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情感>暗恋十二年的他离婚了>第35章 还好

  这是任昭远第一次来安昱。

  谭铮说马上下来, 任昭远就下车站在车旁等。

  拔地而起的高楼S城遍地都是,任昭远却独独在这一栋楼前生出自豪和欣慰。

  这是谭铮最直白的成绩。

  从没仔细想过谭铮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无论怎样想都太不可思议。

  任昭远仰头看向顶部安昱的标志, 想, 谭铮才二十五岁。

  属于他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等久了吧?”

  任昭远看向来人,笑说:“刚到。”

  谭铮让任昭远去副驾,他来开车, 坐进车里后谭铮想给任昭远系安全带,侧着身子伸手时任昭远已经系好了。

  任昭远眨眨眼, 看着谭铮有点懵的表情好笑, 又伸手把安全带解开了:“要帮我系吗?”

  谭铮倾身拉过安全带, 低头要系时没忍住侧过头笑出声来,惹得任昭远也没忍住,笑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推他:“快系上走了。”

  “是,”谭铮系好在他侧脸吻了下,“遵命。”

  “你们公司保安看着呢。”

  谭铮抬头看过去, 两个保安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站姿标准程度直逼部队。

  只差举张横幅写上「我什么也没看见」。

  “没看,不用管。”

  虽然这么说, 可任昭远提醒过了谭铮就没再做什么,启动车子走了。

  路上两个人聊起车, 谭铮说任昭远的这台顺手。

  任昭远说:“你喜欢就给你开。”

  “现在不就正开着吗,”谭铮一点不遮掩自己的心思,“你常来接我下班我就能常开了。”

  任昭远笑了下, 语气里带着点自己没察觉的纵容:“好, 以后有时间就过来接你。”

  谭铮侧头看他, 眼睛里全是笑。

  任昭远忽然想起年后自己去接机那次, 问他:“明天又得换车了?”

  谭铮听出来任昭远这个「又」是说的什么,笑着答应:“总放车库落灰多浪费。”

  当时接机把谭铮接走了,过了两天看谭铮换车开才知道谭铮常开那辆车还在机场,原本是为了回来方便停在那儿的,结果他去接了,谭铮一忙起来忘了让人去开,那辆车在机场停车场停了足有一星期。

  多少辆车这样有去无回地往公司开也有开完的时候,少不了还是要让司机一辆辆往回开。

  几次还好,时间长了也麻烦。

  “不然我早上送你上班?”

  谭铮对接他下班的事这么高兴,任昭远还以为对送上班的提议也会毫不犹豫,没想到居然被拒了。

  “公司和设计园不顺路,别折腾了,你多睡会儿。”

  确实是不顺,任昭远点头答应,暂时把这件事搁下。

  谭铮订的餐厅任昭远之前来过几次,黑松露和鹅肝很不错。

  只是没想到侍者引着两人穿过大堂又走过挂了许多油画的走廊,停在两扇华丽的彩色玻璃门前。

  刚推开门,任昭远就闻到了馥郁的玫瑰香。

  这是个极宽敞的半开放露台,数千朵红玫瑰簇拥着在周边开满,尽情向进入的人绽放所有热烈。

  谭铮牵着任昭远在中央的桌边坐下:“今天的菜单我做主点好了,一会儿看看合不合口味。”

  任昭远笑了笑,他在吃的方面一向不挑,也一直是这样告诉谭铮的,可谭铮总像觉得他口味多刁罕一样,不论自己做还是出来吃都要想方设法选出他有时自己都没在意的喜欢。

  开胃酒选的是苏打水,搭配乳酪和橄榄。

  任昭远还是第一次用苏打水做开胃酒,意外的不错。

  气氛太好,任昭远想喝点酒,可看手里的苏打水就知道后面主菜时的配酒大概率会是葡萄汁。

  “今天也不能喝酒啊?”

  谭铮考虑了一下:“想喝的话也可以,等主菜的时候吧,好吗?”

  任昭远说好。

  上前菜时谭铮和侍者说把之前特意改掉的配酒改回去,任昭远在一边听着,又有点后悔提出想喝酒了。

  按谭铮已经安排好的来应该也会很好。

  “其实也不是一点都不让你喝,喝之前吃些东西,选度数低点的控制着量就好,”谭铮边把淋好调味酱的鹅肝放到他面前边说,“可你总不注意,我猜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喝多少会不舒服。”

  任昭远确实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今天只许喝半杯。”

  任昭远又笑着说好。

  他太好说话了,好像无论谭铮说什么都可以,刚刚想喝酒都真的先问了谭铮的意见,看起来哪怕谭铮不同意他也不会坚持或者不高兴。

  谭铮恍惚觉得自己迈进了任昭远垒砌的一道墙,墙外种满坚硬的荆棘,墙内却全是枝茎顺滑的玫瑰。

  “谭铮。”

  “嗯?”

  任昭远拿出手机给他看:“我找到了个东西。”

  “什么?”

  谭铮刚接过去时没看出内容,光线很暗,画质也不好,直到响起一句话。

  ——“黄世平来了。”

  谭铮明显一怔,猛地抬头看任昭远时眼睛睁得比平时大,过于直白的诧异让他露出难得的少年气,恍惚和任昭远印象里的男孩重叠了几分。

  ——“不错,都入镜了..”

