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燃瞪大眼睛, 仔细盯着那只缓缓扇着翅膀的蝴蝶瞧。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他呼吸急促两下，大脑有一瞬间的滞涩。
就是情蛊！
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见谌燃脸色突然大变, 轩辕默子关切道：“怎么了？”
谌燃沉下脸严肃道：“你们能看见白谦央手上的那只红色蝴蝶吗？”
轩辕默子和清荣对视一眼，又看向白谦央，纷纷点头：“可以呀，不就是一只蝴蝶吗，你那个粉色林里也有很多嘛。”
谌燃皱眉：“不一样。”
轩辕默子疑惑道：“哪里不一样？”
谌燃沉声道：“我感觉它有问题。”
“啊？”轩辕默子狐疑地扭头重新看那只蝴蝶，看来看去, 除了这蝴蝶一直赖在白谦央身边很乖外，看不出其余的特点。
谌燃皱着眉没说话, 抬头四处找阵鬼他们的座位，试图给他们传音, 又怕这里鬼修太多, 万一有能窃/听传音的鬼就糟了。
找了半晌, 谌燃没看到阵鬼的位置, 坐在王座上玩玫瑰花的谢长明先抬起了眸。
谢长明看向白谦央身边那只漂亮又带着些许木讷的紫红蝴蝶, 眸光淡了几分。
出自谌燃之手的情蛊蝴蝶, 他自然也识得。
谌燃当时做了两只情蛊。
一只是黄阶成长型武器，半年生一蛊，一次作用一人, 中蛊人会对使用者产生情/欲。
另一只也是给出去的那只情蛊, 是自毁型武器，蝴蝶毁灭时会诞生生死蛊和绝情蛊, 中蛊者除了受蛊虫的控制情况外, 都会对使用者产生爱意幻境。
谢长明扫一眼正随着蝴蝶飘起画阵的白谦央, 嗜血的视线缓缓挪向金鬼所在方位。
看来他闭关的这些年里, 惯得他们生了不少诡念。
金将军还在等白谦央激活蝴蝶引诱王，脸上笑容快抑制不住的时候，突然猛打一个寒颤。
他下意识缩起身子，四处张望，脊背还在不住发寒。
光耀坐在旁边，见状低声道：“老大，怎么了？”
金将军心悸不断，他谨慎地环顾四方，眉头越压越低，“有人在窥伺——”
“咔嚓——！”
他话还没说话，台上的白谦央的阵法已经成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风。
那只不急不缓飞动的蝴蝶被旋风卷入其中，然后发出脆弱的断裂声响，碎成两半。
白谦央随风旋转上升，立在紫花林尖，拿长剑挑一个剑花开始舞剑，比起之前雷火重而有力的剑法，他这剑法更显飘逸灵动。
狂风席卷的不止他和长剑，还有紫花碎片和蝴蝶残骸。
众鬼静静欣赏着这场暴力美学般的表演，没有发现那成片的紫色花瓣中还掺杂着两个毫不起眼的白茧，正一点一点爬上剑锋，随着白谦央的剑舞开始幻化成蝶。
谌燃越坐越直，他紧紧盯住那两只几不可察的小蝴蝶，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嘲白谦央的胆大妄为，还是该笑他心比天高。
这情蛊再怎么厉害，它也只是个黄阶武器，如果来个与谢长明同阶的修炼者使用情蛊，那这武器百发百中。
可他白谦央就是个蓝阶修炼者！谢长明是黑阶甚至更往上那不敢想象的金阶、神界！
他怎么敢的！
白谦央不知道情蛊的制作者就在台下，更不知道自己当做底牌的特殊武器已经被谢长明看得一清二楚。
在来之前，他和金鬼做过实验。
面对实力深不可测的王，这武器不一定能生效，但怎么样都能让王的心智产生一瞬间的动摇。
金鬼一时不察都差点中招，那现在再配上他的表演，只要能吸引住王的目光，这情蛊的效果就必然能发挥十之一二。
只要能产生一点效果，就是其余鬼拼尽全力也越不过去的优势！
白谦央随风舞剑，他看见了王投向这边的打量视线，他也看到了众鬼或疑惑或欣赏的目光。他随即曲起手指弹在剑上。剑尖微颤，安静趴在剑锋上的绝情蛊被剑风打了出去，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谢长明。
