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龙绡拭青锋>第6章 论封建迷信的作用

  阳春三月,莺啼婉转。

  新婚夫婿钟朔趴在睡姿端正的新娘子身边,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妥,有失体面。

  萧玖仍在睡着,钟朔慢慢翻了身,将自己摆成一个仰面朝上的得体姿势,略略感受一下,然后起身费力越过萧玖下床。

  按规矩驸马应睡在帝姬外侧,方便伺候帝姬,但两人都是男子,不需如此讲究,昨夜两人谈过后睡下,萧玖占了外侧的位置,钟朔无法,只得睡在了里侧,是以晨起下床须得越过萧玖。

  他刚下床,惜文便带着几个侍婢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见他已起,惜文上前行礼,又唤身后的一个侍婢为他更衣,钟朔拒绝:“不必,去伺候帝姬即可。”

  惜文诧异看他一眼,也不坚持,挥手遣了那几个侍婢向他身后走去,钟朔也去屏风后穿衣。

  他梳洗好,换好衣服出来,正见萧玖已上好妆站着,闭着眼任惜文摆弄。

  萧玖腰身劲瘦,身量高挑,比钟朔都要高半头,穿上那层层叠叠的帝姬华服十分相称。

  萧玖睁开眼看他,笑道:“驸马这样英俊,叫雍穆都不好意思了。”

  钟朔道:“殿下过奖,殿下美貌也令臣倾倒。”

  萧玖挑眉深情唤道:“驸马。”

  钟朔回道:“殿下。”

  惜文理好萧玖衣摆,从袖中掏出一块有血迹的帕子,面无表情道:“殿下请过目。”

  萧玖接过看了看,点头道:“去交给外面的嬷嬷罢。”

  钟朔看见那帕子目光移开一瞬,待惜文出去后,对萧玖道:“殿下,可去请安了。”

  说是请安,其实跪的只有钟朔一人,萧玖只用给公婆奉茶即可。

  钟寒江乃是独子,钟家并无其他亲戚,是以堂上只有钟寒江及余氏坐着,两个小的由侍婢和嬷嬷带着。

  待钟朔跪过后,萧玖向余氏奉茶,余氏赶忙接过,仔细喝了一口,又将准备好的首饰给萧玖,惜文上前得体的接了,婆媳两人才真正打了照面。

  余氏本听说雍穆帝姬娇纵跋扈,整日舞枪弄棒有些害怕,但今日见面,萧玖的礼数一点不差,可见也是尊重她的,又看萧玖生的好看,虽然凌厉了些又高了些,可气度非凡,自家儿子又喜欢得紧,心底也生出些亲切来。她赶紧请萧玖坐了,说了些体己话,言说若钟朔对帝姬不敬大可处罚,不必手软等等,萧玖也笑着应了。

  那边钟寒江与钟朔沉默坐着,钟寒江见钟朔颇有精神的样子也松了口气,慢慢喝茶。

  安生坐着的钟纪好奇打量萧玖半晌,此刻忽然跳下地道:“公主嫂嫂真好看!”

  钟朔:“!”

  钟寒江:“!”

  余氏:“!”

  钟朔赶紧道:“二弟无状,惊扰帝姬,阿纪!还不坐回去!”

  萧玖见他们如此紧张,不免失笑,对吓了一跳的钟纪道:“这便是小叔了?承蒙小叔谬赞。”

  旁边三人俱松了口气,萧玖又招手叫钟纪过去逗他,不多时,钟纪眼中便一口一个公主嫂嫂叫的亲亲热热,连用饭都要坐在萧玖身边,全然忘了钟朔先前嘱咐。

  钟朔只得默然吃饭。

  三天很快过去,三朝回门,萧玖与钟朔进宫请安,出宫后,这一对新婚夫妇便各奔东西,萧玖住进了帝姬府,钟朔回了钟府。

  萧玖素来名声不佳,而钟朔十五取字,文采武艺俱佳,原也是京中许多人家盼着的贤婿,一朝许了雍穆帝姬,不知多少人扼腕叹息。故此次成婚京城中各家贵女都翘首等着萧玖的笑话,可转眼一月过去,非但未传出什么帝姬刻薄驸马,帝姬驸马不睦,帝姬纳面首驸马颜面尽失等消息,反而人人都道驸马帝姬感情甚笃,自成婚来帝姬日日宣召驸马陪伴,驸马温柔体贴,甚至送了自己府上的厨娘到帝姬府,只因帝姬随口赞了一句那厨娘煲的汤水甚妙。

  远在姜府的姜二公子姜淮听到传言时已变成了帝姬驸马乃是前世注定的缘分,两人约好今生相守,雍穆帝姬故意坏了自己名声便是为了等着钟小将军建功立业来求娶的!如今已成了亲,便尽可贤良淑德了!

  姜淮难以置信。

  他赶忙递了拜帖去拜访自己的帝姬表哥。

  雍穆帝姬府

  四月春雨将歇,萧玖素好风雅,换了身碧色衣衫,长发用两根碧玉簪子挽起,耳中戴了同色耳坠,携驸马钟朔在院中合欢树下坐了,对弈小酌,酒乃是钟朔后来又酿的青梅酒,入口清甜绵密,两人面对棋盘细细琢磨,合欢的落叶随风飘落,远远看去渺然如画。

  姜淮瞧见这景象蓦然生出来一股子岁月静好之感。他笑着摇摇头,走上前行礼道:“帝姬,驸马。”

  钟朔起身回礼:“姜兄。”

  萧玖不悦道:“如今你是他表姐夫又兼驸马,受了他的礼便可,作甚么起身?”

