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戏竹马>第44章 

  平静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南唐豫王,进京了。

  豫王萧凛,南唐丽太妃所出,虽与南唐皇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这二人感情倒是不错,兄友弟恭。

  豫王年过半百,样貌却十分年轻,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隐士风范。豫王戎马半生,膝下却无子嗣,也未曾有过妻妾。传闻豫王年轻时,深爱一女子而不得,自此心灰意冷,终身不娶,可谓痴情至极。

  “豫王殿下,我们公主死的好惨,这大梁皇帝非但不予理会,还将我们软禁起来,不许我们护送公主回南唐。王爷定要为公主做主啊。”青蓝义愤填膺的控诉道。

  “青蓝,不得无礼。”青樱呵斥了一句。“王爷此来便是给公主讨说法的,你急什么。”

  青蓝撅了噘嘴,不吱声了。

  由于清河公主与净安和尚乃中了同一种毒而死,这案情复杂,非一时可以查出真凶。当然,也不排除有他国为了离间大梁和南唐,故意设计。是以,在此案尚未侦破时,前来朝贺的众使臣们,至今尚未离京。

  虽然成康帝没有明确让他们留下,但这种时候,谁走,谁的嫌疑大。况且,留下还能看看大梁的热闹,何乐而不为呢。

  “此事是我大梁做的不周到,至今尚未破案,叫众使臣逗留上京,还劳烦豫王亲自走这一趟。”成康帝举了酒杯,道:“这杯酒,权当朕,给诸位赔罪了。”

  “哎呀,圣上这可使不得,此事干系甚大,圣上此举乃是对南唐清河公主的重视,我们配合圣上,也是应该的。”北苍国小王爷耶律则说道。

  “清河公主是皇兄最疼爱的公主,亦是本王最喜爱的侄女。如今人不明不白的死在大梁,皇兄心里难受的紧,若不是小王苦劝,怕是皇兄都要亲自来大梁了。当然,皇兄绝对没有怨怪圣上的意思,只是心里头未免难以接受,毕竟他还希望南唐能与大梁结秦晋之好呢。”

  这‘秦晋之好’四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仿佛有种讽刺的意味。

  说罢,萧凛状似无意的看了眼顾衍,还有他身边的阿清。目光在阿清身上不着痕迹的停留片刻,半低下头,眼底晦暗不明。

  “他这是在给圣上施压啊。”阿清低声道。

  “作为南唐皇‘最好’的兄弟,豫王这样说,也无可厚非。”顾衍说道。

  阿清摇头叹息:“所谓来者不善,这豫王给人的感觉,可不简单啊。”

  “我们慢慢看着就是,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如今在我大梁的地界,想做些什么,那也得看咱们愿不愿意。”

  “确实,若敢不老实,正好我神弓巨弩初成型,也好拿他试验试验威力如何。”阿清呲着一口小白牙,傲娇说道。

  顾衍替他顺了顺毛,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若非在宴会上,他极力控制自己,此刻只怕早就……

  “咳咳,我说你俩能不能注意点儿。”季康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否则,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指不定做出什么‘有违风化’之事呢。

  “本王听说,顾少将军之所以拒婚,正是为了这位薛小将。如今见薛小将这番姿容,我那侄女,倒也输的不冤。”

  “王爷,公主心悦顾少将军,偏横插一个男人进来。奴才始终以为,是这貌美男人恐公主嫁入将军府,抢了他的宠爱,这才暗害了公主。若不然,咱们初到大梁,又未曾与人结仇,公主岂能平白无故就去了。”侍卫苏达说道。

  “苏侍卫此言差矣。还是那句话,当初宫宴,清河公主可是当众说明了,不再与我家将军结亲。公主成人之美,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又岂能害她。”阿清说道。

  “苏达,无凭无据,怎能胡言乱语,还不退下。”萧凛斥了一句。

  苏达阴郁的瞪了眼阿清,不再说话了。

  “我怎么觉得这苏达在豫王跟前儿,老实的好似一条哈巴狗。他到底记不记得,自己是清河公主的侍卫,不是豫王的侍卫啊。”

  阿清看过去,正对上萧凛看过来的眼神,四目相对,阿清没有闪躲,朝他愉悦的挑了挑眉,似是在挑衅。

  这番神情落在萧凛眼中,使得他有瞬间的愣怔,连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变了。说是柔和,却又带着一丝戾气和不甘。有些复杂。

  阿清觉得有些奇怪,兀自嘀咕了句:“我就是长的好看,也不用这么看我吧。”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萧凛尴尬的咳了几声。

  “清河的事儿,就有劳圣上费心了。”萧凛举杯敬了成康帝一杯酒。

  “豫王言重了。”

  阿清眼神溜溜转了一圈,心里泛起了嘀咕。

  顾衍曾说,找到杀死净安的凶手,清河公主的事儿自然而然的就水落石出了。

  而净安是死于恕平之手,恕平后又承认是受六皇子指使,可在六皇子处,却并未发现化心的踪迹,更遑论与南唐有所往来了。

  那么这化心……

  阿清忽地想起那日李穆说过,他曾在宫里见过河阳和二皇子似乎走的很近,难道是二皇子?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虽然每件事都有二皇子的影子,可每件事,他起的作用无非就是推波助澜,从中捞点儿好处。

