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保重身体。”许之归意思地抿了口酒,笑着与眼前的人握握手。
那人见交谈到了尾声,连忙打趣:“你才是,有需要的尽管找我。”
“呼——”
微微扯松领带,许之归有些疲倦,明明许天就在这舞会上,不知道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来找他的。
打一进门他就看见许天站在一个角落与人攀谈,而他选择了无视。好在许天也没来找他,他想不出用什么表情来回应他。
他可不是生意人。
“我有点烦躁,”他头也不回地说着,“带我出去透透气吧。”
“嗯?好啊。”
许之归一愣,扭头一看,只见原本是许之来的位置换成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好。”
许之归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朋友。”
“啊~那一起出去吧,正好我也不想待在这儿。”
陆安无所谓地耸耸肩,平淡的脸上透露着无聊。
徐之归思虑半分,回:“那麻烦你了。”
“是有点麻烦。”
陆安伸过手就要搀起许之归的肩膀,一阵风带动着碎发,他的手腕突然被攥得生疼。
“麻烦还伸手?”
一股凉气从许之归背后传来,许之来挤开陆安接过许之归的胳膊,黑眸带着杀意看向歪头轻笑的人:“这是在别的地方吃瘪然后来膈应我吗?”
“啊啊——是这样,”陆安顺势一坐拿起桌上的饮品一饮而尽,嗤笑道:“我又不会真对他下手,你急什么?”
许之来冷哼一声,一把打横抱起,稳稳地走向花园。
流光溢彩的灯光经酒杯一折射,竟产生了一丝迷离。陆安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空酒杯,在眼前缓缓比划着,各式各样的人从杯中经过,缩小放大又缩小,被扭曲得千奇百怪,他轻叹着气微微摇着头。
“哈哈,改天会去拜访你们的,你......”
熟悉又有些模糊的声音传来,此时杯中的人显然有些烦躁,却还保持着一副好人的样子,陆安嘴角不由得一扬——
找到了。
-
微凉的晚风吹在脸上让人清醒了不少,喧嚣像是被蒙上了尘被俩人甩在身后,今年的冬天格外得长,许之归裹了裹肩上的黑色外套,轻叹一口气。
许之来问:“怎么了?”
“不怎么,你跟刚才那人认识?”
“嗯,”许之来不否认,“不是什么好人,不用在意。”
许之归像是疑惑道:“可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像。”
见他一脸纠结,许之来轻抚着他的头发,说:“可能最近一出事,见的人太多。”
“还是不太对。”
边想着,许之归扭头往宴厅里看了一眼,越过人群,透过狭缝看得见那个男人紧攥着祝柯铭的手腕,头微低,不知在他耳边轻语了什么,只见祝柯铭挣脱了他的手,消失在人群中。
嘶——
他俩又是?
回过神,把许之来的外套还给旁边衬衫领口大敞的人,在这冷天,虽说有隔温罩,可毕竟在花园里,效果会差很多,但是让他惊奇的是,不经意间擦过接衣服的指尖,竟是温热的。
突然的,许之来说:“你画的那个地方我去看过了。”
许之归问:“怎么样?”
只见身边的人摇了摇头,回:“根本没有这个地方,地底是实心的。”
许之归一愣。
不会看错,虽说没看清,但是那个洞他是确确实实跌进去的。
难道说这么快就填起来了?
“还是有蹊跷,我不会......”
“嘘——”
许之来噤声,蹲下身指了指草丛后面。
花园里灯火通明,所有的人与物都暴露着,无所遁形。仗着草丛遮去了大半个身子,许之归朝后方看去。只见陆安和许天两人笑呵呵地从他们旁边经过,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一会儿就去到他看不见的角落去了。
“走了,你可以站起来了。”
许之归哂笑:“那么怕他们干嘛?”
“不是,”许之来摸着后脑勺起身,“不想看见他们。麻烦。”
“哦~”
许之归意义不明地拖着长腔,一阵冷风吹来让他微眯了眼,而后言:“回去吧。”
“不用跟祝柯铭说一声?”
晃晃手机,许之归无奈道:“说过了,走吧。”
许之归扶着有力的胳膊,慢慢起身,刚走没几步,只觉心慌得厉害,皱着眉回头看了好几眼金碧辉煌的建筑,总觉得放心不下。
“怎么了?”许之来问着。
“没......”许之归回过头,“觉得有些不安。”
“怎么可——”许之来话还没到嘴边,惊觉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
砰————
“啊啊啊啊——”
枪声打得两人一个激灵,猛地回头,只见大厅乱作一团,刚才还欢声笑语的地方此刻充满了惊恐的尖叫,再也不顾形象,争先恐后的往外跑。站在原地的许之归想都没想扯了把许之来的衣袖,许之来犹豫一瞬便抱着人逆着潮流走向宴厅。
待俩人到宴厅,入眼满地的狼藉,客人走得差不多了,留下几个胆大的在一旁冷着脸看着。
“祝柯铭!怎么回事?”