  姜淮厚颜笑道:“我与北宁乃是挚交,我二人自是应该礼数周全。”

  说话功夫惜文已给姜淮加了个座位,姜淮坐下自觉给自己斟了杯酒,端着看棋盘局势。

  钟朔执白子,他捻着一颗白玉棋子缓缓放下,姜淮道:“北宁自断一臂,好魄力。”

  萧玖道:“观棋不语,表弟非是君子。”

  姜淮厚颜道:“胡言罢了,帝姬何必当真。”

  又道:“这局中,草木皆兵,耳目众多,北宁已显颓势。”

  萧玖道:“你当唤他驸马。”

  姜淮从善如流:“驸马局势不妙,此处漏的如同个筛子一般。”

  钟朔棋风向来稳重,布防严实,他所指,乃是如今的帝姬府。

  萧玖哼笑道:“你兄长为着陛下奔波,你却闲人一个,四处打秋风,怎么?舅舅要送你入我府做丫鬟,好挣份聘礼银子么?”

  钟朔拿酒杯的动作一顿,他现在听不得任何关于“聘礼”二字的话。

  另外两人无所知觉。

  姜淮似笑非笑道:“非也,我今日来是看你夫妻恩爱的,外头沸沸扬扬道你二人前生注定,我来瞧个新鲜。”

  萧玖道:“如此,你来的正好,惜文,去厨房传那厨娘端一道山珍白玉汤来。”

  惜文领命而去,钟朔笑道:“劳姜兄做个证人。”

  姜淮道:“淮义不容辞。”他此番进帝姬府便是为了此事。

  隆德帝赐的这座府里,各方耳目众多,行事颇不方便,萧玖想住回钟府,便打算拿那做汤的厨娘铺路,才给姜淮递了个信儿叫他前来。

  不多时,那婢子端着汤进了园子,行至近前时却不慎将热汤全数洒在了钟朔身上,萧玖当即大怒,斥了她几句,又叫人拖下去打了二十板子才罢,钟朔毫发无伤拎着打湿的衣摆,姜淮在旁笑眯眯看着。

  事罢,姜淮告辞回府。

  当晚,做汤的厨娘于雍穆帝姬居所自尽身亡,萧玖受惊不小。

  钟朔连夜请了大夫诊治,不见好转,第二日便请了太医,太医言说帝姬受到惊吓,开了些安神镇静的方子,吃了药人却没有好转,太医束手无策,只让驸马多关怀帝姬。

  钟朔无法,又请了皇家道观的道长,道长作法后说是婢女生前遭帝姬叱骂,死去的冤魂怨恨帝姬,终日作祟,欲使帝姬不得安宁,最好是请帝姬搬离帝姬府,再请十名道人作法,空置三年方可超度。

  钟朔忧心萧玖的病情,不做耽搁就递了折子进宫,隆德帝当即准了萧玖搬出帝姬府,因建府劳民伤财,萧玖便搬回了夫家。

  于是,钟纪盼到了他的“公主嫂嫂”。

  萧玖私产众多,钟朔特意用了斜玉轩最大的一间屋子作库房才勉强放下。

  萧玖坐在廊下看着侍婢出出进进归置他的东西,嗑完了手里的瓜子对钟朔道:“还是你这儿舒坦。”

  钟朔笑道:“只是地方小些,委屈殿下了。”

  萧玖道:“无事,若有驸马在,再小些也是值当的。”

  钟朔面不改色,给他递了把瓜子。

  萧玖挑眉接了,道:“驸马贴心。”

  钟朔起身:“臣去看看库房是否得当。”

  两人自查出了厨娘乃是沈昱所安排后便策划了这出戏,如今搬出了处处漏风的帝姬府后,萧玖越发活泼,他端庄多日,乍一如此,钟朔还有些难以招架,只得找借口先避一避。

  钟朔前脚进了库房,后脚外面人便传余氏到了,他又从库房转出来,婆媳二人已坐下了,室内忙乱,便还在廊下坐了,看着倒有些温情。

  余氏带着钟楚,至于想见公主嫂嫂的钟纪已在姜家私塾里读着书,无法一同前来。

  余氏将钟楚放在自己膝上,还未开口,钟楚已自觉往萧玖怀里爬,余氏赶忙将钟楚拽回来,钟楚不情不愿道:“楚楚要嫂嫂!”

  萧玖伸手接过钟楚抱在自己怀里,安抚余氏道:“母亲放心,雍穆向来讨稚子喜欢的。”

  余氏忙道:“不敢劳动帝姬,楚楚可不轻快!”

  萧玖道:“无事,楚楚可爱得很。”

  余氏这才笑道:“本是来看望帝姬的,这像什么话?帝姬身体可还好,听闻你受惊,也给我吓得不轻,那厨房里的可有用心调养?”

  萧玖道:“谢母亲关怀,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如今已大好了。”

  余氏道:“那厨娘原是朔儿院子里的,出了这样的事,我只怨自己把持府第不用心!”

  萧玖道:“看着也是个老实的,不想竟做出这样的事,我为着驸马训了她几句便在我房中自尽,烈性得很,母亲不必自责,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自萧玖进门以来一言一行举止得体,余氏本就心生好感,再看他又明事理,一时心中只有感念,执了他的手便道:“帝姬懂我,这内宅我独自支撑二十年,心中的苦如何说给老爷与朔儿两个男人听?出了事只有怨我的,帝姬宽和又心疼朔儿,以后尽是我们娘俩作伴了!”

  萧玖抱紧钟楚点头称是。

  钟朔看着亲如母女的二人,觉得并无自己说话的余地,又转回了库房。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前三天两更,以后每天一更,全文存稿,绝不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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