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上马车的时候别笙还有心同夏元淳斗嘴, 只出了城门不久路上就变得颠簸起来,一下一下晃得人头晕, 他扶着小几, 给自己倒了杯茶。
夏元淳见别笙脸色不好,唇边的笑慢慢歇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别笙灌下一杯带点余温的茶水后,倚到了车壁上, 他半垂着眼, 纤长的睫羽在眼睑下铺出一层暗影, 恹恹道:“颠的难受。”
“车厢壁又冷又硬, 靠着硌得慌。”
“京郊别宫还有多久才到?”
只问了一句话的夏元淳:“……”
他看着别笙没了精神的模样, 又好笑又心疼, “知道你是身娇肉贵的千金公子, 且忍一忍吧, 咱们才刚出城门没多久, 距离京郊别宫还有差不多大半个时辰。”
只听说过千金小姐,没听过千金公子这说法的, 别笙见夏元淳还在那里笑话他, 瞥他一眼,又合上了。
眸光淡的很。
显然见是懒得理了。
夏元淳原还没意识到, 等到凑上去同别笙说话不见回应时, 才发现自己把人给惹恼了。
他与别笙是相对坐着的,一抬眼就能看到别笙倚着车厢晃来晃去、隐隐发白的唇色,连着眉都紧紧蹙着, 瞧着半点不安稳。
思及方才的玩笑, 夏元淳忍不住压了眉,他盯着别笙倦怠萎靡的神色, 半晌之后,起身挪到了他身边。
见别笙没有反应,试探性的伸出手臂将他的头搬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动作小心翼翼的,也没再敢说什么话惹他。
别笙睁开眼瞪他,只话音却有气无力的:“你做什么?”
夏元淳一只胳膊护在别笙身后,将他与车壁隔开,确保不会凉到人后,才回道:“不是说车壁又冷又硬,现在可有舒服一些?”
“一点都不舒服,”别笙烦他,话也说的怪里怪气,“我可是身娇肉贵的千金公子,你身上硬邦邦的,快起开。”
听这语气,就知道还生着气,但好歹愿意理人了,夏元淳之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左右思量之后,只能捡着话耐心道:“从这里到别宫还得许久,我身上再硬也比车壁好上一些,就当是我跟你赔罪了可好?”
他自己没意识到,这话说的跟哄人一般。
别笙很想硬气的拒绝,但靠在夏元淳身上确实比倚在车壁上舒服,他沉默许久,到底没能说出一个“不”来。
夏元淳一直没有听到回答,哪里还不明白别笙的意思,他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姿势叫他靠的舒服一些。
大半个时辰过去,一辆马车稳稳停在了别宫门口。
夏元淳低头看了一眼快要睡过去的别笙,拍了拍他的肩膀,“笙哥儿。”
“唔,”别笙模糊应了,下意识循着东西蹭了蹭,“到了吗?”
夏元淳被蹭的一愣,温热的吐息落在脖颈上,叫他整个肩膀都僵硬了,他直挺挺的坐在那,不知该如何是好,好一会儿才道:“嗯,到了。”
别笙扶着窗沿坐起来,缓了些时候才从马车上下去,转头见夏元淳还在上面坐着,问他:“怎么不下来?”
夏元淳见别笙正疑惑的看着他,那股子不自在顿时又涌了上来,只没叫别笙瞧出来,他起身道:“就来。”
下面早有内侍候着,递上帖子后一人接过缰绳,一人引他们进门,“筵宴近申时才开,夏小将军和这位小公子可先在兰台苑休憩些时候,若想去其他地方逛逛也是可以的。”
夏元淳不大经心的“嗯”了一声,他的注意力大都放在了别笙那里,见他走的慢,索性扶住他的胳膊带着他走。
别笙刚从马车上下来,虽说没有那样晕荡了,但腿还是软的,也就没跟他客气。
等到了兰台苑,才细声道:“我去休息了,一路劳顿,元淳兄也回去吧!”
话音轻柔,但也改变不了过河拆桥的事实。
夏元淳叹了口气,跟他委实计较不起来,“若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下去即可。”
别笙扶着门框点了点头。
夏元淳见他没一句话要跟他说,心里道了句“小没良心的”,转身出了院子。
别笙进到内间后,也没怎么打量,一径躺到了床上。
正当他快睡下时,一阵清浅的敲门声响起。
别笙躺在床上没有动,十九不会打扰他休息,这时候找过来的大概率是夏元淳,他将被子往上拽了拽,假装自己睡着了。
然而叩门声断断续续,没有停下的意思,还一直往他耳朵里钻。
别笙气得掀起被子,趿着鞋子快步走了过去。
只甫一见到来人,那些涌到胸口的气话就说不出来了,他看着眉眼疏淡的少年,张了张口,“殿下?”
巫庭“嗯”了一声,他一手端着琥珀玉碗,一手还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别笙一时讷讷,他没敢说是因为自己犯懒才害他敲了这么久的门,只能转移话题道:“殿下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