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斯接过饮料, 让满怀期待的少年内心燃起一丝希望,结果男人仅是看了一眼,又原封不动放在桌面。
……到底还是用行动拒绝了自己。
祁余沮丧地低垂视线, 再一次陷入失败的苦恼, 低落的情绪占据少年的心,在上面豁开一个大洞。
自从离开山林,塞斯就没再跟自己说过一句话,他即便再笨也该知道男人是真的生气了。
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塞斯手无寸铁的冲进丧尸群, 自己估计也快要疯掉了。他不是没体会过可能失去对方的痛苦,是他现在不敢回想的程度。
不断累积的自责增强了他想要弥补男人的心, 他必须尽快想出让对方开心起来的办法。
毕竟,
塞斯生气, 还不是因为关心自己。
祁余识趣地暂时离开男人,走到洗手台冲了一把脸,或许是太过内疚羞愧,他的面颊微微发烫, 视线落在墙壁的镜子上, 是少年第一次看清自己的脸。
浅棕色的额发打湿挂着水珠,在夕阳晚霞中染上一抹金红, 清澈的眼神不似塞斯那般锋利,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白皙细嫩的皮肤透着一层薄粉, 洗去血污之后没有半点儿瑕疵。
可惜肩膀处破损的衣物露出结痂的伤口,恐怕是要留疤了。
祁余忍痛褪下上衣, 准备用毛巾沾水擦拭肩膀, 却在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发现, 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累积有大大小小十几道疤。
相比打架受伤的那种不规则程度,似乎他身上的更像是手术留下的痕迹。
少年指尖抚过前胸距离心脏最近的整齐刀口,平坦得和其他皮肤无疑,必然是要经过长久的岁月,才能淡化成如今这副模样。
自己的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
自己究竟是谁什么人?
少年的心里一时间生出太多问号,过重的负担拖着他的心不断下沉。
随着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塞斯在门窗各处布好机关,一旦有外界侵入就会有重物坠落发出响声,起到警报作用。
等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确保没有任何差池,他才稍微放松了心弦,透过浴室玻璃看向少年。
从实验室出来,少年一直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海浪中的灯塔和被丧尸环绕的房车,都不算令他满意的地方。少年虽然不说,眼下的乌青却暴露了他真实的身体状况。
好在这里有张柔软舒适的床可以好好休息一夜,明天等待他们的还有更长的路途奔波。
“过来睡觉。”塞斯淡淡地道。
祁余骤然听到男人的声音不由得一惊,随后喜上眉梢,没有半分停顿,用浴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水,麻利儿地几步小跑跑出浴室,一头乖乖钻进被子里,仰躺着闭上了眼。
一趟下来没有一个多余动作。
“……”
塞斯疑惑地盯着祁余观察了一会儿。
他确定对方肩膀上被抓的那一道口子,不足以伤到脑子。先前还不服从指令的少年,突然效率提高起来,让男人暗中对祁余的评判有发生了些许改变。
但是能听话总是好的。
对丧尸病毒有抵抗力的少年不会变成青面獠牙的怪物,不代表他不会得其他凡人常见的病。
男人在搜寻房间的过程,意外发现一管消炎抗菌可以直接涂抹伤口的药膏,准备少年过来时给他肩膀涂一些,结果少年今天似乎格外的困。
那也得先涂了药再睡……
塞斯单手把祁余从被窝里拎出来,在一双惊恐迟疑的眼眸中,拧开药膏挤到指腹,均匀涂抹在少年伤口。
祁余别过头去咬牙忍痛,男人粗砺的指尖覆盖着厚茧,形似砂纸,即便动作放得再轻柔,在摩擦的过程中还是催得少年直倒吸气,牙缝发出“嘶嘶”的气声。
终于,涂好了……
祁余不敢压了伤口,于是侧躺着正对男人。
塞斯经过两天的奔波也有一些疲累,身体状态时刻保持最佳状态,才能更好地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让任务万无一失。
有被子保暖,男人不再搂住少年,平躺着闭上双眼恢复体力。
寂静的夜,二人平和的依偎相伴,少年偷偷松了一口气。
如今躺在男人身侧,他已然知足。
可是没过多久,他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一把火在烧,热得他额头冒出一层薄汗。更神奇的是他自己身体不似寻常的突兀状态,正如他在篝火旁触碰到罗伯特的一样。
“……”
奇异的感受让祁余不自觉磨蹭起双腿,凌乱的气息让他不禁张口呼着热气,仿佛此刻他就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那只兔子,他也终于理解了罗伯特当时想表达传递的意思。
得知解决办法的少年像是打开了内心的一扇门,迫切渴望和塞斯发生更多的亲密肢体接触的强烈念头,如同覆满粘稠汁液的藤蔓在心中肆意缱绻生长。
如若真如罗伯特所言,眼下不失为一个缓和他和男人之间关系的机会。对方如果为此感到舒适,会不会就能原谅自己……
祁余睁开双眸,仰头深情凝视塞斯的侧脸,男人即便是双目闭合的松弛状态,也无法掩盖他的雄俊英气,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如果是和塞斯,少年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似乎下定决心,祁余遵循心意,小心翼翼爬到男人面前,在自己懵懂认知的范围内一点一点凭感觉向对方靠近。
随着不断缩短的距离,祁余的心跳如擂鼓声震耳欲聋,急促的呼吸逐渐失去了频率。他试探地凑近塞斯,克制地去吻男人的唇,然而在马上快要接触到的一瞬,对方蓦然睁开双眼。
“!!!”
