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艄公与书生>第3章 第 3 章

从此,艄公白天做渡舟交易,夜晚留宿在书生处,俨然一对夫妻。

艄公可不满足于此,心生一计,悄悄把自己之前写的《龙阳韵事》放在书生的抽屉里。

书生果然上钩。

夜晚书生挑灯复习,打开抽屉看到了小菊本,封面依旧是两个俊秀男子在床上打架,又想起身边两个同窗在书院里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情形,又不小心好奇了。

艄公躲在窗下偷窥,待到时机成熟,敲响了书生的房门。

敲了两声推门而入,本想抓个正着,结果书生早已经将小菊本藏好了。

机智的艄公还是发现了压在课本下的小菊本,故意走到书生旁问:“书生,这么晚了,看什么书呢?”

书生结结巴巴:“我在……复习南北朝诗歌源流考,啊……对,诗歌源流考。”

艄公拉长声音哦了一下,强忍着笑意又问:“书生,你很热吗?”

书生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大义凛然道:“感受前辈们对文学的热爱,我心生敬佩,内心感觉有千万烈火燃烧,那是一种追逐前人的壮志豪情。”

艄公眼里闪烁着不可言喻的情愫,我的小书生何时这么会说谎了。

找了一把感觉后,艄公回到自己房间写完了《魔教教主与左护法》的最后一个场景——屋顶普雷,又拿出另一本小册子描写了今晚的事情。

而房里的书生见艄公走后,一边懊恼,觉得不务正业愧对祖先与孔夫子,一边又依依不舍地把小菊书扔进火盆烧了。

第二天看到火盆里的灰烬,艄公的眸子更加深邃了。

于是艄公的小心思越来越多,也在变态的邪恶道路上越走越远。

艄公偷偷捉毛毛虫放在书生的桌案上,趁着书生害怕顺便摸脸捏腰拍屁股,揩点儿小油;再不然偷偷把自己写的书放书生床上,虽然会被书生烧掉,但烧一本放一本,乐此不疲;然后情节严重的,是偷看书生沐浴更衣,一边偷窥一边画下来。

艄公对书生的变态趣味,不仅提高了文笔,甚至让他连画画都学会了,此乃后人所谓“爱情的力量。”

《魔教教主与左护法》还未完稿,文化风气的整治之风从都城吹到了尤乾城,当地的文风护卫队效率极高,不到一月便捣毁了书商的秘密作坊,销毁了书商的库存,被罚了五百两白银不说,还让他蹲了半个月大牢。

还好书商够义气,当朝廷逼问“扬帆起航先生”的去处时,三缄其口,才保全了艄公不受牵累。

整治活动的成果,有人欢喜有人愁。

书商被放出来的那天晚上,书生欢天喜地回到家。

书生把银子倒出来数了数,又放进袋子,对艄公说:“这是我举报有功的赏钱。”

艄公一听,结合这几日全城的动静,心下已明白了大半,一脸沉痛地问:“什么赏银?”

书生得意洋洋地解释:“这个啊,向府衙举报不良书籍的赏钱。就前段时间,我发现房间里总是有一些书籍,我想也许是这家主人留下的。这样对身心健康有害的书籍不利于正统文化的传播,身为我朝良好公民理应举报,协助府衙取缔不良书本作坊。”

艄公脸上布满黑线。

然而书生像没有看到似的,继续说:“后来府衙捣毁了一个叫黄鹤书局的违规作坊。根据我朝奖励条例,举报属实者得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对书生而言,是保障三年学习及日后考试的资本。

艄公看着一脸正直的书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倒不心疼自己的稿费,倒是为自己看上这样单纯正直又迟钝的书生感到无奈。

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年,对书生而言并没有什么,但艄公心里的喜欢日渐膨胀,现在只要看着书生,就有一种想和书生在榻上负距离的冲动。

艄公觉得自己没救了,但他坚信书生对自己是有好感,否则怎么会任由他寻着机会揩点儿小油而不反抗。

艄公决定试探一把。

书生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艄公了,艄公晚上也不在此留宿了。他有时会坐在艄公房里的椅子上发呆,他也不知道自己发呆时想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内心空洞。

终于在三个月后,艄公出现了,还做了一桌子好菜等书生下学。

书生竟有些想哭,但还是忍住了。

艄公面带喜色地对书生说:“书生,我以后不能和你一起住了。”

书生一边吃菜一边问:“为何?”

