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妻主请下榻(女尊)>第87章 桃花眸失去神采,手搁在……

  许攸衣的神色看不出异样, 可是容色却仍然觉察出了细微处的变化,眉目间显而易见的有了些愣神,“阿姒……”

  他张了张口, 想问些什么,可是不知为何看着她眼神里有些深邃的某样情绪, 竟是收了声。

  许攸衣的笑意渐渐淡去,望着容色, 心底有个声音提醒她不可再全然放纵, 即便他如今全身心的都系在她一人身上。

  耳边, 侍儿们瘫软了身子, 匍匐在地上, 哭叫着悲戚他们即将到来的命运,门外候在廊下的护卫板着脸, 没有丝毫动容,大手抓过他们的衣领,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径直将人拖了下去。

  渗墨脑海间被哭嚎声充斥着, 低着头, 面色不觉有些发白,一个离他最近的侍儿四肢胡乱挣扎着,意外扯住了他的衣角, 将他往前拽了个踉跄, 像是视他为救命稻草, 拼命摇着头,不肯撒手。

  护卫看了一眼,神情到底松动了些,顾着渗墨的颜面, 没再使劲拉拽。

  侍儿敏锐的察觉护卫态度的变化,糊满泪花的脸瞬间浮上丝希冀,两眼直盯着渗墨,眼神间的信任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渗墨哥哥……”

  他颤抖着身子,满心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渗墨没有表情的眯了下眼,手轻柔的握住衣角上绷着劲的五指一根根掰开,“听话,莫要扰了主子的清净。”

  说完,抬眸冷睇了护卫一眼,神情不言而喻。

  许攸衣侧头,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忽然想到最开始她与容色之间的种种。

  那时,她对他避之不及,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挑剔与不喜,面上的淡漠疏离,没有吓退他,冷言冷语的奚落,决然没有留一丝余地。

  从没想过要留他在身边,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什么念头。

  如今想来,若是寻常男子早已羞愤而去,知难而怯,而他却偏偏仿佛顷刻间将所有的信任依赖一股脑的都交托在她手上,就像是认定她会对他有所怜惜,孤注一掷的叫人无法忽略他眼底的光芒与倔强。

  他,何以认定非自己不可呢?

  许攸衣的神色露出了片刻的迷离与在意。

  以他的样貌手段,与其受着各种委屈,委身于一个明显不喜他的贵女,倒不如在诀阳城寻个耳根子软的富商甲贾,不是更为容易的多?

  至于那个想巴结她,想着在她身边安插眼线的刘汝,依着他的本事,她不认为他会受制于刘汝,毕竟宫中荷花宴那晚那个冒充宫侍的死士,即便是侥幸制服,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妻主,他有什么好看的。”

  容色扁嘴,见许攸衣眼都不眨的盯着一个哭的极难看的侍儿,顿时将方才莫名其妙升起来的几分顾忌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转而瞪着侍卫,很是恼怒道,“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到底谁才是主子!”

  渗墨笼络了翠微轩上上下下,除了许攸衣以外所有人的心,他在侍从间几乎说一不二,无人反驳的地位,早已在容色心头不知不觉的哽成了一根刺。

  在容色眼里,护卫,侍从都是与渗墨一边儿站的,打她们的脸,与打渗墨的脸无异。

  如今见侍儿梨花带雨,都到这境地了都还想着勾引许攸衣,来替自己扳回一局,下他的颜面,自然是越发无法容忍。

  出口便没一丝收敛。

  “不知羞耻的下贱坯子,难道冤枉你了?还跪着哭什么!翠微轩没有你的地儿,你还不快滚下去!”

  此时容色只觉许攸衣太过仁慈,没下令打这些贱蹄子几板子,给他们涨涨教训,神情冷极了。

  这幅模样,是许攸衣没见过的,在她的眼里,容色除了爱耍些小性子,吃些飞醋,会些旁门左道,便只是一个赤忱执着,有几分小聪明的寻常小郎。

  所以她并不介意留着他,对他一点点的敞开心扉,直到心里有他的一足之地,慢慢的开始越来越在意他。

  “容色,你僭越了。”

  许攸衣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这么多年第一次对枕边人看走了眼,她对自己起了质疑,对容色隐约有了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与难受。

  她看着他,眼中情绪分明,犹如实质般的扎进他的眼底。

  容色的心微微颤了起来,他抿直唇,眼泪哗的流了下来,直直的回视她。

  他当然知道自己过于不知收敛,可仗的不就是许攸衣的几分纵容,高门大户的规矩,她又几时让他守过?

