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上只有一张连莱安的衣角都没有拍到的照片, 想以此来查出他的身份简直天方夜谭,谢辞原本没怎么在意,结果当天晚上, 在他握着雌虫柔韧度十足的小腿细细把玩时, 放置在桌子上的光脑突兀地响了一声。

  半晌后,低伏在沙发上的莱安才探出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光脑, 勉强分出一丝心神打开了屏幕。

  一条来自军部的加密信息明晃晃地挂在光屏上面,印在了他好不容易聚拢了一丝神智的眼底:

  【莱安, 回首都星了怎么也不来找我啊?】

  发信息的账号没有署名,只孤零零地挂着这条略带点亲昵的指责, 暗示了两人关系匪浅。

  幽幽的蓝光落在莱安碧色的眼珠上,反射出了一点冰冷的色泽。

  他的光脑权限之前已经朝谢辞开放过了, 后来一直没有取消,所以这条消息也顺势落入了雄虫眼中。

  谢辞漆黑的眼眸微眯,抵在雌虫腰部的力道却没松。

  他看着这条信息, 拧眉缓缓道:“军部的人怎么会知道你的通讯号?”

  他们的通讯设备在凯撒波时换了一次,回到首都星又换了一次,甚至连绑定的身份信息都不是自己的, 发消息的人又是怎么知道他的账号的?

  莱安彻底清醒过来, 眉心微蹙地看着这条信息。

  但还不待他们细想,上面的那个账号紧跟着又弹出了一条消息:

  【22:30, 菲尔特茶馆,要一只虫偷偷来哦。】

  ——句子里甚至带了点很活泼的语气, 像是一只年轻的雌虫。

  莱安看着这句话轻吸了一口气, 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了。

  谢辞觑了眼他的脸, 问:“认识?”

  他松开挟在雌虫腰间的手, 擦拭了一下自己微微濡湿的指尖后, 帮他把衬衫盖在了腰间。

  莱安利落地起身,动作在牵扯到身后的部位时身形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很快掩去。

  那件白衬衣有些薄,被他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透出了一点皮肤的肉感,倒是把腰腹胸前的指痕都遮盖地严严实实的。

  过了半晌,莱安整理好衣服,才低着嗓音有些迟疑地回答了谢辞上面的问题:“可能认识。”

  谢辞没再多问什么,他去卫生间匆匆冲了个澡,套好衣服出来后,就见莱安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了门口。

  雌虫的衣襟上还带着点冰冷的水汽,身上套了件看不出身形的帽衫,那双笔直修长的腿被漆黑的布料牢牢包裹着,脚上踩着一双运动鞋,俨然一幅要去赴约的模样。

  摆在桌台上的电子表发出滴滴答答的走秒声,谢辞撩了一下发梢,在莱安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终于开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

  夜晚的首都星依旧灯火通明,霓虹闪烁,比白日处在监管下的城市多了一点热闹。

  谢辞和莱安并肩走着,在离开住宅有一段距离后才叫了一辆悬浮车过来。

  夏夜的风徐徐地吹在身上,将裹挟在两人周身的信息素味道吹了个散,本就不太浓烈的雨潮气息从莱安身上一寸一寸剥离下来,惹得他指尖微蜷了一下。

  在有些杂乱的思绪中,莱安捕捉到了一个不怎么重要又深刻明晰的念头:明天开不了机甲了,还得先重新补充信息素。

  为了降低身份暴露的风险,一旁的谢辞不仅戴了虚拟面部模拟器,临走前还给自己扎了针信息素抑制剂,免得一下子被人闻出来。

  悬浮车到了之后,莱安率先上了车,赶去赴这场不知道是不是鸿门宴的局。

  对方晚上十点的时候才联系他,只给了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莱安没有过多逗留,侧眸看着车窗外面容陌生的雄虫,轻轻启唇:“目的地:菲尔特茶馆,出发。”

