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下顾岛的神情冰冷。

  他单手就能把常良骏按在床上无法动弹,瘸了腿的常良骏根本没办法反抗,也不知道柏屿昨天是怎么吃到亏的,估计还是心太软了。

  常良骏挣脱出一只手想要按铃,顾岛说:“你按一下试试。”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常良骏额头冒汗,碗摔到地上,滚了一圈钻进床底。

  顾岛垂下眼眸看他,似乎想从这张因为过于害怕而扭曲的脸上看到柏屿的影子。

  “你在澳门欠了赌债43万,这些年利滚利快60多万了,你还记得吗?”

  一听到“赌债”,常良骏整个人都蔫了下去,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无赖样子:“既然你们已经找到我了,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就是个垃圾,你们要不打死我吧。”

  自我剖析得还挺深刻的。顾岛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说:“可以让你儿子来还。”

  常良骏眼珠转了一圈,来了精神:“对对对!你们可以去找他!我儿子有的是钱!”

  顾岛笑了,狭长的眼尾都遮挡不住冰凉的笑意:“不只是还钱。”

  在常良骏不解的眼神中,顾岛俯下身,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让他拿身体替你还。”

  常良骏瞪大双眼:“这……”

  再怎么畜生,他的思想都是保守而传统的,实在对男的搞男的这种情节接受无能。

  “给句准话。”顾岛见他不答,干脆找了张椅子坐下,“同意还是不同意。”

  常良骏感觉自己内心做人的道德底线再一次被刷新最低记录了,他模棱两可地说道:“让……让你们的人对他下手轻点。”

  “呵。”顾岛垂头玩手机,道,“果然是个老畜生,连儿子都卖。”

  顾岛玩手机的空档里,常良骏一直拿眼睛乱瞥,他瞥到顾岛的脖颈,愣住了。他发现顾岛墨蓝色卫衣底下,藏着一处纹身。

  纹身被遮住一半,边缘已经泛青,说明纹的时间不短了。纹身内容很简单,两个字:“柏屿”,常良骏看得清清楚楚。

  谁会平白无故把一个陌生人的名字刻在身上?

  常良骏思路一接,顿时明白了。

  “你他妈根本就不是赌场的人吧?”他仿佛抓住了顾岛的把柄,眼神都变得犀利起来,“我就说赌场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几十万坐飞机来截我!你跟柏屿那个畜生是一伙儿的!你是他什么人?外面包的情人?”

  “看你年纪轻轻的,一看就是学生,小小年纪就知道走邪路?柏屿包你花了多少钱?一栋房子肯定有吧?做一次给一万是不是?那个畜生竟然愿意为你这种毛还没长齐的人花……”

  常良骏骂到一半,顾岛冷眼斜睨了他一眼。从抽屉中拿出几张卫生纸把他的嘴堵住。

  常良骏瞪大眼睛:“呜呜五五悟悟悟……”

  顾岛说:“不想死的话闭嘴。”

  他又说:“老子毛长齐了,长得比你还齐。”

  常良骏只能暂且忍气吞声。

  顾岛轻描淡写地说:“跟你说个事。”

  他搁下腿,摘掉口罩,晃了晃手机:“你儿子从这一刻开始跟你没有关系了。你已经亲口把他卖了,录音视频都在我这儿,铁证如山。”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是我的。你没意见吧?”

  常良骏的表情告诉顾岛:他很有意见,十分极其有意见。

  但是顾岛选择性地忽视:“没意见就好。以后掂量自己的份量再说话。如果再敢动柏屿,我不知道会对你做什么。”

  塞在口中的卫生纸化了,常良骏吐出来,大骂:“你他娘的不过是柏屿包的情人而已,你算什么东西?你还不是要靠柏屿养?在我面前逞什么优越感!”

  “优越感?”顾岛手撑着下巴,眼神渐渐变得危险,“你觉得我是情人?”

  “不是情人是什么?!”

  顾岛“啧”了一声,黑色皮靴已经踩在床板上,离常良骏绑着石膏的手只有一公分:“我教你一个词,这叫‘恋人未满’。”

  -

  柏屿打了个喷嚏,乖乖把手翻了个面,给韩辰包扎。

  涂药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药水本来的缘故还是韩辰手法不对,那褐色的药液渗进口子里,钻心地痛,痛得柏屿眼泪都出来了,手往回缩。

  韩辰眼皮都不抬:“我毕业当医生之前吧,学过推拿,怎么样,力道够不够?”

  柏屿道:“你要是想让我死你就直说。”涂个药水力道这么大,这哪是为他治病,这是为他超度吧?

