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日月晕华珠贰>第28章 嚎啕

  没了日晕珠的吸引,江湖上关于正义盟的传言流传得也不那么快那么广了,想要向正义盟讨公道的人唯有抓住唯一的线索——如愿楼。

  如愿楼瞬间成了众矢之的,然而年关将至,今年受到重创的各门派纷纷做起了缩头乌龟,只想把年过好,一切等年后再说。

  叶涩一路走来虽然闻到了渐浓的年味,却明显感觉到不如去年热闹。他心事重重,不管怎么分散注意力,还是会不知不觉地想起水怜寒。如果时间能倒流,他或许会从一开始就离水怜寒远远的,心不自由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道理他都懂,前因后果都明白,知道不可能再有未来,却还是想他。

  想他,想他,想那个叫水怜寒的人!

  叶涩突然恶狠狠地咬了一下牙,恨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

  麻乱的心脏紧缩着,一股悲愤凝聚起来冲到鼻腔,下意识地捂住口鼻,耳中突然传来一声吼叫:“狗!”

  他抬头看到一只黄狗在他面前停住了,它喘着气扭着头往回看,狗头上的血还在往下淌。它看的是他的主人,主人的手里攥着一根沾血的棍子。

  主人又怒气冲冲地喊:“狗!回来!”

  叶涩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抱它,可是它却撒腿朝主人奔去,主人一把抓住它,嘴里喊着“叫你跑!”狠狠地一棍子拍下。

  黄狗嗷呜了一声,四肢胡乱蹬着,不一会儿就咽了气。

  看到此景的人都有些呆住了,主人提起狗回院子,对身边的孩子说:“过年吃狗肉,狗肉比猪肉香!”

  叶涩的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他抱住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在今年做个了结一样,正义盟的杀戮并没有因为年关而暂缓,倒数的数字到了“六”。

  叶涩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九如山下与赤眉相遇,一看到赤眉就想起水怜寒被掳的事情,鼻中冒出酸意,叶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情绪化了,吸吸鼻子轻咳一声,叶涩压下翻涌的情绪。

  赤眉名义上是四尊使之一,实际上已隐隐是如愿楼楼主般的存在,要想找叶追情,必须硬着头皮跟他打交道。

  赤眉的样子有些疲惫,身边也没有带任何人,看到叶涩的一瞬间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警惕地四周看了看,然后有些恭敬地问:“少主有何吩咐?”

  总感觉他的“少主”中带着讽刺,叶涩不想多生事端,是以只是微皱了眉头,单刀直入问:“叶追情在哪里?”

  赤眉的眼神飘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笑道:“属下正好要去找楼主,少主不嫌弃的话就随属下一起吧。”

  叶涩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他犹豫地看了一下赤眉,道:“我还有其他事情没处理完,你告诉我在哪里我稍后自己去找他。”赤眉老奸巨猾,他可不想再轻易上他的当。

  赤眉笑了一下,伸手比划着,嘴里说着方位,似乎是要指给叶涩看,但叶涩蓦然想起他的异能来,心里警铃大作,毫不犹豫地飞身要退,却见赤眉一下子原形毕露,咬牙笑道:“往哪里跑?”一边手中动作,叶涩砰地一声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上。

  虽然早就存了戒心,无奈赤眉对叶涩过于了解,又是先发制人,叶涩瞬间被困进了牢笼里。

  赤眉抬起手,无形之盾现出形状,头顶的盾面突然下压,叶涩脑袋一晕砰地屈膝跪倒。悬空被压在一个四方盒子里,呼吸困难。

  此时叶涩拿赤眉没有一点办法,只有咬牙喊道:“赤眉!你之前吃下的解药里可是有我的血液之毒!我死了你也休想久活!”