  车内的自动驾驶系统应了一声,启动车辆向前驶去。

  待莱安坐着悬浮车离开,谢辞又往回走了一段,才用自己的光脑叫了一辆悬浮车。

  他没有用自动驾驶的功能,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后,抬手握住了方向盘。

  油门一踩,悬浮车以一种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迅速飞离了原地。

  22:29,一辆红如烈火的悬浮车“刺啦”一声停在了一家灯红酒绿的酒吧门前。

  一只留着银灰色长发的雌虫迈步而下,普普通通的大众款悬浮车硬生生被他衬出了一种限量名车的高级范儿。

  酒吧外的侍者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

  谢辞从口袋里摸出两只手套慢吞吞地戴在了自己的手上,不着痕迹地抬眸扫了眼楼上的“菲尔特茶馆”后,才跟在侍者后面进了酒吧。

  没人察觉到,一根根无影无形的精神力触手自他身后探出,张牙舞爪地从玻璃的缝隙间钻了进去。

  茶馆是一个安静的、很适合谈事的地方。

  触手们经过了长长的走廊,终于在尽头的一间茶室内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莱安这次没开虚拟面部模拟器,而是顶着自己那张冷淡又漂亮的脸,坐在了茶桌的旁边。

  他的对面是一只头发已经发白的军雌,坐姿和莱安如出一辙的挺拔,在泡茶的间隙都不曾放松过。

  莱安的视线略过他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直直地落在了他泛着细纹的面孔上,试图分析出里面隐藏的情绪。

  但这只雌虫只是恬淡而柔和地注视着面前的茶具,什么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

  整间茶室内只有发出细微碰撞的器具,从茶壶潺潺流出的水流,蒸腾在半空中的水汽,以及相对静坐的两个人。

  雌虫泡好茶,将其中一杯推给对面的莱安,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后,才道:“尝尝?你们年轻雌虫都不爱喝这玩意儿,你要是不喜欢就去楼下买瓶酒。”

  他的脸上虽然有细纹,看着并不年轻,但身上却没什么暮气,反而连声音都带着种少年人的活泼劲儿。

  莱安接过了茶杯,但也没有喝,只是喊了句:“元帅。”

  面前的这只军雌,正是一手将他提拔到少将位置的、第七军区的元帅——塔伯。

  当初A-827星球的任务本不在第七军区的管辖范围,却还是被派到了他的头上,之后一整队的军雌通通在那里发生了精神力暴|乱,只有莱安在中途被谢辞捞了回来。

  而在这事儿发生之前,军部第五、七军区所有的S级军雌都像他一样被紧急任务调走了,目前两只已经确认死亡,还有五只失踪不知去向。

  军部却至今没有对此做出过任何解释和回应。

  七个军区之间隐隐有相互制衡、相互竞争的关系,一下子失去了好几只S级军雌,不论是哪个军区都得伤筋动骨。

  塔伯作为第七军区的最高领导,理当为军区的未来担忧,莱安却没能在他脸上看到什么负面的情绪。

  他心想:以塔伯的性格而言,这点倒也能说得过去。

  塔伯这会儿没什么元帅的架子,朝他摆了摆手:“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见外。”

  莱安没接这个话茬,其实他在收到那两条信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猜到了它们的发送者是谁,之前之所以迟迟没有回答谢辞的问题,是因为他完全想不明白塔伯联系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理所当然会怀疑到任务的发布者和推动者身上,塔伯明明也知道这一点,却还敢孤身来见他,是笃定他不会做什么吗?

  莱安将自己有些发凉的指节搭在了暖呼呼的茶杯壁上,垂眸开口,却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您怎么知道我回首都星了?”

  塔伯抿了一口热茶,利落地把泄密者出卖了:“还不是盖伊那小子,之前你失踪的时候他天天绷着张脸,最近春风得意,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莱安抬眼看他,“他给了你我的联系方式?他都没和我说。”

  “哦,他知情不报,被我关禁闭了。”塔伯眉梢挑了挑,看着对自己这个决定还挺得意。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莱安终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在塔伯嘴里还含了一口茶的时候,猝不及防地问道:“您为什么把我撤职了?”

