,他不想被封宴弘看轻,挽尊道:“只有一丢丢哦。”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的空隙。
封宴弘无所谓道:“没事,不喜欢可以不用去学校。”
阮秋以为他会安慰自己,却不料——
“顶多被人嘲笑我养了个连学都没上过的小笨蛋。”
阮秋被激起斗志。
“我一定会通过面试!”
封宴弘稍显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总算有点该有的样子。”
也许是被阮秋的自信打动,又或许是手中的红酒太过醇香,酒精麻痹了大脑。封宴弘细看阮秋,只觉得哪哪都顺眼。长相精致,性格乖巧,满心满眼都装着自己,全身心信赖着自己,这种感觉令他想要沉溺其中,忍不住想对阮秋更好一点,为对方做点什么。
“最近收收心,等开学,我就让人带你过去报到。”封宴弘说完,摆手让他出去。
阮秋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盯着封宴弘手里的酒杯看得目不转睛。
瞥见他跃跃欲试的表情,封宴弘晃动杯子里的红色液体问:“想喝?”
阮秋点头,“可以吗?我就喝一小口。”
封宴弘不置可否:“去拿杯子。”
阮秋欢呼一声,立刻跑下楼,拿了一个小杯子就上来了。
当他将酒送入口中后,五官皱在一起。
“好辣。”原来酒这么难喝呀,他忍不住吐着舌头道。
不胜酒力的他才喝一口,整张脸和脖子都红了起来,人耳朵也泛着粉色,整个人白里透红,看上去鲜嫩可口,勾得人想上前啃一口。
封宴弘见状,视线落在阮秋被酒渍晕染得莹润水光的双唇,眸色变得深沉,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两下,又喝了口酒,“不会喝就别逞强。”
“才不是,我会喝酒!不信我再喝一口给你看。”阮秋撅着嘴,想要再来一杯。
封宴弘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轻斥:“别闹。”
他只是正常的举动,阮秋却像受了天大委屈,可怜巴巴看着他,“ 阿宴,你凶我。”
“知道就好,别作死。”封宴弘放开阮秋的手。
不料却被对方反握。
“你一直嫌我又笨又傻,还不怎么喜欢我,总是对我凶巴巴的。”阮秋控诉。
封宴弘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这是在恃宠而骄?”
这句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只因话里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太过暧昧。
阮秋眨巴了下眼睛,突然傻兮兮笑了起来,“我知道了,阿宴你一定是喜欢上我,所以才故意凶我,让我离你远一点。”
封宴弘无语,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反应过来了:“你喝醉了。”
所以才开始胡言乱语,平日里以他的胆子别说和自己争辩,就是自己稍微提高音量,他都会吓得瑟缩身体。
“我没醉,我现在脑子清醒得很!就是阿宴你别动来动去,晃得我头晕。”阮秋嘟囔,猛然伸出双手,捧住封宴弘的脸,“嗯,这下你再也动不了了,嘻嘻。”
这下封宴弘确定,阮秋的确喝醉了。拨开自己脸上温暖的小手,没好气道:“回你自己房间。”
说完他拉着阮秋的手朝门口走去,想要把他关在门外。
软秋却像只无尾熊似的,整个人飞扑到他身上,紧紧抱着不松手。
封宴弘眉头一跳,正想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却被阮秋接下来的话震住了。
“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就算你凶巴巴的,我也好喜欢你。就是有一点很奇怪,最近我看着你的时候,身体总是不舒服,尤其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面露疑惑:“热热的,烫烫的,忍不住想多看你几眼,想和你更亲近,但又莫名感到不好意思,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阮秋喝醉酒后,脑子乱成一锅浆糊,将盘踞在心底的疑惑竹筒倒豆似的全倒了出来。
封宴弘心神微震,低头惊讶看着他。视线与阮秋漾着水润光泽的眼瞳对上。
他皮肤白皙,脸只有封宴弘巴掌大,眼瞳明亮惹眼,醉酒后,浑身上下散发出蛊惑人心的气息,让封宴弘心脏窜起一阵酥麻感。
他伸手将自己的手掌覆在阮秋眼皮上方,嗓音喑哑低沉,“你困了,该睡觉了。”
“我……”阮秋伸手去扒对方的手掌,却徒劳无获,正想在说什么,脑袋却越来越沉,身体也软绵绵的,像面条一般使不上丁点儿劲儿。
在他软倒之前,封宴弘眉头微皱,弯腰打横将人抱起。
失重感骤然传来,阮秋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伸手抱住封宴弘的颈项,将脸埋在他胸前。
灼热的吐息喷洒在敏感的皮肤表面,带来一阵颤栗感,封宴弘身体微微绷紧,脸上表情也更显凶悍。
他大脑闪过瞬间怀疑,阮秋是否在引、诱自己,但又找不到证据。焦躁侵袭而来,让他不禁加快脚步来到阮秋房门前,抬腿将其踹开。
进了房间之后,封宴弘直奔大床,将阮秋扔到床上,扯过被子将他整个人包裹住,粗声粗气用命令的口吻道:“睡觉!”
