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穿越重生>错认反派师尊的下场>第113章 求你好好爱我

  这雨势来得实在凶猛。

  牧白为了气奚华, 假戏真做连着好几顿都没吃。

  又从青华峰,一步步地走下来,淋了一路的雨, 此刻骤然被大师兄紧紧抱在怀里。

  竟有些头脑发昏, 甚至来不及将人推开,就眼前一黑, 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大师兄怀里。

  耳边嗡嗡作响,大师兄的哽咽声, 夹杂着风雨声,听不真切, 牧白迷迷糊糊,眼前的大师兄都重影了。

  脸上很快又落下更多的水珠, 他也分不清楚,这究竟是雨水,还是大师兄的眼泪。

  可能二者皆有吧, 但牧白此刻已经无心深究了。

  林素秋什么都顾不得了,当众将牧白打横抱了起来,身后围观的弟子中, 很快就窜出了几人, 争先恐后地为二人撑着伞。

  “有劳了,谁能帮我去请清泠师妹过来?”

  其中一名弟子忙道:“大师兄, 我去!”而后撑着伞调头就跑开了。

  众人簇拥着二人回到了林素秋住的别院里,几个弟子很有眼色, 站在廊下收伞, 而后也不必大师兄吩咐, 就各自忙了起来。

  林素秋抱着牧白不方便开门, 直接抬腿“嘭”的一声, 将房门踹开,可能是动静太大,惊得怀里的少年,竟还瑟瑟地抖了一下。

  他这么一抖,林素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大步流星进了房门,先将人安置在了藤椅之上,就立马转身翻箱倒柜。

  找出了薄毯和一身干净的弟子服。一把扬开薄毯,将牧白包了起来,仔细擦干他发间的水。

  正欲将牧白身上的湿衣服解开,林素秋的手却突然又怯了。倘若是其他男弟子,倒也罢了。

  横竖都是同门师兄弟,有何可怕的?

  可牧白不一样,牧师弟是他的心上人,尚且年幼。况且,上回林素秋吻他时,牧白并没有正面迎合,反而红着脸跑开了。

  只怕还是对那方面有些放不开,林素秋不愿趁人之危,更加不愿让其他弟子代劳。

  如此,只好直接使了个清洁之术,把牧白身上的衣服烘干。

  等热水送来时,林素秋已经将牧白安置在了床榻上,轻声道:“有劳了。”

  “大师兄客气了。”这名弟子把热水放在了床边的架子上,不多言不多语,调头就出了房门。

  林素秋绞了湿手帕,轻轻擦拭着牧白的额头,还有双手。

  外面的弟子们也没闲着,生起炉子熬姜汤。

  还有几个弟子冲进偏殿里清理——这偏殿还是牧白小时候住过的,当时是方便大师兄管束他,才住在了同一个院子里。后来牧白离山后,这里就成了放杂物的。

  收拾起来有些困难,但好在人手够多。一群人忙里忙外,外头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他们忙得倒是热火朝天。

  清泠得知后,就放下手里的活计,连夜下峰赶来,一番诊脉之后,便道:“牧师兄无碍,只是素来脾胃虚弱,前阵子一直在调理,明明已有好转,但可能是最近又没有按时吃饭,还淋了雨,寒气渗体,适才晕倒。待我开个方子,喝几帖药发发汗,再静养几日便无事了。”

  林素秋道:“那就劳烦师妹了。”

  “都是同门师兄妹,不必言谢。”

  清泠起身走至桌前写药方,心里暗暗思忖,也不知道究竟闹哪般,牧师兄竟还被二师伯逐下了青华峰,实属罕见。

  但依她前几次的观察,二师伯对牧师兄十分在意,甚至到了明目张胆偏爱的地步。

  想来是发现了牧师兄此前一直在“装病”,还为了继续“病”下去,而不好好吃饭。

  往小了说,牧师兄是在撒谎。

  但往大了说,就是欺师,这罪过可就大了。没准二师伯就是因此,才大发雷霆,将人逐下了峰。

  想到此处,清泠不禁暗暗叹了口气,笔走游龙,故意用了几味非常难以下咽的药材。

  她倒不是偷偷对付牧师兄,不过只是想借此,让牧师兄好好吐几日,没准二师伯得知后,心软了,就不再计较牧师兄此前“装病”一事呢?

  这也算是变相地偿还了上回牧师兄赠她的糖水。

  写好方子后,清泠交给了一旁侯着的弟子,让他直接去药庐里拿药。

  还不忘记交代大师兄一句。

  “牧师兄未来几日,只怕胃里会有些不适,最好多准备一些蜜饯之类的甜食,饮食方面也须清淡为主。”

  林素秋点头应下了,双眸紧紧盯着床榻上昏睡的少年,满脸紧张之色。

  清泠见状,忍不住又道:“大师兄只管放心,牧师兄当真并无大碍。”

  “我知道,我只是想多看看他。”

  “……”

  清泠无话可接,只能拱手告退了。

  一群人手忙脚乱,总算把偏殿清整出来了。

  被褥枕头一律换了新的,林素秋想着,避嫌一二也好,便连着被褥将人抱到了偏殿。

  才将人安置到床榻上,姜汤和药就一起端了上来,送姜汤的弟子主动请缨,要搀扶牧白坐起身来喝。

  林素秋摇头道:“不必了,你去寻些蜜饯来。”

  这弟子懵了:“这么晚了,我上哪儿找?再说了,宵禁时辰快到了,我等也该先告退了。”

  也是,天色已晚,宵禁时不许任何人在山间胡乱走动,更莫说是下山了。身为玉霄宗的大师兄,又是执法长老的首座弟子。

  又如何能明知故犯?还怂恿其他弟子触犯门规?

