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回到了溪山府。
知府大人一听有批粮食靠岸, 就赶忙带着侍卫去码头，看着船上粮食就像看大姑娘那样兴奋，笑眯眯都没了知府的威严。
最近, 不是吃番薯就是吃糟糠, 有了这批米粮，能喝些杂粮粥。
这人还真有本事！
知府大人赞赏道：“蒋霄, 没想到你真弄回一批粮食，本官佩服！”
“您过奖了。”蒋霄道：“知府大人, 这里五万斤陈米和二万斤粗粮是捐赠给灾民的。”
“啊？！”知府大人愣愣问：“另外十万斤，不是都给灾民的吗？”
蒋霄：“........”他可从未说过那话, 即便是要给，他并不打算白给。
“不是！”他直接断了知府大人白拿想法。
知府大人被噎住了, 他白高兴了。
知府大人哪会那么容易放弃，脸皮厚的很，直接长篇大论, 什么在天灾面前，要大义要善行，什么灾民有多可怜, 都要饿死街头, 那么多粮食，你家又吃不完, 捐赠出去上天有好生之德等等。
蒋霄依然不为所动。
知府大人觉得自己白费口舌了，“买总可以了吧。”
蒋霄这才点头, “只能卖给您五万斤。我可一半买半送, 但有一个要求, 借用府衙米仓放粮食。”
知府不缺钱, 他手里银两也花差不多, 总要入账一些。他不可能去动用给自家夫郎的聘礼。
重要是借地方放粮食，到收割时候那批粮食放进府衙米仓安全。
还能半买半送，五万斤就五万斤，总比没有好。知府大人当即应下来。
—
知府大人把蒋霄夫夫请到府衙。
蒋霄问：“知府大人是否有话要说。”
“确实有话。”知府大人点头。
知府大人神色变凝重：“蒋霄，本官就不瞒你，你也是聪明的人，溪山府也因为你，难民才稳定，这事提前给你说，让你心里有个底。”
“北方形势很严重，北方城池有一半封城，封城那一半城池艰难生存。另一半的城池都是难民，还是在灾荒地缺水缺粮食的难民，几十万人啊，每日都有人饿死，甚至死于人祸。那边已经乱了，发生过好几次暴动，那些灾民都想着推开城门逃，避免国家动乱，朝廷派了军队镇压，但压的住一时，压不住灾民多次暴动。”
“朝廷商议下来，还是决定放一部分灾民进城，再让一部分灾民往南边这边移。但再怎么往南移，南边的城池都不会把城门打开。这就意味着，灾民都在溪山府，临水城这些城止步。”
“那些难民一旦南下，溪山府外的难民地，恐怕会面临更多难民。而且，据本官得到消息，北方存在一群穷凶极恶的土匪流寇，他们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难民能安置，就怕这伙人随着城门开，往溪山府来。”
“你也了解，溪山府兵力有限，城门外的难民地还能顾及到，其他地方的难民地，官府有心无力了。本官告诉你，是要给你提个醒。本官也相信，以你的能力能找到办法对抗那些人。至于怎么做，就只能看你自己。”
蒋霄沉声道：“知府大人可知他们有多少人？”
“上万人！”
“我明白了，谢谢知府大人告知。”
蒋霄从府衙出来，就带着万明夕回南山地。
他们是从山上后方回。
—
南山地。
村长，还有村里人正堵在围栏边上，闹着要见蒋霄。
蒋阳带着家里长工拦着。
谁也不让进。
事情还是前两天引起的。
蒋霄不在南山地事情传开，村民都相信了，但他们也就各自讨论着，可没敢去蒋霄家询问。
连沈父都问沈景庭，沈景庭面对父亲，口径都一样：“蒋霄在家里。”
沈父是不信：“真的？”
沈景庭面不改色道：“真的。”骗他父亲，都没有半点心虚，沈父暂且信了。
其他几家同样问自己的儿子，他们口径一致，都说蒋霄在家。他们这些人都明白，不是家人不能信，而是要让别人信，他们自己都要认定一个答案，所以不管谁问都一样。
