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买？”江蜜打量眼前的中年男人，他穿着挺括的蓝色衬衣，下身一条的确卡的裤子，不像是一个普通人。
她心里微微一动，语气里多了几分试探：“这是我家卖的水黄瓜，你是觉着口味好，买着自己吃，还是咋？”
“你家种的吗？”曹耀宗一顿咔嚓咔嚓嚼碎了黄瓜吞下去，头不昏眼也不花了。
他意犹未尽地用手掌抹了一把嘴巴，又把皮球踢回去：“自己买着吃一个卖法？大批量买又是一个卖法吗？”
江蜜一听他的话，心里有了数，恐怕不止是买着自己吃这么简单。
她扳着手指说：“散客买一个价，大批量买一个价，长期大批量合作又是一个价。”
曹耀宗诧异地看向江蜜，年纪看起来很小，不知道有没有二十岁，做生意就是一把好手了。
“你刚才吃的黄瓜，我在农贸市场上卖一毛五分钱一斤，还供不应求。”
江蜜态度上多了一份随意，她如果表现出很迫切的想要做成这一桩生意，结果可能反而不尽人意：“现在是收割稻子的时候，我家里有几亩稻子要割。如果有人长期大量进货，我可以节省去市场卖菜的时间，留在家里多干点农活，才愿意便宜一点卖。不然的话，我宁愿自己每天在市场上卖呢，可比薄利多销挣的多。”
曹耀宗在心里反驳：那可不一定。
改革开放后，他是南县第一个开私人饭店的，生意挺不错的。饭店一天消耗的菜可不少，每天从她那里买菜，她一个月得挣不少，也不耽误她去市场摆摊。
这么一想，又觉得这小姑娘到底太年轻，这些弯弯绕绕想不透彻。
曹耀宗乱七八糟想一通，觉得小姑娘在吹牛，黄瓜再好吃，一毛多钱一斤，还供不应求。
骗鬼呢！
他咂摸一下嘴，觉得刚才吃的不是黄瓜，吃的每一口都是票子。
没打算再问价钱，成本太高，他挣的就少。
“叔，你如果长期大量跟我合作的话，每一种菜我都少你五分钱一斤。”江蜜看穿他的心思，率先给他挖个坑：“我的菜虽然贵一点，吃过的人都说好吃，你刚才也试过口感。我明天会到农贸市场，可以按照批发价给你。
你买回去试一试，如果客人反馈好，肯定会给你巩固客流，咱们谁也不会嫌钱挣的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江蜜走得干脆，饵放下去，只等鱼儿上钩。
曹耀宗挠了挠头发，有点摸不准江蜜究竟想不想做他这笔买卖。
难不成还学姜太公钓鱼么？
不下钩子，可钓不住他。
曹耀宗回到万德饭店，正值中午的时候，饭店里已经坐了几桌客人。
他背着手去厨房里转一圈，看见灶台上的旱黄瓜，顿时又回味起那根水黄瓜的滋味。
从厨房里头出来，正巧一桌客人从包厢出来。
曹耀宗向为首的男人打招呼：“秦总，您来了。”
秦总拍一拍他的肩膀：“曹老板，我一个月来你这儿的次数，比在家里的次数还多。你这里的菜色和口味，可以再提升提升。”
曹耀宗心里“咯噔”一声，附和道：“我准备换一批厨师，让他们去进修一下。”
秦总微微颔首，带人离开。
曹耀宗心里犯愁，饭店厨师哪有这么容易找？
他这儿的厨师就连国营饭店都比不上。
吃多了难免腻味。
忽然，他想到江蜜。
水黄瓜的口感，新鲜，脆嫩，水分足，还特别清甜。
厨子暂时换不了，那菜可以先换一下？
江蜜那句巩固回头客，像钩子一样勾的他心痒难耐。
不然就试一试？
反正没啥损失！
他没有请专业的采购人员，都是由经理负责采买事宜。
直接找到经理，询问他：“厨房大师傅出了明天要买的菜单吗？”
经理摸不着头脑，如实回答：“下午休息的时候出。”
“行。”曹耀宗交代道：“蔬菜和配料我去买，你负责买荤菜。”
经理心里一惊，老板发现他搞回扣了吗？要把他采购的工作给剥夺掉？
第二天一大清早，曹耀宗蹲在农贸市场入口等江蜜。
六点钟等到八点，不见江蜜的身影，他等得很心焦，再迟一点厨房可就准备不出中午的菜了！
心里琢磨着江蜜是耍他的？
曹耀宗又疑心江蜜来得比他早，绕着市场里里外外转一圈没发现江蜜。
他打算随便找摊位买菜。
忽然，有菜农站起来：“来了来了！小姑娘又来了，我们先看她在哪里摆摊，然后再到她旁边占位置。”
曹耀宗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果然看见江蜜挑着一担蔬菜，哼哧哼哧往市场里面走来。
他好奇地问菜农：“她的菜卖得贵，你们到她边上，衬出菜便宜，这样卖得更快？”
“你说反了。”菜农神秘兮兮地说：“来得迟的人都买不到她的菜，大家全都是靠抢。其他没抢到的，会就近买她附近菜农的菜。”
曹耀宗一怔：“这么贵，还有人抢？”
菜农：“谁让人家卖的是稀罕货？我昨天偷偷摸摸买了一根茄子，炒着特别香，吃在嘴里很软糯，还有丝丝甜味儿。”
曹耀宗：“……”
他打算先观摩观摩一下，确定江蜜卖的菜是不是像菜农说的抢手，再决定要不要去找她。
可这一眨眼的功夫，人群密密实实围住江蜜。
“啊！！”他急了。
快步走过去，一把扒拉开人群挤进去，对上江蜜笑眯眯的眼睛。
“同志，你来了？”江蜜指着脚边的六个竹箩：“我担心你今天会跑空，多准备了一点菜。”
曹耀宗：“……”
他看着一会儿的功夫就空了一只竹箩，另一个竹箩里是黄瓜、西红柿、莴笋、卷心菜。其余的四只竹箩，用一块粗土布给盖住。
“你这都有啥菜？”曹耀宗把菜单给江蜜：“能凑齐吗？”
江蜜把菜单给推开，为了逮住这只肥羊，她昨天下午特地在县城里下血本租了一间民房，一个月五块钱的租金。
今天一到县城，雇一辆人力平板车，从租房拉货过来。
“老板，我给你看点稀奇的菜。”江蜜掀开土粗布，露出里面的萝卜、大白菜、韭菜、菠菜等等这个季节没有的菜：“我遇见一个来咱们县考察的贵人，他专门种植大棚菜。大棚菜的意思是这个季节种不活的菜，用他们专门的技术给种活。
因为数量少，所以价钱卖的贵。整个南县就你一家有这些菜，客人是不是图新鲜，上你家饭店吃？”
她在为接下来种植大棚菜做铺垫，等大棚搞成之后，她有本钱开饭店，到时候就自给自足，从空间拿菜出来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曹耀宗一脸懵逼，他以为江蜜卖的菜就是口感比其他菜好而已，没想到这个丫头片子居然搞出这个节气没有的菜！
他的个老天爷啊！
饭店靠这些稀罕菜，说不定又能逢一春！！
“我买了！全都买了！”曹耀宗不会让江蜜卖给其他饭店：“你这些菜咋卖？”
江蜜笑道：“我们是熟人，给你便宜一点点。”
曹耀宗看着她的笑脸，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江蜜伸出几根手指：“每一种菜卖给你三毛钱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