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大唐崛起[系统]>第239章 旨意

  嘣!

  轻微的声响自脑海中响起。好似树木伸展枝桠, 花苞缓缓绽放。绿色的光晕浅浅铺展, 无数的画面流转,沈五郎整个心神似被吸入其中。

  见此, 李流光约束着仆役莫要发出动静,自个捧了本书守在五郎身旁,免不了胡思乱想。

  先知留下的印记中, 圣域的来历约莫占三分之二,剩下便是关于卢绮娘的记录。虽然没有提到他,但以五郎的聪明想必肯定能猜到端倪。他倒是不担心五郎同自己生分,而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以前世的年龄说起来,他跟卢绮娘该是同辈, 那五郎岂不是比他低了一辈?

  想到这里, 他不免哂然, 转头看着五郎神色变幻,由震撼到低落,猜到五郎大概是看到了卢绮娘。

  果然不一会, 沈五郎缓缓睁开眼, 微红着眼眶看向李流光。

  “……阿娘果真是来自星海世界?”

  “嗯。”

  “七郎你……”沈五郎欲言又止。

  “我跟阿娘来自同一个世界。”李流光干脆道。

  “嗯。”

  同李流光想的一样, 沈五郎很自然便接受了他的来历, 没有多问, 就像他接受李流光身边各种奇奇怪怪的事一样。

  “……七郎讲讲那个世界的事吧?”

  沈五郎将手中的精神印记放回木盒, 神色复杂。

  “那个世界啊!”李流光深埋在心底的回忆似被沈五郎唤醒, 好像又回到了前世的生活。电脑、手机、高铁、飞机……习惯了现在悠哉的日子, 前世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如果不是星盟的存在, 时间久了他怕是真会以为前世的生活俱是他的想象罢。

  也是奇怪,好多事情他都以为自己忘记了,现在回忆竟是有种历历在目之感。

  “从哪说起呢?”李流光看着沈五郎微微一笑,“就从我小时候说起罢……”

  “……在我来的世界,飞空艇早已被淘汰,大家更习惯乘坐飞机。飞机同飞空艇一样,都是翱翔于天上的飞行器……”

  “七郎是说飞机比飞空艇更快,从安北到长安只需要一个时辰?”

  “手机是什么呢?最初只是一种通信工具,无论两人离着多远,都可以瞬间联系,后来逐渐多了娱乐功能……”

  “是像星门那样联系吗?”

  卢家造成的骚乱已平息,两人都没什么事,干脆挤在榻上,一人听一人说,勾勒起了李流光前世的生活。随着李流光的讲述,沈五郎好像跟他一起回到了星海世界。他随着李流光一天天长大,也随着李流光见识到了星海世界的种种神奇。幸而这个世界有圣域存在,沈五郎又见识了不少星盟物品,对于李流光说的倒不全是摸不着头脑,多数都能想象出来。

  两人正说的热闹,方管事苦着脸在门外探头探脑。

  李流光窥到他的身影,唤道:“有事?”

  “是霍统领,他好像跟龙武军起冲突了。”方管事快步进来,小声道。

  “霍节?”

  想到什么,他恍然:“是协会的人罢?”

  方管事飞快点点头,他自个是不敢背后说协会的,须得小郎君说起他才敢附和一声。

  “出什么事了?”沈五郎不知内情,疑惑地问道。

  李流光三言两语解释了他去协会找人帮忙一事。原本是他担心五郎安危,后来五郎平安回来,两人又说起前世的生活,他便一时没想到这件事。以李流光对霍节的了解,霍节绝非是会跟龙武军起冲突的人。想必是协会学徒一贯的高高在上惹怒了龙武军,霍节不得不来寻自己。