  “不下猛药不长记性。”韩辰数落他,“算算加上这次把手弄伤过几回了?不要的手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在医生面前,柏屿自知理亏,索性不跟他争论了。

  顾岛不在,柏屿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想来他好像一个上午都没见到顾岛了。

  早上柏屿见他匆匆忙忙地出去,喂芬迪这件要紧的事都给忘了。还好给他做早餐这事儿顾岛没忘,不然柏屿只能饿着肚子出去吃。

  柏屿和狗子一块儿吃早餐,想着有些日子没带它出去遛弯了,得好好重拾父女感情,于是柏屿吃完早餐换了身休闲服,给芬迪套遛狗绳。

  芬迪似乎长胖了,狗绳往腰上套的时候很艰难,柏屿蹲在玄关费了老大力气才套上去。

  好不容易套好绳,芬迪兴致勃勃地衔来它的宝藏小彩球丢在柏屿手上,希望柏屿带着它去公园草坪上面去玩。

  柏屿拿好它的球,牵着狗绳出门。外面阳光很好,虽然地面还有些潮湿,但空气中充斥着泥土的芬芳,让人心情舒畅。

  狗子穿着崭新的小裙子,扭着屁股走在前面,边走还边回头瞥柏屿。

  一只大阿拉斯加被芬迪吸引,憨憨地嗅它尾巴找它玩。

  芬迪起初挺高冷,不太搭理人家,但由于阿拉斯加暖男加舔狗双重加持,芬迪高冷的狗设逐渐崩塌,开始跟阿拉斯加玩,还玩得很开心。

  阿拉斯加的主人是个二十出头的短发小姑娘,拿自家傻狗子没办法,只能跟柏屿道歉。

  柏屿笑着说:“没关系,我家狗玩得也挺开心的。”

  小姑娘好奇地问:“你家狗狗什么品种啊?卷卷的耳朵真漂亮。”

  “可卡犬,挺冷门的品种。”柏屿回答。

  “为什么想到要养可卡犬呢?你一定很懂狗狗吧?”姑娘说。

  柏屿回忆了一下,在原著里,养芬迪是顾岛提出来的,顾岛觉得可卡犬温顺,个头又小

  ,养起来比较省心才选择去养的。柏屿对狗一窍不通,根本提不出什么富有建设性的意见。所以从最初的挑选品种到驱虫打疫苗以及后期的定期检查每日喂养,基本都是顾岛来做。

  柏屿只有在实在闲得无聊的时候,才会带芬迪出去溜达溜达。

  柏屿回答:“这狗吧,是我一朋友养的,我只负责出钱。”

  到后来干脆连钱都不用出了。柏屿记得自己当时买下芬迪时在宠物医院充值了一万金额,到现在这一万早就用光了,后续看病驱虫以及美容的钱都是顾岛自己出的。

  这么一想,顾岛似乎从来没有提到过他生活拮据。

  其实早该想到的,哪个金丝雀愿意把自己辛苦挣来的钱花在养金主家狗子上?

  更何况平时顾岛花钱并不省,该花的时候就花,有时候柏屿给他的生活费被他存了几个月最后兜兜转转都用到柏屿自己身上去了。

  柏屿突然联想到一个万年狗血小说情节:我拿你当恋人,你却拿我当金丝雀?

  他咽了一下口水,绞尽脑汁地思索:以前顾岛有没有在自己面前自诩为金丝雀的。

  好像……似乎……的确没有过。

  柏屿开始怀疑人生,难道自己在阅读原著的时候漏掉了什么重要的情节,顾岛跟自己的关系其实并不是他一开始所想的那样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而是还有更深层次的?

  不对啊,他转念又想:顾岛是紧握贫困生的马甲上位的,本身跟他的身份就不对等,一开始是包养关系也不奇怪啊!

  不奇怪吧?

  柏屿思绪陷入混乱。他开始痛恨:穿书前怎么没有背诵全文!

  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柏屿很少接陌生号码,所以他想都不想就点了拒绝接听。

  结果这电话不信邪似的又响一遍,柏屿只好耐着性子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喂,我是常良骏。”

  一听到这个名字,柏屿就恶心,想挂断电话。

  “柏屿,您好。”常良骏照着顾岛写的稿子念,他老眼昏花,很多字也不认识,只能挑重点的说。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柏屿不耐烦地问。

  他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常良骏惹毛了,足以见得这人是多么令人生厌。

  “我是来跟你断绝父子关系的。生而为父,我对自己以前的一系列不好的行为向你表示由衷地歉意。从今往后,我一定重新做人,认真做人,不会再问你要一分钱,也绝对不干涉你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行了行了。”柏屿才不信他的鬼话。

  “等等,柏屿,”常良骏像是被人从背后提了一把,慌不择路地说,“我同意你和顾岛在一起。特别同意。”

  柏屿没懂:“你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顾岛(奶狗脸):小叔,我见家长了。他同意我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