  他说话的语调里少见地带了点极轻微、很难以察觉的抱怨,听得塔伯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元帅早习惯了他那副对谁都冷冰冰的模样,实在想不明白他是从哪学来的这种腔调。

  凑在桌子上安安静静偷听的精神力触手晃了晃,一下没忍住,在莱安的大腿上“啪”地拍了一下。

  莱安知道是谢辞的小东西跟过来了,他不动声色地抬手按住那根触手,轻轻揉捏了一下以示安抚。

  楼下的酒吧内。

  端着一杯酒坐在卡座上的一只银灰色长发雌虫指尖一抖,手里的杯子跟随着他的胳膊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里面澄澈的酒液都差点被甩飞。

  他的面容颇为普通,和那副漂亮到极致的身段十分不相称,只有一双如熔岩般炽烈的金瞳镶嵌在脸上,将那张用冷淡和厌世糅杂出来的面孔衬出了几分夺目的艳。

  茶室内,塔伯终于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他轻咳了一声,倒是没急着解释,反而犹犹豫豫地开口道:“莱安啊……你还是像以前那样说话就好。”

  莱安:“……”

  他抿了抿唇,按着精神力触手的指尖没松,反倒又下手捏了捏,一时间说不上来心底是个什么滋味。

  难道谢辞也觉得,他这么说话很奇怪吗?

  “你应该也知道,第七军区好几只S级军雌被借调去做任务,结果再没回来。”塔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悲伤和怅然,他看向谢辞,轻声道,“你是里面最有可能继任我位置的军雌,我不舍得把你也折进去。”

  莱安看着他的表情,指尖不自觉地轻捻了一下触手的顶部。

  他想起来,当初进入军部,他还在塔伯身边做过一段时间的警卫员。

  这只雌虫偶尔会有点不着调,但大部分时候都很靠谱,教过他许多的东西,在非常偶尔的时候,莱安甚至觉得塔伯就像是填补了他人生里缺席的雌父雄父的空隙。

  他嘴上不说,面对塔伯和面对其他军雌的态度一样的冷冰冰,心底却依旧会不自觉地漫出一点依赖。

  安静的茶室内,塔伯不动声色地注意着他的表情,待听到一声轻轻的“嗯”后,他终于露出了一个明快的笑容:“你相信我就好啦。我找你也是想让你帮我个忙的。”

  塔伯让他帮的并不是什么大忙,但是很繁杂。

  莱安有点困惑地蹙了蹙眉:“您收集其他军区军雌的生物信息做什么?”

  塔伯扬唇笑了笑:“他们把咱们军区的S级雌虫都搞没了,我就只能去挖墙脚了呗。”

  莱安便没再问,他端起茶杯,在塔伯眯眼喝茶的一瞬间,突然将杯子掷到了他的脸上,然后衬水雾迷蒙之际一掌把他劈晕了。

  头发发白的元帅软软地躺倒在地,莱安低眸戳了戳触手,“雄主,帮帮我。”

  他没有再用那种和塔伯抱怨时带着点软乎乎的腔调,而是恢复了莱安少将的冷淡严肃。

  触手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对待,非常不满地冲上去缠住了他的四肢,直到雌虫裸露的皮肤被冰凉而柔软的触手摩挲地微微泛红,喉腔也忍不住溢了点气音出来才终于罢休。

  谢辞很快避开监控和人群上了楼,他径直走到莱安在的那间茶室推门而入,入目便是塔伯紧闭着双眸躺倒在地的模样。

  莱安迈步走到他面前,低声道:“我怀疑他的精神海里也有隐虫,您能帮我看一眼吗?”