撒开攀着的手,许之归走向焦急着打电话安排的人,许之来则是走向不远处悠闲着喝酒的陆安。
“立马查!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祝柯铭挂断电话,烦躁地扯了把领带,揉着疲惫地眉眼:“这都什么事!”
“能确认枪响位置吗?”
“派人去查了,”祝柯铭回,“你俩没事吧?”
许之归摇摇头,说:“没事,你最近招惹什么人了吗?”
闻言祝柯铭抬头看了眼在一边交谈的俩人,像是感觉到在看他,陆安抬眸朝他笑了笑。
深感晦气,祝柯铭叹了口气摇摇头。
“那就怪了。”许之归也皱起了眉,像是想到了什么,“老爷子呢?”
“他在自己的——”
说到一半祝柯铭猛抬头,一个转身直奔休息室去,也就是在此时,一个管家一脸严肃的跑来。
“老爷的门打不开!”
众人均一惊,闻言急匆匆地跑到祝老门前。
“爷爷?”
祝柯铭试探地喊了两声,可是却无人回应。
“我来。”
感觉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祝柯铭刚想回怼,还没等开口,只见一个漂亮的后旋踢,门应声倒下。
祝柯铭看着一脸得意的陆安,攥紧手里的钥匙,张了张口还是选择了闭嘴。
“咳咳!”
“干什么这么大呼小叫?”
祝老拄着拐从卧室出来,从容地坐到沙发上,招呼着大家喝茶水。
“您老锁着门干什么?叫您也不答应,想要急死我是吧!”祝柯铭略带不满地说,管家在一旁擦着不停冒出的汗。
噔噔蹬——
祝老拄着拐,不在乎地嚷着:“老头子年纪大了,睡个觉都不行吗?”
见人没事,祝柯铭也就放了心,回:“行行行!您老没事儿就行!”
“哼!”祝老不满,“没事你们走吧,让我清静清静!”
“走了走了。”
祝柯铭招呼着,众人见没事,也纷纷向外走。
“哎,陆安!你留一下陪陪我。”
他的亲孙子祝柯铭一脸疑惑:我t......
陆安在老人身旁站定,看着一脸无语的祝柯铭,朝他挥了挥手。
“柯铭!”
“行行!您亲孙子走!收拾烂摊子去!”
祝柯铭拉着许之归就要往外走,刚转过身——
砰——
又一次的枪声响起,人们都被吓趴在地,声音在耳边炸裂引人耳鸣。祝柯铭微微摇头适应着。
“祝老!”
陆安看着面前血流不止的老人惊呼一声。
“爷爷!”
祝柯铭连滚带爬地滑跪到老人身前,抖着手不知该往哪里放,瞬间眼里涌起泪水,因为老人身前空了一块,血肉模糊。
刚才还说着话呢,怎么就......
管家抖着手叫医生,一旁的许之归连忙上前查看着伤口,眼底一沉,这伤——
“陆.......安,”祝老还剩一口气,“刻人...18......年......陈朔......有......”
游丝般的声音,耗费完老人最后一点灯油,垂下饱经岁月的头,沉沉睡去。
“啊啊啊啊!!!”
祝柯铭紧抱眼前的人,体温消失的速度让他害怕,直到医生来他也不撒手,最后还是陆安和许之来一起,才把他拖走。
看着救护车呼啸远去,祝柯铭一屁股蹲在门前的台阶上,晚风传来凉意,全然不管自己一身的血渍,两眼无神地看着车离开的方向。
“我没有爷爷了。”
再也哭不出一滴泪的祝柯铭哑着嗓子对许之归说。
“我爷爷,嘿!”
“老不正经。”
终究还是有滴沉默的泪水淌了下来,他哽咽着:“我爸,你也知道,小时候,他哪管我,左一个右一个,如今没给我搞出个不知名的兄弟我就得感谢他了。”
“老爷子啊,你到底哪一步走错了?”
许之归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默默陪他吹着冷风,突然,肩头被轻拍一下,他抬头一看,陆安用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指远处向他招着手的许之来。
“去吧。”
陆安用口型示意着,许之归看了眼祝柯铭的后背,拍拍陆安的胳膊起身离开。
“......他逼着我批文件,”他还在说着,“要不是有老爷子,早就不干了。”
突然他就沉默了,低下头再也不说一句话,陆安看着他微微抖动的肩膀,没忍住抬手从后面抱了上去。
怀中的人一顿,但没力挣脱,至少现在,他觉得这个怀抱是暖的。
“想报仇吗?”
祝柯铭不说话,点点头。
“我帮你。”
许久之后,沙哑的声音像是带着血,从口中传出——
“好,陆安,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