  细问之下果然如此。

  这件事本是李流光自个的疏忽,他并不觉得龙武军做错什么。倒是龙武军敢跟协会叫板,让他不免高看一眼。

  想到什么,他掏出怀表看了眼,七点过五分。算算霍节去协会的时间,这个点回来已经算是相当迅速了。哪怕是有星器吸引呢?协会肯配合他的动作便是一种明确的示好信号。无论协会对他拿到方壶圣境权限一事有多少分歧,在经过争执、协商、妥协不管什么都好,起码明面上他们达成了统一,认可了李流光的存在。

  这般想着,他干脆亲自写了一封信,大概解释了昨夜的前因后果,让方管事送去给霍节,交代霍节亲自交予杨馆术士手中。至于被星器吸引而来的术士学徒,虽然没用得上,但也不能让诸人白跑一趟,承诺的星器不会少。正好骆弘义的煤气厂建设需要术士学徒,李流光干脆让方管事统计愿意今天去煤气厂的,再加二十个贡献点。

  待方管事拿着信急匆匆离开,李流光想了想又提笔写了一封信。

  沈五郎熟练地研着磨,看了眼开头,有些意外:“……圣人?”

  李流光点点头。

  “这件事也须得跟圣人说一声,免得圣人误会。”

  同样是委婉解释,他把重点放在了担心五郎的安危上,对于大明宫发生的事并无多大的兴趣。写完他推给五郎,示意五郎派人送去宫里。

  沈五郎装好信,视线不自觉落在了一旁的小木盒上。

  “那个人……”

  李流光猜到他的心思,将木盒塞给他。

  “有些事旁人说再多也无用,须得圣人自己想清楚。”

  沈五郎接过木盒,知道七郎是话中有话。阿娘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

  随着信同先知留下的精神印记送入大明宫,李流光便忍不住想圣人会作何反应。但让他意外的是圣人不曾有任何回应,就像是没有见到先知的精神印记般。倒是龙武军这边很快有了动静,特意派人前来国公府告罪一番,解释之前都是误会。

  李流光本来就没有在意,怕对方多想,亲自出面见了一面。让他有些惊奇的是,前来的龙武军中郎将十分年轻,看着不过二十左右,对上他这个术士不卑不亢,全无普通人的敬畏之感。

  事后他跟沈五郎说起来,随口道:“倒是有些像咱们工坊的人。”

  “……约莫是出自慈幼苑。”

  “慈幼苑?”

  沈五郎点点头。

  “我也是昨夜从于护军口中得知,那人以慈幼苑的名义收留了不少病残孤儿,又派人教导他们学识、武艺,还照着阿娘留下的手稿建了不少的实验室,十几年不曾间断。龙鳞卫和神策军中便有不少出自慈幼苑,想必龙武军也是如此。昨夜大明宫发现的火药和之前那人遇刺的火药,也都是出自慈幼苑。”

  “原来如此,那圣人之前托病……”

  沈五郎点了点头。

  事实上,圣人之前托病不出,慈幼苑要占主要的因素。

  二十年前,卢绮娘有感大唐文风昌盛,却重文轻理,一应理论研究俱被圣域压制。恶性循环之下双方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她同圣人目标一致,欲要效仿前世制度,建立一所理工科学校。然种种掣肘之下,建校一事不得不遗憾收场。

  后卢绮娘去世,圣人暗中建起慈幼苑,借助卢绮娘留下的手稿,在慈幼苑做了不少的研究。十几年下来,谁也不知道卢绮娘到底给圣人留了什么,只协会、圣域都同圣人默契地保持着来往,想要探知卢绮娘留下的秘密。

  圣人将慈幼苑视为卢绮娘的心血之处,万万没想到有一日慈幼苑内的火药竟是流通出来,用在了他的身上。震怒之下更是对慈幼苑一干人等产生怀疑。一面托病暗中排查,一面调拨驻守商州的龙武军前来护驾。

  说来圣人还要承李流光的情。调拨龙武军一事,圣人进行的隐秘,长安的知情人只有几个。他要求龙武军悄悄潜入长安,着实让龙武军统领发愁不已。毕竟再如何伪装,短时间内忽然有大量外人涌入,神策军只要不是饭桶总会有所发觉。

  结果云米的种植吸引了长安城无数百姓围观,甚至连周边百姓都自己驾车赶往长安,就为了看个热闹。龙武军顺势汇入其中,化整为零一点点融入长安,竟是完全没有被人发现。直到昨晚护着圣人出面,接管了神策军的驻防,打了卢商维一个措手不及。

  “……”

  难怪李流光一直觉得看机关兽热闹的人太过多了些,原来里面还有这个缘由。

  转念他想到什么:“火药流出的原因可查到了吗?”