  这也是谢辞平时在检查室干的活。

  他没有像给莱安做精神力梳理一样和塔伯皮肤相贴,只是控制着精神力触手探到他的前额处。

  塔伯的精神海颇为广袤,是一片空旷而安宁的土地,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就像是虚假的拼图魔方,找不出丝毫生命的迹象。

  谢辞视线略略一扫,很快从里面抓到了一只隐虫。

  他在莱安的精神海里种花种惯了,见这里实在空旷,便随手捏了一片云出来,然后退出了塔伯的精神海。

  谢辞的意识回到躯体,抬眸就看见莱安正盯着塔伯的脸瞧,他抬手轻轻捏了捏雌虫的尾指,又细细地搓了搓,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出口却是道别的话:“我先下去,你别待太久了。”

  他很快沿着来路回到了酒吧。

  而茶室内的莱安也没把塔伯扶到一边,只是把玩着手里的触手,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苏醒。

  他的那一掌力道不小,足有半个多星时,塔伯才从昏迷中苏醒。

  雌虫迷茫地捂着自己的后脑勺,视线一瞥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金发雌虫:“莱安?”

  莱安淡淡道:“后脑勺不是我打的,是你自己磕的。”

  塔伯的神色渐渐从迷茫转为清明,低着眼眸似在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片刻后,他才终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没想到倒是我中招了。”

  莱安便把一些事情挑挑拣拣提了提。

  等两人终于结束谈话,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莱安很快离开了茶馆,从酒吧接到谢辞后,两人一起上了悬浮车。

  还在茶室尚未离开的塔伯知道这只S级雌虫有多敏锐,只是站在窗边略略一扫,确认他是真的离开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他走回座位旁捂着脖子轻揉了两下,仰头灌了一杯茶水后,才低声抱怨道:“这小子下手真狠啊!”

  随声携带的光脑里骤然响起另一道阴冷的声音:“谁叫你自己非得招惹他。”他显然是一直在听着现场的声音,对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塔伯这下倒是不乐意了,轻声嚷嚷:“什么叫我非得招惹他?我要不来这么一出把自己的嫌疑给洗了,他过不了多久就能把我给拆了。”

  “嗤。”光脑里传来一道嘲讽的冷嗤,随即便安静下来。

  塔伯转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擦脸的时候又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到?”

  对方没回答这个问题,只冷冷道:“我不希望下次再出现这样的纰漏。”

  塔伯这下没话说了,低声嘟囔:“我哪知道那只雄虫还会千里迢迢去捞人,按我的计划,莱安要是没死的话,起码得在凯撒波待到下个月呢。”

  “死”这个字眼被他轻柔又清晰地念了出来,让人分不清是不是玩笑话。

  在街角昏暗的路灯下,谢辞垂眸盯着那一圈浅浅的光晕,出口的声音难得带了点迟疑:“你……和那只军雌的关系很好吗?”

  莱安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动:“一般。”

  今天在茶室看着倒是不一般,居然还来开口求他帮忙,谢辞心底这么想着,但到底没故意来扎人的心。

  最后也只是委婉地提了这么一句:“他的精神海,有点不太对劲。”

  谢辞检查过许多军雌的精神海,时间长了数量多了也就总结出了一点规律。

  精神海里面或多或少都会有点生命迹象,生命迹象越多,精神海的状况越好,而当精神海里最后一点生命迹象消失时,就是这只雌虫的死期。

  所以他偶尔会庆幸自己当时的心血来潮,在雌虫空旷荒芜的战场上护住了那朵快要枯萎的小黄花。

  谢辞轻轻勾住雌虫的尾指,像在茶室时一样捏了捏,搓了搓,又揉了揉。

  莱安满腔的负面情绪硬生生被他揉没了。

  他张开手扣住雄虫的掌心,像他以前的做法一样慢吞吞地把自己的手指挤进了对方的指缝。

  “雄主……”雌虫用一种低低的、哑哑的嗓音开了口。

  谢辞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你能抱抱我吗?”