谢长明视线一直落在白谦央的剑上，余光扫见那只艳丽的小蝴蝶，面色越发平静。
有鬼看见了这只蝴蝶，皆是疑惑地看过来，但有谌燃送花的先例，大家也只是疑惑。
在白谦央紧张又激动的注视下，谢长终于明慢悠悠地伸出食指，接住了晃晃下坠的小蝴蝶。
见状，白谦央松一口气，收了狂风也收了剑，遥遥地朝谢长明行礼，示意自己的表演结束。
谢长明扯起唇角，将白谦央期待的冰晶甩了出去。
众鬼眼中，他脸上带着罕见的浅淡笑容。
但众鬼看不见处，眸底冰冷凝霜，杀意凌厉。
见谢长明给出冰晶，水鬼连忙上台统计票数。
影将看着那个冰晶微微皱眉，直接起身看向自家王。
旁边的鬼被他的动作吓一跳，纷纷瞧向他，一脸疑惑。
“无妨。”
谢长明给影将传音，声音微凉，“这场戏结束前，你看好金鬼。”
影将应了声是，重新又坐回去。
谢长明又给阵鬼传音：“找个理由离开，去保护王妃。”
阵鬼一愣，下意识扫一眼刚刚站起来的影将。
水鬼已经飘到台上去了，谢长明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大家先把票投了，有事的可以先离开，没事的可以继续看比武。”
闻言，众鬼还没回过神来，水鬼就蹭地一下站起身。
土将军狐疑道：“干嘛呢？”
阵鬼摆摆手：“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土将军：？
旁边的鬼都看了过来，瞧着阵鬼动作。
阵鬼什么都没说，遥遥朝谢长明行了个礼，再往后飘，直接离场。
比美宴、比武宴本来就是被延长的时间，在场有许多鬼还有其余的事情，都是压着性子坐在这里。
现在王发话了，阵鬼也跑路了，小部分鬼跃跃欲试地站起身，跑路，一脸溜了二十多个。
不过跑的大部分都是中立鬼，其余几个派系的老大还没走，属下们也不敢动，只能巴巴的坐在那。
观众席的动静太大，心事重重的谌燃也抬头往那边瞧。
阵鬼施施然落地，隐着身往凑到谌燃身边，传音道：“王妃！”
吓得谌燃一个激灵，他稳住脑袋，顺着传音通道：“阵鬼？”
阵鬼笑眯眯道：“是我，王让我来保护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谌燃心里瞬间明了，他抬头往上看，透过层层景观看到了谢长明不算清晰的脸。
谌燃传音道：“你能帮我和他建一个传音通道吗？”
“可以。”阵鬼点头，“王妃您别怪王不亲自给您传音，太多人在盯着他，您还不熟练法则力的传音，王和您的传音容易暴露。”
他边说，边把通道建立起来。
传音通道建立，谢长明接受通道，就听到谌燃的声音：“喂，能听到吗。”
谢长明眉眼稍弯，传音道：“可以。”
谌燃松了口气，继续道：“把那蝴蝶丢了，就算对你没影响也别留着。”
谢长明望着煽动翅膀的蝴蝶，笑道：“还得陪他们演一场戏呢。”
谌燃撇嘴道：“我回去就把母蛊做出来，之后给出去的每一件武器都得留个后手，拍卖行也太不靠谱了。”
谢长明安抚道：“拍卖行对接的人应该不是白谦央，那个买家对轩辕家的厌恶确切，估计是买家和白谦央之间有某种交易。”
谌燃微微皱眉，没说话。
谢长明道：“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白谦央，那个买家可能也有某种能复制武器招式的能力。”
谌燃一愣。
谢长明继续道：“当初醒神香没有出问题，所以买家买情蛊确实是针对轩辕家的某个人，既然恨意如此强烈，情蛊又只有一份，白谦央用了，那个买家不用吗？”
谌燃抿唇，沉声道：“不管他有没有，我先把母蛊做出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的武器谁都别想拿来招惹我。”