  赤眉怪笑了一下,道:“我的好少主,你以为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吗?上一次……”他话还没说完,突然看向了一个方向,然后把叶涩吸到了自己身边。

  叶涩抬头,看到了黄发和白衣。

  虽然长大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但黄发早已在暗中多次观察过叶涩,是以她一下子就认出叶涩来,喊道:“少主!”

  白衣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从鼻中哼了一声。

  黄发把视线转到赤眉身上怒道:“赤眉你要不要老脸?!当年入如愿楼,我们受了老楼主多大的恩情?!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现在另立门户卷走了钱、带走了人,架空了如愿楼,还敢绑架少主?!”

  黄发毕竟是女人,做尊使这么多年始终还是有些感情用事。这种情况下说这些话,不过是多费口舌。

  叶涩在心里叹了口气,也难怪赤眉要绑他了。

  其实这些年楼主不在,赤眉早就是实至名归的楼主,只是四使制衡,又有血液毒制约,他还不敢明目张胆自立门户。如今四使已去其二,如愿楼又成为众矢之的,赤眉这样做确实是最好的时机。可惜,机遇也伴随着危险。

  最好的时机也是最差的时机,因为还有叶追情在。很显然,放手一搏的赤眉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否则此刻他就不会是孤身一人。

  赤眉很显然也明白自己在劫难逃,反而镇定了下来阴笑道:“少主自己想与我在黄泉路上结伴,我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衣往前迈了一步,赤眉瞬间后退了一步,厉声道:“别过来!再过来就把他压成肉末!”

  黄发明显焦急了起来,白衣却闲适在在地开口笑道:“正好,我正看他碍眼。”他斜眼看着叶涩,叶涩正和他对视,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蔑视,还有一丝刺人的狠戾。

  叶涩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了他,但很明显,白衣讨厌他。

  白衣突然上前,折扇脱手的瞬间,已经到了赤眉面前,赤眉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饶是反应迅速,还是被折扇掀起的罡风刮了一脸血。

  赤眉天生就拥有可攻可守的异能之盾,就算当初进如愿楼之前过得不甚如意,但也绝没吃过这种打脸的亏,何况这么多年呼风唤雨,哪一个不是被他玩弄于鼓掌?此时眼睛糊血,脸上火辣辣的,大吼一声方圆可见之处墓碑般升起了一片片几近透明的盾牌。无形之盾在合起之前便现出了形状,这已不是单打独斗方便偷袭的手法,而是面对千军万马的放手一搏。

  赤眉把白衣当成了一支军队,他自己远远躲开并且用全封闭的盾笼保护起了自己。白衣若想靠近他,只有穿过层层盾牌,可是周围四面八方都是盾牌,随时会合起来将他锁进盾笼!

  腾挪间布置好一切,赤眉已掌握了完全的主动权。

  黄发想要去救叶涩,可是光腾挪着不让盾牌将自己围住已经是有些艰难了,何况她根本没有方法把叶涩放出来。赤眉手一勾,叶涩又被勾着朝他飘去。

  与叶涩的盾笼同时动的还有白衣,他一下挡在叶涩的盾笼前,一掌将盾笼朝反方向拍去,而他自己却被四面八方压下的盾牌瞬间包围,成了瓶中的玩物。

  赤眉心中一喜,入了他的盾,白衣就是个死人了!虽然很想奚弄他一番,但他深知白衣此人不好对付,是以毫不犹豫便操作盾笼,顷刻间要将白衣压成肉饼!

  叶涩被一掌拍远,晕头转向地一下子砸地上,盾笼撞地引起的嗡嗡声在他脑中来回撞击,等他适应过来睁眼看去,正看到白衣将护着赤眉的盾笼摔在地上,叶涩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此刻赤眉一定跟他刚才一样,满眼金星。