  莱安很少开口提要求,猛地来这么一下,连周围漂浮的触手都有些吃不消,“唰”地一下凑了过来,争相往他怀里挤。

  他没能如愿抱到雄虫柔韧又灼热的腰身,怀里却被触手挤得满满当当。

  细韧的腰间勾着,腿上缠着,肩上挂着,没有一丝空余。

  路灯的光芒昏暗又明亮,隐隐绰绰地兜在头顶,谢辞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额头、眼睛、脸颊、嘴巴,最后是耳朵。

  在深沉的暮色中,他的声音格外温柔:“没关系的,你还有我呢。”

  莱安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不甘示弱:“我也是您的。”

  *

  这天过后,谢辞和莱安没再用假身份,还搬回了原先的别墅,只是很少再联系凯尔森那边。

  幸而研究一直进展顺利,甚至很快做出了能够连接脑机检查精神海是否藏有隐虫的仪器。

  最近几日,原先频繁发生的精神力暴|乱几乎销声匿迹,军部的戒严也稍稍放松了一点,街上多了许多出来逛街的雌虫雄虫。

  《心动倒计时》原本就挺爆火,在封锁戒严的时间里,许多雌虫雄虫无所事事,更是拿来疯狂刷剧情氪金,把一众员工都累得够呛。

  谢辞恢复身份后联系上了布劳,这只原本只会吃喝玩乐的雄虫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迅速成长起来,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决策者。

  他唠唠叨叨地抱怨着谢辞的不负责任,然后习以为常地把原先谢辞的工作也完成了。

  谢辞乐得当一个甩手掌柜,大手一挥还给每个员工发了一大笔奖金。

  生活好像步入了正轨,又像是陷入了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

  莱安整天早出晚归,在各方之间周旋,试图为凯尔森他们争取更多的研究时间。

  这一天,谢辞像往常一样在书房写新游戏的策划,别墅的大门却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机器人管家连接着整栋别墅的系统,谢辞在它的屏幕上看到了门口的雌虫有一头细软的金发和一双碧色的眼眸,五官轮廓还有几分像莱安。

  他下楼开了门,表情有些困惑,动作倒没失礼:“您是?”

  背对着阳光的布莱克听到开门的声音,微微抬起脸,他看见谢辞后露出了一点诧异的神色,但很快又换成了一种柔柔的笑意:“您就是谢辞阁下吗?我是莱安的雌父,贸然上门打扰真是太失礼了,还请您多多见谅。”

  谢辞在虫族生活了这么久,倒是很少遇到这种……他琢磨了一下,觉得用拿腔捏调这个词来形容莱安的雌父不太好,便勉强用过于礼貌来替换了。

  他漆黑的眼眸轻轻弯了一下,鉴于莱安和他雌父的关系不明,并没有贸然把人放进去,“您好,您来这里的事,有联系莱安吗?”

  布莱克歉意地笑了笑:“我上午刚到首都星,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没关系,我帮你联系一下他吧。”不待布莱克再说话,他就利落地打通了莱安的通讯。

  通讯只响了一声就迅速被接通了,谢辞开了公放,以便布莱克也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雄主,出什么事了吗?”莱安很少接到他的电话,有些着急地询问道。

  谢辞的眼尾轻轻一挑:“别担心,没什么事,只是想告诉你,伯父到首都星了。”

  “啊……”雌虫有些紧绷的声音顿时和缓下来,知道是他的雌父去了他们现在住的那栋别墅,刚好撞上了谢辞。

  他很快道:“雄主,您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到。”

  莱安到的确实很快,一路开悬浮车疾驰而来。

  他有一双有力的长腿,迈步下车后几步就走到了两人面前。

  雌虫灿金的发梢在阳光下闪烁着一丝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模样,谢辞却硬是从中看出了他微压着的眉眼。

  他喊了句“雄主”,然后再喊“雌父”。

  布莱克的眉眼柔柔地,对两人把他堵在门口的事也没什么意见,只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露出了莱安熟悉的温柔和哀伤。

  莱安喉结滚了滚,突然感觉到一阵窒息。

  他略略低眸,劝道:“雌父,首都星最近不安全,您不该来的。”

  布莱克没有反驳说什么“你不也在这儿”,他只是轻轻垂眼,淡色的唇抿了一下,揉出来几分艳色,然后含糊道:“他来这里了。”

  莱安知道他说的是那只他生理上的雄父,喉咙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样,带来一点轻微的、又还在他忍受范围内的窒息和恶心感。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就突然被雄虫从背后拥住了。

  谢辞搂着他的腰,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腹部:“伯父,您是来找人的呀?”