连南山地灾民都猜测，担心人是不是真不在，他们都怕东西被抢。
南山地的灾民都有领头人，领头是个中年硬汉，和几个有身手的青年汉子。
面对流言，领头中年硬汉很有见地，说道：“人家弟弟都说在，那蒋霄一定在，只要我们这样想，外面那些想打主意的，还得掂量。”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蒋霄可能真不在南山地。要或者人在，就想试探。不管哪个，他们做好他们该做，还有安抚好下面灾民。免得有人钻空子。
蒋家村民不是那么想，他们都蠢的只看到眼前，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村民见不到蒋霄，有的村民还教唆蒋霄父母去蒋霄家里看看，父母过去，总不能拒绝。
蒋父蒋母都被蒋刚做过思想教育，他们可不愿跟着村民闹，要是以后蒋霄不给家里贴补，那就亏了。
蒋父蒋母能过着别人羡慕日子，他们现在识趣的很。
蒋爷爷更没威信，他才不过去被人下脸面。
这事情传了几天，都没见到蒋霄，都是蒋阳在解释，村民都不信了。
村民爱信不信，反正蒋阳他们态度摆在那里。
村民也没辙。
直到，有村民的家夜里进贼后，村民态度就强硬了起来，要闹着一定要见到蒋霄。
进贼那天夜里，好在村民警醒，又有村民巡逻，一有风吹草动，盗贼才摸进去，就被发现，那盗贼逃走了，村民也没有损失粮食和财物。
发现有贼人，村民肯定是人心惶惶。
村长只能亲自到蒋霄家那边去问，村长以为能进门，没想到蒋阳这个二货，他才不管你是不是村长，统统拦着不给进。
这是他家，他有这个权利！
村长都气仰了，只能站在围栏外问：“阳小子，你给句实话，你二哥到底在不在家？”
蒋阳面不改色的扯，“村长，我哥一直在家啊！”然后又朝村民群怒道：“你们谁说我哥不在家的！哪个混蛋在乱造谣生事！给我站出来！”
村长：“........”
“蒋阳你小子就别扯的有的没的，你哥要是在家，怎么就没见他出来。”一个村民说。
蒋阳叉腰，大声道：“我哥出不出来关你们什么事！”
“哪不关我们的事，他要是不在家，我们、我们......”那个村民都说不下去。
确实，蒋霄在不在家，一般是不关他们事，问题是，现在是特殊事情，他蒋霄要不在，南山地就会出事，南山地出事，就与他们有关，但这话说出就显得他们太胡搅蛮缠。
“说啊！说下去！”蒋阳道。
另一个村民扬着脖子道：“我们这是关心蒋霄。”
“对对！关心！”那个说不下去的村民附和。
蒋阳嗤笑。
村长道：“阳小子，大家都是一个村，理应一条心，你不是说你二哥在家吗。这样吧，我这个做村长进去找他，有事情商议，这样总可以吧。”
蒋阳想了想，“好吧。”蒋阳让开路，让村长进去，其他村民想跟在身后混进去，都被蒋阳给拦住。
进去的还有蒋刚和沈景庭。
在蒋阳放村长进来之前，蒋刚和沈景庭就给蒋阳打眼色，蒋阳才放行的。
蒋阳和蒋刚他们之前就商量好了，村长是个明事理，也会在大事情上顾全大局。要是事情瞒不住，就让村长进去，进去后再把事实告诉存在，其中利害关系也跟村长言明，村长肯定会站在他们这边。
蒋刚和沈景庭神情严肃要把村长请进屋里，村长看他们严肃表情就猜测到什么，心里咔噔一下：蒋霄真不在南山地！
这样想，村长都担心南山地会有危险。
村长正要询问消息真实，就见蒋霄从屋里走出来。
看到蒋霄，不仅村长愣住，蒋刚和沈景庭也愣住。
“霄小子——”
两刻钟前——
蒋霄带人从山里回到了南山地，就见家里没人，就沈清泽和南书在大厅，张婶倒在门口观望。
张婶看见蒋霄和万明夕回来，起初一愣，随即高兴喊：“蒋爷，主君，你们回来了！”
南书看见他家公子回来，猛扑过去惊喜叫道：“公子，你真回来了！南书好想你！”
“外面怎么那么吵，其他人呢？”蒋霄拧着眉问。