  可是,清泠师妹既然特意提出要准备蜜饯,必然就有一定的道理。

  林素秋道:“辛苦你们了,和外面的弟子都说一声,先行回去罢。”

  “是,大师兄。”

  待所有人都走后,林素秋小心翼翼地扶起牧白,还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轻声唤道:“阿白,醒醒,阿白。”

  牧白睡得很沉,竟怎么都唤不醒。

  林素秋只能用勺子一点点地把吹温的药汁,往牧白的嘴里喂。

  但每次只能喂进去一点点,牧白的脸色也越来越红,风寒引起的高烧,在他身上无处遁形。一来二去,林素秋也有些急了。

  当即什么也顾不得,直接喝了一大口药,作势捧着牧白的脸,直接用嘴往里渡。

  哪知一口药才喝进嘴里,林素秋的脸色就瞬间大变,竟忍不住当场呕了出来。

  难怪清泠师妹要那般嘱咐他,这药的味道不能仅用苦涩来形容,滋味非常奇特,简直是难以下咽!

  林素秋尚且如此,更莫说是一向娇气的牧白了。

  “阿白,你乖乖在这里等着大师兄,大师兄这就去寻玉书,他那里一定有蜜饯。”

  林素秋把人重新放倒在床榻上,温热的手背轻轻贴了贴牧白的额头,触手滚烫。

  他赶紧绞了湿手帕,放在牧白的额头上。一步三回头,满眼不舍。

  最终还是狠了狠心,转身离开。

  外头依旧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路过走廊时,林素秋随意抓过一把竹伞,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雨夜里。

  一颗心犹如置在烧红的火炭之上,深受反复炙烤火燎之痛。

  他的脚下走得飞快,夜色暗沉,雨水浸透了鞋袜和衣摆,他也浑不在意。

  更顾不得什么宵禁,一心一意就只想赶紧寻到江玉书,取来蜜饯,他好回去哄着牧白把药喝了。

  哪怕事后,因此受惩,也在所不惜!

  突然,眼前出现一道黑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林素秋眉头一蹙,瞬间顿足,第一反应以为对方是与他一样犯了宵禁的弟子,下意识出言训斥:“已至宵禁,何人胆敢在山中闲逛?还不速速回去!”

  “怎么,许久未见,连为师也不认得了?”

  刚好头顶闪电划过天际,犹如一条银龙,将夜色一分为二,短暂地照亮了整片大地。

  林素秋瞳孔剧颤,下意识双膝跪地,手里的竹伞也应声落地,倾盆大雨一瞬间将他淋透了。他的声音隐隐有些发颤:“徒儿不敢!”

  “不敢,现如今,你又有何不敢的?”

  雨夜之中,奚华一身白衣,手持一把竹伞,伞面白生生的,他整个人也是披麻戴孝,不染纤尘的样子,同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显得格格不入。

  脸上的神情,却比这阴沉的雨夜,更加森寒无情,冰冷刺骨。

  “你既知宵禁,又明知故犯,岂不是错上加错?”

  林素秋忙抬头道:“师尊,徒儿事出有因!我须得……”

  话音未落,竟直接被奚华当场打断,沉声道:“对便是对,错便是错,无论你有多少借口,都不是你明知故犯的理由。”顿了顿,又道,“罚你去思过碑跪省,你可有怨言?”

  “师尊如何责罚徒儿,徒儿都没有丝毫怨言!只不过,徒儿现在有非常紧急之事,必须去寻江玉书!待徒儿寻他归来,就一定前去思过碑跪省!”

  “怎么,你竟敢违抗师命?”奚华的语气瞬间阴沉了几分。

  “徒儿不敢!是……是因为阿白,他染了风寒,一直高烧不退!清泠开的药方,实在太苦了,阿白他喝不了,徒儿就想去寻江玉书,讨几颗蜜饯来……师尊……”

  林素秋拱手,满脸恳求道:“师尊,徒儿自愿受双倍责罚,只求师尊网开一面,放徒儿前去,只要阿白喝了药,把烧退了,徒儿立马就去罚跪,求师尊开恩!”

  语罢,他直接叩首,溅了满脸水花。

  可师尊现如今似乎是铁石心肠,明明从前待他是有几分偏爱,对待牧白更甚。

  出口之言,异常刻薄无情。

  “他犯了错,受罚是应当的,是死是活,看他造化,纵然是死,也是他咎由自取!同你何干?”