  周围的盾牌一窝蜂般一张张粘连在一起朝白衣的方向飞去,很明显赤眉只剩本能地操纵,他已经完全乱了章法。

  得了空的黄发震惊地看着一掌一掌不停拍向盾笼的白衣,想要上前却做不出一点动作。

  今日跟白衣来捉拿赤眉,尽管早就知道白衣实力很强,但她心里还是没有一点底,毕竟赤眉的盾她是知道的,而她的异能只有近战才能发挥,在赤眉面前她根本束手无策。可是现在的赤眉,却像一只抱头的老鼠在被动挨打。

  无数的盾牌粘成巨门般朝白衣压过去,明明将白衣困在里面了,却无法伤及他分毫。盾笼缩小再缩小,可白衣依旧行动自如,而且隔着盾笼照样将赤眉的盾笼踢飞。

  厚厚的盾笼将白衣锁在里面,叶涩和黄发几乎看不到白衣的存在了,只看到一个滚动的厚笼压着另外一个盾笼滚来滚去。

  这场面说实话有点滑稽,但是没有一个人笑出来,因为谁都不知道下一刻死无全尸的会不会是自己。

  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下一刻,白衣破笼而出,一折扇朝赤眉的盾笼拍下,直接将盾笼拍裂。嘴角渗血的赤眉霍然朝叶涩看来,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五指猛地收紧,仿佛六块巨石同时砸中叶涩,叶涩瞬间七窍流血,失去了意识。

  下一刻,挤压叶涩的盾笼消失,白衣把自己沾血的白靴从赤眉胸膛上拿开,抬头问黄发:“死了没?”

  黄发赶紧跑过去探了探叶涩的鼻息,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白衣哼了一声,也不管叶涩和黄色,径直走了。

  再醒来时叶涩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他欣喜地想要坐起来出去找娘,全身的剧痛却将他拉回了现实。周围的环境是如此得陌生又熟悉——他回到了如愿楼,住在了母亲的屋子里。鼻中冒着酸气,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别哭。”

  这个声音对他来说还有点陌生,但他已经听出来了,这是叶追情。

  覆在眼上的手帕带着凉意,他不想哭,可他忍不住。

  “别哭,忍住。”

  叶追情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叶涩想忍住眼泪,可是一听他说话,泪腺就是不受控制地分泌起泪水。

  叶追情似是叹了一口气,他起身走了出去。

  叶涩抽噎着,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这个时候想起水怜寒是真的不合时宜,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起了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咽下汹涌的悲伤,可吸气牵引肺部的疼痛扩散到全身,疼痛让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在泪水决堤的此刻,一切爱恨情仇都不重要了,他真的,真的只是想再见水怜寒一面。

  叶追情再也没有来看叶涩,叶涩的五脏六腑差点被挤破,骨头也断了几根,虽然用了上好的疗药,但也只能瘫在床上。照顾他的人还是琵琶女和小叶子,琵琶女不怎么说话,小叶子还是傻乎乎的。

  叶涩想见叶追情,想亲口向他证实当年的事情,可是叶追情一开始避而不见,后来干脆让人把他转移出了如愿楼。

  叶涩不知道自己被转移到了哪里,有琵琶女和小叶子看着他,受伤的他也无法逃脱。

  无法收到任何一点外界音讯,所以叶涩也不知道他被转移的后一天水怜寒来到了如愿楼。

  水怜寒是暗地里跟着过家山庄的人来的。当晚几乎丧失理智的水怜寒抱着伏伯一路狂奔,最后找了个地方安葬了伏伯。痛哭一场后,水怜寒再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

  不熟悉他的人或许会觉得他还是一如既往得冷淡,但熟悉他的人就一定能看出来此刻的他已是零度漠然。

  跟叶涩在一起后,他设想的未来里是有伏伯的,他和叶涩一起孝顺伏伯,让他颐养天年。可是现在,伏伯死了,为了他而死;叶涩走了,因他而走。他是真的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恋了。

  第一次主动出击正义盟,各门派自是不打没有胜算的仗。

  如愿楼的杀手们因为赤眉事件七零八落,还在楼内的大部分只是黄发的手下,而这次攻来的却是三大门派。

  东运派张边生和金光门郑柏亲自上阵,过家山庄则是由过风代替过云前来。

  各人心知肚明,什么都不必说,这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争斗,为的不是名,不是利,而是各自的命。