谢长明：“嗯，这个先列入计划，你别急，这些事情一个一个解决。”
水鬼统计完票数，台下的鬼又开始活跃起来，谌燃见状就切断了传音通道。
“白谦央，127票，总计157票。”水鬼看着名单念完，然后道，“现在是总投票时间，只有一票的权利，大家谨慎投票。”
在场原本300余位鬼修，现在走了二十来位，还剩283位，加上谢长明手中的30票，一共是313票。
水鬼顺着景观排名第十往前走，一个一个喊票数——
“明持！现投票数139。”
“茶星野！现投票数125。”
“尉迟永利！现投票数217。”
“……”
“白谦央！现投票数185。”
“轩辕默子！现投票数186。”
“谢明！现投票数265。”
265票一出，众鬼纷纷咧嘴。
偷看一眼狮灵鬼，再偷看一眼金将军，挺想知道他们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抢了风头是种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狮灵鬼没感觉，虽然轩辕默子拿了冰晶，但他看得出来，王对轩辕默子没有想法，对白谦央也不一定有想法。
他现在只想弄清楚‘谢明’的底细，然后确定是否要拉拢这个新冒出来的潜力股。
比起十分平静的狮灵鬼，金鬼脸色是相当的阴沉。
‘谢明’和白谦央都拿到了冰晶，这上面没有区别，但最后的票数区别可就大了。
而且王突然清场，那走掉的二十多个鬼，就算只有一半投票那也是十票的差距！
金鬼望向王座上的身影，心中又急又气，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最后投票，和最后一个冰晶的归属。
最后的投票不设置弃票，谢长明要是遵守规定，这冰晶就必须得送出去。
谢长明坐在王座上环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在半眯着眼睛和阵鬼传音的谌燃身上。
谌燃似是察觉到了视线，他抬头，和谢长明对视，然后呲牙一乐，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阵鬼适时传音：“王，王妃在和我赌您手上这冰晶的归属。”
谢长明眉头一跳，“他怎么说。”
面对谢长明的问题，阵鬼罕见的压不住笑：“王妃说，您要是把冰晶给其余人，那就一个月不见你。”
谢长明：……
他揉一下太阳穴：“你没给他解释当众矢之的的后果吗？”
阵鬼一本正经道：“说了，可是王妃说，‘你家王要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当初就不可能让我来参加这个鬼造景会，逗我玩呢。’”
他说话间，谌燃似是也知道了阵鬼和谢长明的传音。
他瞪着眼睛朝谢长明龇牙，黑眼睛又圆又亮，凶巴巴的。
这意思很明确：你丫敢给别人，就滚蛋。
谢长明失笑，主动起身，自王座走下。
他一步一步走向景观林，手中还端着那个被众鬼瞩目的冰晶。
即便知道谢长明是冲着自己而来，谌燃的心还是没忍住‘砰’‘砰’的跳。
一下，又一下，‘砰’‘砰’——
小兔子乱蹦，敲锣打鼓，除了这急促的声音外，世界都仿佛消失了。
谌燃低头敛眸深呼吸，然后缓缓抬头，面向朝自己浅笑的谢长明。
谢长明已经走至他面前，他微微垂眸，低头望向谌燃明亮炙热的黑眸，一手将冰晶缩小，一手变出刚刚谌燃送给他的九朵玫瑰。
众鬼注视下，谢长明亲手将冰晶别在谌燃胸/前，然后从玫瑰中抽出一朵，竖着别在谌燃的衣领上。
玫瑰带着点点毛刺，谌燃不习惯地挪开脸颊，又忍不住偷眼去看谢长明蝶翼般微颤的睫毛。
谢长明在他耳边轻笑：“好了，冰晶属于你了。”
谌燃扬眉，低低补充道：“不是冰晶，是你，你属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