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妻主请下榻(女尊)>第84章 那才是她所欣赏的模样,……

  “李丞相可想清楚了?”

  许攸衣站在小轩窗前, 侧过身,“攸衣要的可不是什么高官厚禄,你李家如此孤注一掷, 就不怕灭族之祸?”

  瑞凤眼深邃沉冷,倒映着李丞相满面严肃精明的脸, 微微的跳动着火光烛影,她轻轻一笑, 迈过一方桌案, 径直靠近, “李丞相, 你说攸衣该如何信你?”

  李丞相沉默半晌, 这才从袖间掏出了一双弯鱼墨玉,搁在了案前。

  “这是我李氏一族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家主印章, 如今本相将此玉玦交于许大人,凭此玉玦, 许大人可在凰国境内各个钱庄,任意划拨银两, 号令李氏族人。”

  李丞相没有再犹豫, 她早就对许攸衣的身世起过疑虑,如今既然已经无法撇清放任齐王被刺,太女被掳的污名, 被陛下猜忌, 那么与其等着悬在头上的刀落下, 不如就此一搏。

  烛影下,老妇穿着一身素淡家常衣裳,渐渐的挺直脊背,“许大人, 老妇言出必行,绝无戏言。”

  许攸衣眼眸微垂,投下层浅影,微微的勾了唇角,安城王的名头还真是百试不灵,真好奇她们的这个陛下知晓时会是什么光景。

  ...

  容色胡乱的拥着衾被,头歪在香覃枕上,听着外头漏液梆子的敲击声,脑海间不间断的回想起这三日许攸衣的一些异常,有些难以入眠。

  他不太明白中间发生了什么,可隐隐约约觉得许攸衣对他的态度有了些若有若无的变化。

  容色皱起眉,就拿今日午膳时他给她夹往常她总多下几筷的菜肴,她虽照常吃下,可神情却像是不甚喜欢的模样,连眉心都隐隐的有了折痕。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的喜好,他不说了如指掌,却绝不至于弄错。

  但许攸衣的神色,虽然做了掩饰,却是实实在在的反应,这不是幻觉,他是不会看错的,可是……为什么呢?

  短短几日而已,不至于连喜恶都突然变了吧。

  桃花眸闪过沉思,容色有些难过的阖了阖眼,寂静的夜里,身后忽然传来阵细微响动,是许攸衣回来了!

  他动了动耳尖,将半张脸埋进衾被,闭上眼,放缓呼吸,静静的听着由远及近的衣物摩挲声靠近他,心跳微微加快。

  她已经三日没有与他同榻了,欢喜甜滋滋的的漫了上来,先前那股子陌生的味道似乎一下子不知所踪。

  容色心想也许是他多想了,她只是忙着分不出空来陪他,而他太患得患失了些,才会误以为她突然变了。

  许攸衣迈过门槛,轻轻的绕过零落的搁着几枚残棋的棋案,掀开长及坠地,掩映内室光景的墨绿色纱帐,透过屏风,借着轩窗透进的月光,看着盖着衾被,线条浅浅起伏的身影。

  几息过去,就在容色以为她不会进来,正浮上些失落时,许攸衣忽然有了动作。

  她走近床榻,呼吸很轻,床榻沿微微陷下的凹陷,令容色有些轻微的紧张起来。

  三天而已,他却觉得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亲近他了。

  以前在怡春院,有些年轻不知事的小妓人,偷偷的怀了客人的孩子,想要借此博得被赎身的机会,有一个安稳日子,可怕郎倌知晓责罚,依旧照常接着客,也不见有什么异常,直到郎倌照例巡视,被发现,才被强逼着打了。

  那时他不知为何神神叨叨的偷拉那虔夫到角落询问,为什么这光景,他们接了客,身子却不见异样。

  待醒过神,才忍着羞赧,若无其事的听完了。

  然后才晓得原来那档子事,在妊娠之时,于孕郎也是有需求,并且因人而异,只要处置得当,不会对双身子有多大影响。

  桃花眸有些羞涩的含了些笑,容色一瞬间似乎口干的有些燥热,他身子一向好,或许该使些手段拉拢一下她的心了。

  许攸衣半坐在床榻边,似乎察觉到人醒着,眸光微微的波动了下,却又很快沉寂下来。

  就在齐王吊着仅剩的一口气被送回宫,太女被劫的那后一日凌晨,她收到了不知所踪的安城王的书信。

  不过寥寥几字,却在她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惊天巨浪。

  信中安城王言之凿凿,诉说她遇刺后隐姓埋名的日子,说多亏了自己,她才能安然无恙到如今,并且交代她原本已经心灰意冷,决定远离朝堂,避世而居。

  可偶然听,从她安在她身边乔装保护的护卫说到京城这些日子的动静,细一思虑,便察出了自己的用意。

  救命之恩,不敢相忘,虽然受肃惠郡君,她的爹爹相托,那几年除却到处征战,都时常有暗中看顾,叫慕炼月有所顾忌,但到底是个暗地里的功夫,并没有实在做些什么。

  再加上她从未谋求些什么,素日照顾的也很令她满意,所以先皇留下的那第二道废黜懿旨,在必要的时候,她会拿出来成全。

  许攸衣哑然片刻,安城王与她通的那一两次讯息,原以为只是临终爹爹相托于她,她才这般尽心,却万万没曾想是因着自己。

  瑞凤眼刹那陷入疑惑,许攸衣的记忆在十一岁去寺庙祈福的途中,遭遇山崩,而出现过短暂的混乱,依稀约莫是三四日,她才大梦方醒,而后从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慌乱唏嘘中,得知安城王竟然在征讨大鞍山匪寇时,不幸阵亡,尸体都被毁的面目全非,只得凭身上几件贴身之物和无数陈年刀疤,辨出来的身份。

  那时她与安城王并未有过几面之缘,虽惊讶,却并不觉得有多伤怀,直到三年后,收到不明来路的信笺,才乍然得知安城王尚在人世。

  而如今信中所言,实在荒诞。

  安城王明明是在她遭遇山崩之时,前半月去世的,而她远在京城,尚且势单力孤,何来救她于危难之说?

  这简直太荒谬了!

  许攸衣忍着眉心微跳的焦躁,才没彻底失态,可完整无缺的记忆却像是被翘动了,出现了陌生的断层。

  她看到明亮堂皇的太宸殿,看到山呼万岁,如浪涛般跪下的无数臣子,看到高高的御座上,站在身边的容色神情雍容,华贵万方的泰然享受万臣朝拜。

  那样的他,于她而言,很陌生。

  但,也格外的令她欣喜。

  那才是她所欣赏的模样,她曾经无数次憧憬过的未来正君。

  可很快的不对劲起来,他笑着,笑得有些辛酸无奈,在铺天盖地的明黄色绣龙帐下,他看着熟睡在龙榻间的她,一步步靠近,直到一把锋利雪亮的小巧匕首没入她的心脏。

  他背对着她,瘫坐在地上,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够看到他颤抖的双肩,长长的精致袖摆绣着石榴花开的鲜艳图案,很少有郎君会将石榴花绣在裳面。

  这样的当口,许攸衣脑海竟有些刹那的失神,她想他大概是太想有个孩子了吧。

  可是为什么么呢?

  许攸衣从心底漫上层寒意,渐渐的连指尖都有些僵硬的蜷缩起来。

  他为什么想要杀他,如此的没有一丝犹豫?

  这只是一个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