  沈五郎面露厌恶:“是为着神仙散。”

  圣人同慈幼苑的关系虽是隐秘,但时间久了总会露出端倪。尤其是慈幼苑一批批的孩童长大,或投军、或科考、或经商,同外界的联系越来越多,各种蛛丝马迹便越来越明显。

  卢家看在眼中,心心念念想要知道慈幼苑的秘密。之前他们几番拉拢,俱都铩羽而归。直到神仙散出世,精心谋算之下果然有人跳了坑。

  幸而慈幼苑管理严格,防范严密,且大部分人并未被卢家拉拢,流出的火药数量稀少。否则火药大规模流出,大明宫之乱的结局如何便不好说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也并非全是坏事。早些时候神仙散风靡长安,圣人看在眼中并未在意。服散风气历经几朝,虽有不少服散暴毙的例子,却俱是被人当做个例,无人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神仙散的威力太过霸道,整个朝廷几欲被卢家借神仙散控制。只需再有一年时间,神仙散扩散全国,圣人恐要被架空成傀儡,圣人也不会认识到禁散的必要性。

  两人说起此事态度一致,盼着圣人继续五郎未尽的禁散行动。

  大约是同他们想到了一处,临近中午,在彻底平息了长安城的骚乱之后,圣人的第一道旨意下来了——当朝的六个宰相被圣人贬斥了四个,除了一人降为江州刺史,留待有用之身为圣人尽忠外,其他三人都被一撸到底,流放至罗州看海去。其余官员文武不论,贬斥的也在多数,或流放或降职,全看圣人的心意。

  与此同时,圣人不忘在旨意中怒斥神仙散祸国殃民,日后但有敢服食神仙散者,鞭笞三十,罚一千金,流放一千里。

  这道旨意一出,整个国公府为之一震。李流光的大伯心里作何感想不知,但自堂兄被送到庄子上戒散便一直闹腾不休的大伯母却是消停下来,再无往常的哭闹之举。

  待到了下午,圣人又发出了第二道旨意。

  ——皇后及其母家大逆不道、犯上作乱,废去皇后之位,贬为庶人。卢家一应主犯缉拿下狱,余者流放柳州。齐王李琪识人不清,被卢家蛊惑,贬为安乐郡公,流放巴州。越王李荣心向蛮夷,勾搭回鹘,贬为庐陵郡公,流放韶州。

  旨意一出,满朝哗然。

  须知圣人明面上只有四子,其中二子早夭,仅剩越王同齐王两人。如今两人皆遭贬斥,明显失了帝心,那皇位……一时间整个长安城的视线都投向了沈家和沈五郎。

  到了现在傻子也看得出圣人的心思,他明显是属意五郎。可圣人什么也不说,就是一道旨意废了两个皇子,朝堂诸人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若圣人是担心认回五郎遭到朝堂诸人反对,以前或许有不少人会跳出抵制这件事。但在圣人刚刚清洗朝堂之后,剩下之人显然被吓破了胆,绝不敢多说什么。

  圣人不说,莫不是盼着有人主动提议此事?有人自觉猜到圣人心思,但顾着脸面,明知是讨好圣人跟五郎的好时机,也实在拉不下脸做出此种事来。

  一时整个长安上层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消息传到国公府,李流光也不免好奇圣人的想法。

  “那人在等圣域践行承诺。”

  “圣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