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建军来工厂上班，接到来自甄秀珠父亲的电话。
他没想到她父亲会知道，因为她说过为了处理马家的婚约，会告诉她父亲结婚的事情，不会透露结婚对象是他。
江建军紧张得手心冒汗：“伯父。”
“我比你父亲小几岁。”
江建军意识到口误，紧张到脑子空白，话都不会说了。他磕巴道：“叔叔，你好。”
甄鸿铭不知道他是真的老实，还是在装老实。
因为他是离异，究竟谁是过错方，暂时不得而知。
虽然江蜜条件不错，但这不是江建军的事业。
“你和秀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感谢你当时挺身而出，愿意帮助秀珠解决困扰。现在对方已经结婚，你们可以解除婚姻关系。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助你，作为回报。”
这个消息打得江建军措手不及，他张一张嘴，却发现他没有立场反驳。
心里忍不住猜想，甄秀珠之前提出离婚，被他劝住之后，她没有再提，是害怕他纠缠上，所以这次特地请她父亲出面？
“秀……甄小姐之前帮过我们很多，她遇到了困难，我正好报答她，你不用给我提供其他帮助。”
江建军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悬殊，没有让父女俩为难：“我过几天有空，会把手续办了。”
甄鸿铭没想到江建军这么识时务，不放心地敲打几句：“秀珠从小没有吃过苦，没有为柴米油盐发愁过。即使是前一段失败的婚姻，汪源虽然德行不行，但是物质上没有亏待她。
你是高中学历，两个人之间缺少共同语言。秀珠追求精神层面，等你们之间的感情淡了，很难一起生活下去。另外，秀珠没有做过母亲，恐怕也照顾不好一个小孩。”
甄鸿铭不认为甄秀珠不能生育，他们可以接受治疗，毕竟南县的医疗水平远低于京市。
后母难做，在他的心目中，甄秀珠可以嫁得更好。
字字句句直击江建军自卑的心，他也想上大学。只不过那个时候没有高考，上不了大学。如果想上工农兵大学，更是难上加难。
刚刚结婚没多久，恢复高考，孩子妈死活不让他考，害怕他考上大学，不要这个家。
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上学，家里缺少劳动力，经济情况也不允许，他歇了考大学的心思。
“我知道。”江建军嗓子堵得发疼，压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不会耽误甄小姐。”
甄鸿铭宽和道：“我相信你的品性，不会让人为难。”
江建军的头低垂下去。
工厂的员工站在门口，看见他们老板站在简陋的桌子前，手里拿着话筒在打电话。
没有拿话筒的手，将衣服给捏皱了，那挺得板直的脊背，慢慢地弯曲下去，就这么僵站在那儿。
许久许久。
久到他们觉察到不对，有人喊了一声：“老板。”
人才动了一下，没有回头，而是看了一下手里的话筒，又放在耳朵边听一下，确定对方早就挂断了，然后才放下话筒，扭头朝门口望过来。
“什么事？”
“没、没事。”员工进来放下资料，又快速离开办公室，贴心地关上门。
“砰——”
江建军听到关门声，才真正的回神，垂眼看着电话，手插进兜里，空空的，没有烟。
他记起自己不抽烟。
可那一下子忽然想抽一口。
他拎着挂在椅背上的衬衣穿上，桌子上的电话响起来，盯着电话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接通。
“二哥，你的电话可算打通了，工作都顺利吗？”江蜜清脆的声音传过来。
江建军搓了一把僵硬的脸，挤出一个笑容，忽然意识到江蜜看不见，他闷声说道：“工作很顺利，放在你的柜面上卖，销路一下子打开了。你的身体咋样？我问过医生，一般怀双胞胎，都是差不多七个月生，月份到八个月都是最久的，没有见过足月生的。你该吃得吃，该喝得喝，养好自己的身体，生孩子才会轻松一点，身子不会虚。”
“我现在没什么感觉，就是肚皮快会被他们给撑破了。我的肚脐眼都撑平了，像一张薄纸，在灯下面照着亮得发光。”
江蜜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肚皮被踹得东倒西歪，真的很担心肚皮会裂开。
江建军叮嘱道：“你在家躺着，别到处乱跑，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赶紧去看医生。你现在有七个多月了，可以住进去。”
“我没有要生的迹象，医院离家里不是特别远，妈也有经验，应该不要紧。”
江蜜听着他的情绪似乎很低落，联想到昨晚甄秀珠的电话，她放轻了声音：“你给两个宝宝起个小名吧。”
“妹夫起，他是大学生，能起个有寓意的好名。”江建军拒绝了这个提议：“我要不了几天会去京市，你想吃家乡的东西吗？二哥给你带一点过去。”
江蜜确定了，的确是出事了，如果放在以前，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高兴得飞起来。
“福宝这个小名儿就很好，喜庆又可爱，福气满满。”江蜜赖上他了：“我不管我不管，反正就得你起。”
江建军能够想象出她撒娇的模样，眼底有了一点笑意：“你不能嫌弃。”
“谁嫌弃谁是小狗。”
江建军听到她轻快悦耳的声音，有一种冲动，想告诉江蜜，他结婚了，给她娶了一个二嫂。
这个二嫂是他偷来的，现在要还回去了，但是他想后悔了。
不想还。
甄鸿铭的话在脑子里打转，江建军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学历不匹配，家世不匹配，唯一一样的都是二婚。
可他还有一个儿子，她清清白白一个人，得给他儿子做后妈，的确是拖累她了。
她看不上他很正常。
江蜜放下话筒，总感觉江建军欲言又止，她琢磨着要不要打电话给甄秀珠，将这件事儿给挑明了。
这个时候，江母匆匆进来：“蜜蜜，四季蔬果店来人了，说什么王家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