  他眉眼间带着点诧异,很快又换成了一种虚浮在表面的遗憾可惜:“那我们家莱安可能就没办法帮您了,他前段时间刚被军部撤了职,在家待得久了一下,一不小心就有宝宝了,我得每天看着他呢。”

  莱安听着听着,却已经僵在了原地。

  什么宝宝?什么看着他??

  雄虫轻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指腹还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腰腹,就像是他的肚子里真的有了个谢辞的虫崽。

  他的腰有点软,心脏却在突突地跳。

  莱安用自己锋利而森冷的牙齿轻轻磨了磨口腔的腮肉,明明知道这只是为了堵住雌父的嘴捏造出来的事情,却不由自主地想:雄虫原来这么想要一只虫崽吗?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也不记得是怎么把雌父送到了另一个住所的,只记得雄虫一只手揽着他的腰,灼热而滚烫的掌心一直贴在他的腹部,像是在护着肚子,却只是单纯的占有。

  莱安对幼崽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却在雄虫语气轻柔地低声叫那根本不存在的幼崽宝宝时,心底蓦然生出了一股抵触。

  从前他想,自己不是个合格的雌君,都没有帮雄主挑过合适的雌侍人选。

  现在内心的阴暗比过去倒是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他下午的时候会和那台装载了特殊驱动的机甲进行磨合,谢辞总担心信息素不够,每天都把他喂得饱饱的。

  当天晚上,雄虫估计是想起了上午在雌父面前随意扯的谎,颇有兴致地压着他的肚子说了点荤话。

  那只手就按在他的腹部,进的时候按,出的时候按,灼得他肚子烫,心也烫,一句也听不下去。

  莱安心一横,腿上蓄了点力,一挺腰一蹬腿直接把那只喋喋不休的雄虫压在了身下。

  谢辞一愣,随即笑开,润泽的嘴唇轻轻地勾着,一幅心情极好的模样。

  他抬手轻点了一下雌虫的腰:“早说你想在上面……我就早让你了啊。”

  只是指腹这么轻轻一碰,莱安本就酸胀难忍的腰一下子塌了下去。

  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牵扯到了身上的肌肉,带来了一丝痛感,莱安猛地绷紧了身形,喉咙不自觉地溢出了一点气音,连眼睫都变得湿淋淋的,嘴上却半点没讨饶,压着那张整天胡说八道的嘴巴就这么亲了上去。

  卧室门窗紧闭着,浅淡的雨潮气息在其中弥漫,氤氲着暧昧而撩人的气息。

  头顶亮堂的冷色大灯罕见地开着,将雌虫一身细白泛红的皮|肉照得无所遁形。

  但他一点也不在乎,只双手按在雄虫的胸膛上,用那双已经有些涣散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眼尾压着的一线红,稳稳地停住了动作。

  金发雌虫压着颤音,边放缓呼吸边声音低低地问:“叫、叫谁、宝宝?”

  谢辞漂亮的双眼皮已经压出了一道深深的褶子,他漆黑的眸光轻轻落在了雌虫的肩颈处带着血丝的牙印上,嘴边轻轻地嘶了一声,才耐心道:“叫你。宝宝,宝贝。”

  莱安满意了,却丝毫没注意到雄虫已经撩起的长腿和腰腹蓄势待发的肌肉。

  只眨眼间,谢辞就按着他的肩膀翻了个身,用带着点哑意的嗓音在他耳边轻轻笑:“宝贝,你都玩了这么久了,该我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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