  不过就是当着她的面,越过她,斥责侍儿,护卫,旁的贵女或许觉得挑衅了作为妻主的尊严,可她一向不在意这些的,现今竟会为了一个狐媚子出言教训他,连脸面都顾不上给他了。

  桃花眼有些发红,容色只觉得周遭的眼光都投向了他,刚刚哭叫着,不肯认命的侍儿也没了声音,他甚至都听见了一声几近于无的嗤笑,他们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容色委屈,难受的情绪掺杂在一起,一瞬挺直脊背,倔强的神情执拗的瞪向许攸衣,眼眶通红了一片。

  渗墨一直就想算计他,他一定等着这出好戏,他肯定是故意这样的,被谁笑话,他也绝不能被他看笑话!

  他不能让那些贱人称心如意!

  “妻主,是你说要罚的,容色没有错!”

  护卫是女子,依着规矩,若非正君,亦或高门大户出身,内宅男子并无资格与权力训斥管教,否则便是恶意轻贱,这在女子为尊的世道,是绝对不被允许,不容许践踏的铁律。

  许攸衣有心敲打,可容色一反常态,一副绝不低头,理直气壮,要与她叫板的姿态,不禁令她动了几分真气。

  她想不通短短一两月的功夫,他怎么变的如此令她难以琢磨,和不知进退。

  真的是她过于疏忽,才一叶障目,错看了他的性情吗?

  还是说,他一直处心积虑的在骗她。

  许攸衣神色微敛,没来由的有些失落。

  “主子莫要气坏了身子,是奴办事不利。”

  渗墨这时站了出来,小步轻挪,姿态甚是好看的斟上茶,不紧不慢的端到许攸衣面前,看了眼刹那脸色不善的容色,勾起的唇角都透着解语花般的善解人意与长袖善舞的蕙质兰心。

  “半夏。”

  他的眸光睇向站的有些手足无措的护卫,用眼神隐晦的示意她打晕手里拎着的侍儿,带出去。

  名叫半夏的护卫长舒口气,虽然被一个虽是先凤君赐进许府,却不知打哪来的侧侍训斥,是令她有些恼恨和气愤,但对于自己竟然能令主子和一向护在心尖的枕边人拌嘴,感到十分受宠若惊。

  可欣喜过后,尽管有些觉着几分得脸面,可俗话说得好,床头吵,床尾和,万一容侧侍哄好了主子,主子回过头来,觉着是自己伤了她们的情分可怎么好?

  渗墨这个台阶给的可真是太及时了!

  半夏有些感激的看眼渗墨,眼疾手快,趁着侍儿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手刀,就将人劈晕了过去。

  “属下告退。”

  话音未落,矫健如飞,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容郎君,眼下没旁人了,你可别与主子置气,说到底,主子还是疼你的,不然岂会一句僭越就了了?不说这京城,就是搁边陲小城,那也是要杖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的。”

  渗墨眉梢微挑,隐隐的露出得意,嘴一张一合,说的劝解之语,挑不出一丝错处,软和的语气更是仿佛像要沁入人心坎里。

  这幅神情映进容色眼底,刹那就像是炮仗溅上了火星,一瞬间戾气丛生。

  “僭越?呵,你也知道什么是僭越?”

  “容色!”

  许攸衣抬起头,拧紧眉心,神情间满是不可理喻。

  “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瑞凤眼底失望隐隐浮现,许攸衣的心像是堵上了口气,散不掉,化不了,憋闷的脸色微青,一股酸涩哽在喉咙里,看着眼前人,想到梦中光景,只觉心尖发冷,“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

  “主子,快喝口茶,莫要伤了身子。”

  渗墨眸光一闪,将茶直接递到许攸衣唇边,阻了她的话,动作间熟稔莫名,亲密极了。

  容色眼眶微微张大,指尖颤抖着,大脑一瞬间空白下来,待回过意识,只看到许攸衣衣襟湿透,渗墨跌坐在地上,捂着脸,从指缝间渗出的血,鲜红的刺目。

  “主……主子……”,渗墨像是才感觉到脸上的刺痛,将掌心摊在眼前,声音间满是不敢置信和绝望,倏地抬头望向上首。

  桃花眼微微愣神,也跟着一瞬移向许攸衣,紧张的看向她,下意识辩解,“妻,妻主……容色不是……”

  可是许攸衣风一样的越过他,径直蹲下身,看着渗墨脸上可怖的伤口,眼中带着深深的难以置信,像是不认识一样的侧头凝住他,“容色,你太让我失望了。”

  那脸上全然陌生的神情,冰冷而又疏离,没有一丝遮掩的印进他的脑海,容色的心一瞬紧缩了下,“我没有……不是……阿姒,不是……我……”

  他拼命摇头,步步后退,被铜盆绊倒在地,手腕磕在碎裂的茶盏上,一瞬血流不止。

  可许攸衣没再看他,她的眼神已经在别人那里回不来了。

  桃花眸失去神采,手搁在膝上,晕红了一大片素色,容色垂下眼帘,抿起唇瓣,从来没有这么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