  林素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脸惊诧地抬起头来,唇色都白了,喃喃道:“师尊,他是……是牧师弟啊,是牧白……”

  奚华冷笑:“现在就滚去思过碑跪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脑子清醒了,再滚去戒律堂受三十鞭,否则,你就再也不要唤本座师尊!”

  “本座也自当从未收过你这个徒弟!”

  最后一句话,重到像是山峦崩塌一般,重重地压在了林素秋的肩上,他的唇瓣一直发颤,蠕动了许久,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眼眶渐渐烧得通红无比。

  雨水哗啦啦地砸在他的身上,他几乎有些跪不稳,身形摇摇欲坠的。

  脸上早就分不清楚,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了。

  在同奚华身形交错的一瞬,林素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尊,徒儿到底做错了什么?阿白又做错了什么?”

  奚华冷笑:“想不明白,就跪着好好想,一日想不明白,就跪一日,十日想不明白,就跪十日,双腿跪断为止!”

  他当然不会告诉林宓真话了,他怎么会承认,自己心胸狭隘,就是见不得任何人接近牧白?

  他又怎么会向自己的大徒弟承认,自己就因为大徒弟在道场上,当众抱了牧白,还直接带走了牧白,就嫉妒得恨不得清理门户?

  错,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错,但又一定得有人承担这份错!

  首先排除小白,再是奚华自己。那么,错的人就只能是林宓了。

  要怪就只能怪林宓有眼无珠,连自己的师娘都敢觊觎。

  奚华自认为对他已经网开一面了,换作旁人,双臂早就被他斩下来了。

  而他只不过是小惩大诫,林宓应当感激涕零才是。

  岂敢如此质问他?

  简直,不知死活!

  奚华去了林宓的别院,连伞都顾不得收,直接一把甩在廊下,大步流星地冲进偏殿里。

  偏殿里灯火通明。

  床榻上躺着的少年面色红润,唇瓣却已经干裂到出血,昏迷不醒间,还一直喃喃自语。

  “水……给我水……好渴。”

  “师尊来了,小白,师尊来了!”奚华冲进里殿,可寻了一圈,竟没寻到茶壶。

  顿时一股无名火瞬间就冲了上来。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照顾小白的?

  竟连壶水都不曾放在房里?

  奚华恼怒归恼怒,转身又出去寻茶水,可才一转身,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异响,他回身瞬移而至,一把将歪下床榻的牧白接了个满怀。

  “水,我要喝水,好渴……”牧白迷迷糊糊的,无意识地抓紧来人的衣袖。

  “好,你别急。”奚华将人抱在怀里,目光在床边的矮桌上,放的一碗姜汤和一碗药汁之间来回逡巡。

  最终还是选择了最为稳妥的办法。

  直接以掌为刃,割开了自己右手手腕上的血管。

  奚华满脸温柔地把鲜血直流的手腕,凑上了牧白干裂的唇瓣上。语气满是宠溺,还有几分蛊惑的意味。

  “喝罢,渴了就多喝一些,管够。”

  看着少年抓着他的手腕,大口大口吸|食着他鲜血的贪恋模样,奚华笑得越发开心了。

  “小白,你或许不知,为师小时候,一直被一群无知小儿骂作野孩子,说我有娘生,没娘养。明明我只是蹲在角落里,自己跟自己玩,可他们却偏偏要拿石头,烂菜叶子,臭鸡蛋往我身上砸,把我砸得臭烘烘的,就骂我脏,说我从头到脚都脏,连血,肉,骨头都是脏的。”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脏,我不过就是两个男人无媒苟|合之下,凝结出的怪胎,根本就没有人爱我。”

  “等我稍微大了些,就开始杀人,一直杀,杀了很多人,满手都是血,更脏了。”

  “因为怕脏,所以,我总爱穿白衣,衣服可能是我身上最干净的地方了。后来,我的修为越来越高,在玉霄宗的地位也越来越高,不论是仙盟,还是其他界,对我都有几分忌惮。”

  “他们厌恶我,也畏惧我。”

  “只有你不一样。”

  话到此处,奚华微微一笑,空出的左手一遍遍地抚摸着牧白的头发,轻声道:“只有你不一样。十年后再度相逢,你失去了往日记忆,竟主动替我擦拭剑上的血迹。”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包括我的师兄师弟。他们只会在乎我,有没有杀干净,只会让我亮出剑刃对敌,但从来没有人为我擦拭血迹。只有你。”

  奚华见他喝够了,就将人放在床榻上,用衣袖缓缓擦拭着他唇上残留的血迹。

  “小白,是师尊的错,那时师尊就已经动心了,可师尊却不自知,总觉得你是别有目的。”

  “而现在,师尊真的,一心一意只想待你好,师尊是真的喜欢你,非常喜欢。”

  他的眼泪,也应声掉了出来,很大的两滴,啪嗒啪嗒砸在了牧白的唇上。又被他亲手擦干净了。

  “如果,你将来有一日,胆敢对为师的真心弃之如履,那么,就不妨尝一尝为师的手段。”

  “试试玉霄宗的执法长老,到底是不是徒有虚名。”

  “不过,”奚华凑近,轻轻在牧白唇上留下一吻,更温柔,也更恳切地道,“为师还是希望……不,是求你好好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