艄公看着书生,一脸很难形容的表情,才慢悠悠开口:“我快要成亲了。定在下月初五。”

书生夹起一块肉刚放到嘴边,就掉了,他把头扭向窗外不去看艄公的眼睛,问:“那你娘子好看吗?”

艄公端详了书生一会儿,诚实道:“好看,明眸皓齿,冰肌玉骨。”

书生心里有些失落,花了几秒钟调整了心态后,用手在艄公肩膀上拍了拍:“那我祝舟子兄琴瑟在御,百年好合。”

说着还一副,你我都是男子,懂的,懂的表情。

看到书生毫不在乎的样子,艄公气不打一处来,他眉毛一扬,直白发问:“你就和我说这个?”

书生被问得一愣一愣的,想了一会儿:“否则我该说什么。”

艄公真的愤怒了,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单相思。

然后他又又鬼迷心窍了,这次情节特别很严重。

他扒了书生遮体的衣服,强行拖上床上,进行了一波又一波的负距离运动。

正当艄公准备第八次的时候,书生因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艄公心疼,又在书生脸上吻了一百遍,然后抱着书生甜甜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艄公醒来,不见书生人影。想起昨夜的疯狂,顿时后悔了。

书生不是他写的小菊本中的主角,不是一两次强行普雷就能够爱得死心塌地的,在书生眼里,这样的事情就是有辱斯文。他早该想到的。

去书院找书生,被书生骂出山门。

又在祖宅里等了三五日不见人,就写了封信,托人送去了书院。

艄公在信里写道:书生,我自知一时冲动犯下弥天大罪,不求你原谅。但我今日必须表明心意,我对你并非一时兴起,我已心仪你很久,从第一眼开始。房子留给你,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万望珍重。—————————————舟子留

书生见信,当场两行泪,赶回房子时,艄公已经离开了,房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带走,仿若从没人住在这里一样。

书生见状,又是两行泪。

但书生毕竟是读书人,骨子里有儒生的思想,自己还未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不能对不起爹娘与祖宗,于是一狠心,写了一封绝交信回应艄公。

书生前前后后写了68遍,最后才把一封完整的绝交信写完。

绝交信虽然只有几行字,并不难写,但前68封信在写作时都被书生的眼泪浸湿,直到第六十九封开写前,书生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仁义礼智信,才顺利写得这第69封。

艄公本已做好两人恩断义绝的准备,岂料书生的绝交信拿在手里还是让艄公觉得内心像被刀子扎进去圆周旋转再抽出那般疼痛无比。

艄公痴情,书生不知道。

互不往来以后,艄公仍然会在书生下学后尾随,直到书生平安地走进家门;会在书生选择别人渡舟时,含情脉脉地看着书生远去,尽管书生披着斗篷并不想让他瞧见。

可是傻书生,艄公怎么会看不出那人是你?

艄公凭着回忆画了很多书生的肖像放在枕头下,每天晚上都翻阅一遍。

艄公每次吃饭时,都会摆上两双碗筷,学着书生还在时候,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一句:“书生,吃饭了。”

一晃眼,三年已过,书生进京赶考。

书生考试的那两天,艄公在家里烧了两天香,拜了两天的文曲星。

艄公很纠结,他希望书生能考取功名,如此书生便会很欢喜,但又不希望书生考上,如果考上了,那他便再也看不见书生。

一月以后,品昆县迎来一件大事——新任县令荣归故里。

艄公从同行嘴里得知新任县令名讳舒笙,也去观看了上任仪式,果然是小书生。

传闻,书生考取当朝进士,被当今圣上授予“翰林大学士”之位,书生婉拒,跪求回品昆县,造福乡里。众人皆言,舒进士品德高尚,非圣人不能比。

书生上任当天夜里,艄公家屋顶上跳下来一人。

还是那书商。

两人对过暗号后,书商言:“哈哈,我欲东山再起,先生可助我一把?”

艄公想起正直无比的书生,眼珠子转了两圈,不消多说,有了计谋。

艄公回屋拿出一本书稿,书商阅读了第一章,赞不绝口。

两人又讨论了封面设计,书商才离去。

黄鹤书局的效率一向很高,不出十日,已经抄录了两千本,在市面上流传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言不合就绝交,这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