沈清泽把外面发生事情跟蒋霄说一遍，绷紧神经放松了，“好在你们及时回来，事情就不怕了！”
万明夕听了庆幸道：“还好我们回来的早。”
沈清泽问：“那现在，二哥要出去吗？”
“由他们闹。”
蒋霄低声询和万明夕道：“夕儿，你先回房休息，这里事情我来处理。”
万明夕点头：“好。”
“公子，我让张婶子给你烧水了，我去给你煮些好吃的。”南书风风火火跑进去。
万明夕进去，沈清泽也没留在大厅，也跟着进内院。
蒋霄坐在客厅等着，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直到他听到村长声音才走出门口。
村长看着蒋霄，道：“霄小子，原来你在家。你在家怎么不出去跟村民说一声。”
蒋霄淡淡道：“我刚从外面回来。”
村长被噎住！
村长还是被请进去。
村长道：“今日这事闹的，虽然是有些不对。不过，霄小子，下次你不在南山地，你起码要先打声招呼。现在这个时期，你要离开南山地，也不能离开太久，搞的大家人心惶惶。”
蒋霄面无表情，淡漠道：“村长，我记得我是自由之身。我有权利决定去任何地方。我不太明白村长话里意思，好像我蒋霄要去何处，还得经过村里人同意才行似的。而且，我不记得我承诺过什么。”
人的劣根存在是必然，从一开始，这就是蒋霄不愿意与村里有过多接触，给予村里过多帮助原因，不然，蒋家村民就得得寸进尺到厚颜无耻地步。
村长被蒋霄这番直白，听完都羞愧了，片刻，才叹着气：“霄小子，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厚道，你可别放在心上。”他就想着村民安危，却忘记了，村民安危不是蒋霄一个人承担，人家也没这个义务，更别说蒋霄人身自由。
蒋霄面色缓和，淡淡道：“村长，您是明白事理，您也是是我敬重的长辈。这件事情我不会放心上，只希望不会有下一次。”
村长连连点头保证。
—
村民都还在外面等着村长，不仅是蒋家村民，杨家村的，还有其他难民，是不是混杂不是南山地的难民，就不得而知。
其中一个村民眼尖喊：“村长出来了！”
村长出来，大家就一个劲询问蒋霄在不在家。
村长瞪眼，怒道：“霄小子在不在家，那是人家的事。行了！没事就给我散开！都聚集在别人家里，是不是想闹事啊！”村长威严训两句，哼了两哼，走过人群，就走了。
村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村长怎么把他们给骂了，到底蒋霄在不在村长也没说，好歹您说清楚啊！怎么就走了？！
蒋阳也瞪大眼，挠挠头，村长这演技也太好了吧！
他以为村长被说服了！
村民还不肯散去，议论纷纷，有的说蒋霄在，有的说蒋霄不在，村长生气那是做戏给他们看。
其中一个村民不死心问：“阳小子，你二哥到底在不在家？”
蒋阳回怼：“我哥肯定在家啊！”
心里却在想：我哥肯定是不在的！谁要告诉你真话！
“阿阳，你给我回来一下。”
蒋阳：“......”怎么好像听到我哥的声音？
“那不就是蒋霄吗！”
“哎哎哎！还真是霄小子！”
“......”
蒋阳转身，定晴一看，确定没眼花，大声道：“哥，你什么时候南下回来了！”他说完，还高兴跑过去。
蒋刚他们嘴角抽搐：“……”蒋阳这家伙，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村民：“......”南下回来？
哗——
村民都如滚开的水，沸腾起来了。
混杂在难民中的流氓嘴角也忍不住抽搐。
人还真不在南山地。
现在人回来，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