  想来想去,反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阿清觉得,这些费脑筋的事儿,他实在是不擅长,还不如琢磨琢磨他已经初步成型的神弓巨弩来的痛快。

  这次的宴会是为了给豫王接风,也是宴请各国使臣,为这段时间的怠慢表示一番。

  各国使臣在京逗留许久,自然也结交不少京中子弟。而尚武堂的组建,也让一众世家子打成一片。这宴会倒是比以往氛围更加轻松。

  萧凛也渐渐收了姿态,许是饮多了酒,眸中有几分醉意。

  “娘娘,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奴婢瞧您脸色不好。”皇后身边的宫女担忧的问道。

  “娘娘?”

  皇后猛的回神:“怎么了?”

  成康帝察觉皇后的异样,眉头轻蹙:“皇后若是身体不适,便先回宫歇息吧。”

  皇后脸色煞白,勉强的笑了笑:“臣妾扰了圣上的兴致,实在该死。”

  “无妨,身体要紧,回宫叫御医好好看看,别耽误了。”

  “多谢圣上体恤。”

  皇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朝成康帝福了福身。

  “皇后娘娘凤体欠安,该是好好休息才是。若因我等,扰了娘娘安康,岂非罪过。”萧凛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后。

  皇后身体猛的一晃,撞的桌子一震,桌上的各式果盘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成康帝没有多说什么,只叫宫女扶着皇后离开。

  李肃目露担忧,嘱咐了宫女几句,在座位上有些坐立不安。萧凛的目光落在李肃身上:“想当年初见殿下,那时殿下才十岁年纪,本王来大梁朝贺之时,殿下还时常缠着本王玩闹。如今竟也长这么大了。本王也老了啊。”

  “豫王见笑了,那时年幼,礼数不周,还望豫王殿下见谅。”

  “殿下这么说就生疏了。本王对殿下,可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呢。”说着,哂笑一声:“许是与殿下一见如故吧,很多感情,就是这么微妙呢。”

  李肃直觉他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一时又参悟不透,便也不再接话。

  皇后离开后,不知是不是错觉,宴会的气氛总透着一丝古怪。

  阿清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没骨头似的靠在顾衍身上。顾衍从后伸手,环住他的腰,小声道:“再坚持会儿,就快结束了。”

  阿清揉了揉哈出来的眼泪花儿,还不忘盯着萧凛。

  “我总觉得这豫王殿下说话阴阳怪气儿的。哎,也是,他一个独居老人,脾气古怪也是情理之中。”

  季康就坐在离阿清不远的位置,听他这么一说,刚入口的酒差点儿喷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应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不然,他在不久之后,也会成为阿清口中的‘独居老人’。

  清河公主的案子仍是落在了褚萧手里。当然,自净安一案后,褚萧一直都在追查此案,只是线索太少,证据又不足。

  这夜,宫宴结束,褚萧毫不犹豫的又来了将军府。

  “哎呦我说褚大人,您又几日没换衣裳了。”阿清捏着鼻子怪里怪气儿说道。

  褚萧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从一上任,就一刻没休息过。两桩案子搞的他焦头烂额,筋疲力尽。能有时间睡觉就不错了,还换衣裳!

  “好了阿清,褚大人这不也是尽职尽责么,你瞧瞧,都这个时辰了,褚大人还忙活着呢。”

  顾衍这话摆明了就是嫌褚萧打扰阿清休息了。

  褚萧这人吧,性子直,除了跟案子有关的事儿,眼里也容不得其他。而且,这案子,圣上虽是交给他处理。可实际上,真正主导案情走向的,是顾衍。

  他白天又不敢明目张胆找上门,只能夜里来了。偏巧今日宫宴,散的晚了些,他又不愿将今日之事推到明天。宫宴一散,便悄悄来了将军府。

  没察觉到顾衍语气不爽,褚萧兀自开口说道:“清河公主死的太蹊跷,本官调查了所有可能与清河公主有关联的人,独二皇子嫌疑最大,且,本官确有证据证明,二皇子的确对清河公主做过什么,只是那些并不足以要了清河公主的命。”

  “原因你们也知道,二皇子不可能与清河公主成婚,秉着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二皇子必然从中动了手脚。可他又绝不能让清河公主死在大梁。是以,二皇子并非直接杀死清河公主的凶手。”

  “而化心虽出自六皇子之手,但从六皇子的角度来看,他的目的是设法与清河公主成婚,得到南唐的支持,那就更不可能去杀清河公主了。”

  “……所以,褚大人今日前来,就是想说,什么线索也没有咯?”

  褚萧一时没搞明白顾衍这话的意思:“这……”

  阿清打了个哈欠,心道,这做人能做成他这样不通人情世故,也是没谁了。

  “褚大人,你觉得,一个人毫无征兆的死了,又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是他杀,那还有什么?”

  褚萧愣怔了半响,犹犹豫豫道:“难不成还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