阮秋却像只毛毛虫一样,在床上不停挣扎扭动很快,直到身体的每个细胞被柔软的被褥征服,眼皮变得越来越重。
封宴弘:......
这家伙果然是在耍酒疯,看来以后不能轻易让他碰到酒。
他掐着眉心,离开阮秋的卧室。
然而,就在他顺手带上房门后,阮秋在半睡半醒间呓语:“喜欢你…嘿嘿,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在梦里,他和封宴弘到死都是一对好朋友,
这一晚,封宴弘失眠了。
脑海里一直回放阮秋说的那句“喜欢”,怎么赶都赶不走,苍蝇一样在脑海里嗡嗡嗡响个不停。
封宴弘辗转反侧,最后冷着脸,起身去冲凉水澡。
第二天,晨光洒在窗台上。
阮秋抱着脑袋在床上痛苦□□,“脑袋好痛,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徐姨端来醒酒汤让他喝下,又好气又好笑道:“听封先生说,昨晚你嘴馋,但也只喝了一杯。”
本以为一杯倒的人不会出现宿醉情况,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我以前喝过酒的,但是也没有出现这情况。”可能是现在的酒比较醇,比他们那个时候更容易喝醉,阮秋蔫蔫地想。
突然,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来不及抓住。
昨晚上他喝醉酒后,应该,大概,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他努力回想,大脑却一片混沌,显然是断片儿了,想不起来喝酒后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问徐姨。
“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哦,不过早上封先生起床时脸色不太好,不知是否和这件事有关。”
阮秋心情立即变得忐忑,下床去找封宴弘。
他鞋子也没穿,光脚跑下楼,就见封宴弘正要出门,忙跑过去喊他。“阿宴,你等下。”
封宴弘开门动作顿住,转头看他,瞥见他未穿鞋袜、光洁白皙的双足上,眼神冷声道:“怎么不穿鞋就下来了?”
“我急着问你事,一时忘了。”以为他是嫌自己不讲卫生,阮秋心虚地蜷缩着脚趾头,左右脚互相踩了踩,不安地转移话题:“那个,昨晚我喝醉后,有没有对你做奇怪的事?”
这话一说出口,阮秋自己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封宴弘似笑非笑反问,“你说呢?”
阮秋见他的确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心里猜测多半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于是乖乖道歉,“对不起,昨晚我喝醉了,如果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你不要当真。”
他本意是想着,自己都主动认错道歉,封宴弘听了应该就会消气。
却不想,封宴弘听完,脸色变得更臭了。
这个笨蛋,仗着醉酒随便跟人告白,事后一脸无辜说无心的,真让人不爽。
他冷哼一声,干脆利落地拉开门,稍微用了点力气关门。
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阮秋瑟缩了下脖子,头顶上的呆毛都跟着晃了晃。
唉~
他好像,又双叒叕惹阿宴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