  如愿楼这边琵琶女护着叶涩离去,剩下的领头人只有黄发,怪物,白衣和叶追情。

  过风此次前来是为了立威的,身为小辈,他第一个跳出来,挑了怪物便厮杀起来。

  金光门沈林是不想跟女人打的,但掌门郑柏早就嘱托过,白衣和叶追情不用他管,所以他只能与黄发对上。

  东运派谢乔一看如此,转头跑向过风道:“过大哥,小弟来助你!”这次负伤的过云肯让过风领人前来,那定然是破除外界兄弟不和的传闻,身为同辈人,与他交好并无坏处。何况沈林本就比过风名声响一些,他对阵的又是个女人,谢乔自是不会选择去帮他。

  剩下的白衣和叶追情,哪一个都不好惹,郑柏和张边生对视一眼竟然双双朝白衣攻去。他俩如此行为并不是为了逃避跟叶追情对战,而是早就商量好的,因为对付叶追情的另有他人。

  一个青年从一群身穿台字衣服的人中缓步而出,他穿的衣服上也是印着大大的“台”字,但是那身衣服却明显比别人的华贵。水怜寒一眼认出了他身边的李少师,李少师的武功已是极强,可这样强的李少师却对这青年毕恭毕敬,一看就知是渡云台的大人物。

  青年身材高挑,长得极为俊俏,他启唇一笑,在这寒冬中却让人如沐春风。

  叶追情静静地看着他,没打算开口。

  青年身体悬空升高,朝站在高处的叶追情笑道:“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一句:久仰了,叶、追、情——我喜欢你的名字,”他顿了顿,又道:“我今年也过三十五岁了,你看咱俩,虽然都长得年轻,却都已经是半身入土的人了。”

  不知内情者任谁都不会猜到此人竟然已经三十五岁,就算说他是十七八岁也怕是无人不信。

  青年哦了一声,接着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渡云台台主——灵尊,灵尊是他们对我的敬称,你也这么叫吧,毕竟我也没有其他名字。”

  灵尊突然侧了侧头似是倾听,歪着头道:“打!当然打!不过我有点那个,话唠。常年给信徒讲故事,习惯了,见谅。我们这就开打。”他打字还没说完,突然朝叶追情欺身过去,与此同时,包括李少师在内的八人盘腿而坐,从他们周围瞬间四散开了一圈咒语,罩钟般将叶追情困住。

  这一战定然非常有看头,但是水怜寒果断地选择了飞身离去。倒数的数字证明正义盟至少还要杀五个人,而名册上有名有姓的只剩两人,杀了这两个人再去逼问叶追情其他人的名姓,这是水怜寒早就计划好的。

  他不管现在正义盟的目的是否跟他一样,他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轻易地便找到了正在与白衣厮杀的张边生和郑柏。

  水怜寒与白衣和宁缺都短暂交过手,白衣与宁缺的身法类似,应是师从一人。在与两人交手中,水怜寒总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不是因为他们化解了自己的招式,而是自己的招式在碰到他们之前就被挡回来了,他俩的防御力都很强。

  如果一个人的防御力强,那么他就不惧于将自己暴露在强大的对手之中,很显然白衣面对两大掌门,不仅不胆怯,也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水怜寒是不想与正义盟联手的,但他也不想借正义盟的手来报仇,所以他一下子突入战圈,一剑挑飞了郑柏手中之剑。

  作者有话要说:  声明: 狗的故事是之前从网上看的 有个人讲的他身边发生的真实故事 我久久不能忘怀 写入文中不知是否会造成侵权或抄袭 因为太久了早就找不到讲述者了也无法去征询意见 如有知道讲述者的请务必告知 如造成侵权 我会立刻删除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