祁余的一颗心骤然提到嗓子眼儿,心底生出一丝做坏事被发现的惊惶。
同时,还冒出一个问题,对方会不会不喜欢自己进一步的接近……想起自己被罗伯特索吻时的内心抗拒,塞斯会不会也有同样心情?
对方好不容易消气愿意让自己躺在他身边,如果这时自己的举动引起对方排斥,岂不是男人最后一点儿耐心都要被自己消耗殆尽了。
黑暗中,四目相对无言。
祁余瞳孔微颤,眼底蓄满了慌乱,片刻,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做什么?”
少年并不想欺骗男人,耗尽了全部勇气直言道:“我……想吻你。”
简单的几个字即便放低音量,在安静的房间也显得格外清晰,从口中说出再折返到自己的耳朵,少年顿时心烧得从脸红一直到脖子根。
塞斯平静的视线中没有一丝波澜,对少年提出的要求在脑中作出权衡,他会驳回一切危险的要求,至于亲吻会带去什么,并不是男人熟知的领域,故而他不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准确答案。
等待的过程加剧了祁余内心的焦急难耐,他紧紧死咬住牙关,为了让男人更快地明白,甚至学着罗伯特的动作,牵起塞斯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希望可以用行动传递出他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
无法浇灭的火苗愈燃愈烈,祁余就快要被烧化了,无力支撑的手臂软哒哒地趴伏在男人胸口。
塞斯隔着一层衣物感受到少年身体的滚汤,才意识到那一个吻被拒绝,会给祁余带去什么样的痛苦煎熬。既然如此依着对方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塞斯覆在祁余之上,俯身亲吻少年柔软的唇。
蓦然得到回应,祁余的四肢主动攀附住男人脖子和窄腰,二人顿时如同墙壁上的艺术画彼此紧密牵缠。
塞斯似乎受到祁余情绪的感染,在天顶玻璃的映照下,主动加深了这个吻。黑暗中,一排剔透的水晶挂坠的摆动如海上波浪潮起潮落,窗外夜幕的点点繁星逐渐都躲了起来。
光阴易逝如白驹过隙,从远山透出的第一缕晨光照射在大地上。
祁余躺在塞斯的怀抱中酣睡香甜,嘴角挂着浅淡笑意,被巨大的安全感包裹得严严实实,连梦都变得美好起来,让人恋恋不舍,不愿轻易从中苏醒过来。
稍纵即逝的幸福往往会更显得弥足珍贵,让人刻骨铭心。
祁余醒来去淋浴间为自己简单冲洗后,拿起昨天男人帮他涂肩膀的药膏,他起初还不懂这里怎么会放着消炎止血的药,如今的原因也一目了然。
塞斯不过多时也慢慢睁开了双眼,注视着少年瘦弱纤细的背影,湛蓝色的双眸如同汹涌的海底漾过一阵波澜。
今天按计划是送祁余回组织基地的日子,任务即将顺利结束,他的心底却生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抗拒,伴随着胸口承受的压力不断加重,他的潜意识似乎想要把时间永远定格在现在的画面。
沐浴着曙光美好善良的少年含情脉脉望着自己,一脸甜蜜笑意……
被钢铁包裹的心脏逐渐脱离原有轨道地跳动,一度逼近了危险的警戒线。
随着塞斯的睡意散去,意识逐渐清晰,心脏处沉闷感慢慢消退,一闪而过的荒唐想法也彻底从男人脑海中删除。
二人之间依旧无言,祁余清澈的眼底却比昨天更加坚定。
燃料充足的越野车载着二人直奔五百公里之外,不过花了半天功夫就顺利抵达。
祁余从始至终都没问过男人一句,我们去哪儿,接下来该怎么办。满心的爱意和依恋让他对男人完全信任,更不会质疑对方的任何决定。因为在他的心里,塞斯就是他的全世界。
以至于面对一排几十个全副武装的警戒,被十几把枪同时对准,少年都没怀疑过对方片刻。
作者有话说:
塞斯:丧尸病毒特效药已送达,请注意查收。
祁余:(¬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