  ——“劝你们最好不要动手..”

  ——“这是我弟弟..”

  视频里其实看不太清楚什么,任昭远下午看过许多遍,知道里面连欺负谭铮的几个人的模样都看不清楚,更看不见当时缩在巷子最深处的谭铮。

  因为时间久远,就连录制在里面的声音都不太清晰,但谭铮不亚于从任昭远那里拿到了什么稀世珍宝,连呼吸都放轻了。

  “你居然还留着?”谭铮声音隐隐有些颤,“怎么会找到的?”

  “今天听谭清说上次给你的巧克力你舍不得吃,忽然想到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你说高中收到过一盒巧克力,舍不得吃。”

  任昭远伸手覆在谭铮手背上,安抚地握着:“之后从谭清那里问到你读高中的学校,想起来我去过那里做关于高考的演讲,推了一下时间刚好对得上。”

  当时黄老师刚从任昭远读的高中调过去做教导主任,对新学校的许多习气不满意到极点,找了任昭远几次希望他去做个正能量的演讲,分享高考心得和大学生活。

  任昭远那时候并不喜欢这种形式和活动,更不喜欢自己站在被无数目光注视的台上,但黄老师高中时对他好,任昭远推脱不过,提前写好稿子一放寒假就去了。

  “我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有段时间很抗拒下雪,病了几场之后忘了很多下雪的时候发生的事。”

  “抱歉,才想起来,原来那么早就遇见过你了。”

  谭铮埋着脸摇头。

  任昭远起身坐到谭铮身边去:“哭了?”

  “没有..”

  任昭远抬手覆在他后颈,轻轻揉了揉:“我又不会笑话你。”

  谭铮还是没抬头,只侧身把脸埋在了任昭远肩上,好一会儿才闷声问:“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能找到的?”

  “当时担心你再被欺负,找黄老师的话用得到,就上传到云端保存。好在那个云端软件还在运营,我这些年用过的号码不多,密码也没怎么变,找回账号登录之后翻到那一年就找出来了。”

  谭铮低低「嗯」了一声。

  侍者过来把前菜使用的刀叉和盘子收走,摆上主菜的餐具,任昭远一只手臂环着谭铮,语气平常地和侍者道谢。

  他动作和言语都大方自然,起初面露讶异的侍者便觉得自己唐突,纷纷垂头安静做好分内工作,没再分出眼神窥探什么。

  烤牛小排佐黑松露,高脚杯中浅浅干红。

  任昭远没回对面的位置,就和谭铮坐在了一侧。

  “这儿,”谭铮托着任昭远的右手,拇指按在掌心处,“被我划伤过。”“早就好了,”任昭远又抬高些给他看,“一点疤都没留。”

  谭铮低头轻轻在他掌心吻了一下。

  那个晚上,他给了任昭远一道见血的伤口,任昭远打开书包,拿了一盒巧克力给他。

  任昭远把自己面前的牛小排切好一半换给谭铮,继续切第二份:“后来还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了,”谭铮说,“黄主任抓纪律很严,而且在那之后没几天就专门开校会说校园暴力的事,还当众念了开除高三一个混混的通知。他们几个觉得是因为我,又怕你把视频发给黄主任,之后最多远远说两句,没再做过什么。”

  “真的?”

  “真的。”

  任昭远笑笑:“这次没骗我了?”

  “什..”谭铮反问的话一开头,想到什么,老老实实回答,“没骗你了。”

  之前聊到谭铮和谭许清最开始关系不好时,谭铮说过中学被欺负的事,但当时谭铮说,初中时他把被欺负的事告诉老师后,因为他学习好,老师护着,那些人没再欺负成。

  可任昭远碰见的时候都是高中了。

  任昭远记得那所学校是初高中一起的,只是分了南北校区,所以除了转学的个别情况,初中是同学的人高中还是。

  “从初中欺负到高中?”

  谭铮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抬手碰了下发梢:“你去的时候高一上学期还没过完,之后就没有了。”

  “那几年老师一直没管过?”

  “最开始管过。当时我反抗得厉害,打不过那么多人就只认准一个打。惊动老师后,大家全部被通知了家长带到办公室去,我和其中一个身上伤都很严重,动手的地方没监控,他们就说是我欺负另一个带伤的人,他们是为了帮他。”

  “老师信他们了?”

  谭铮笑了下:“老师信我,一直站在我这边,但是后来我爸去了。”

  “那时候谭清病了很久都不见好,又起了炎症,我爸被老师通知后急忙从医院赶到学校,一听说是因为打架先当着老师同学给了我一巴掌。”

  “他动完手另一个同学家长就不信老师的了,硬说他的孩子受了欺负,要学校处分我,让我道歉。”

  “我妈打电话催我爸回医院,说谭清又烧起来了,我爸顾不上我,和老师说孩子有错尽管教训就急忙回了医院。”

  “老师为了护我还被其他家长投诉了,全校通报批评。”

  “发现没办法之后就懒得反抗了,想着他们什么时候玩够了觉得没意思就好了。”

  “没想到一直没完没了,”谭铮转头看着任昭远,说,“后来有一天,我就烦了,觉得受不了,想结束。”

  “然后,你出现了。”

  任昭远心里像被塞了一团又一团棉花,对上谭铮的湿漉又直白的目光,拢成又沉又软的一团,最后抬手摸摸谭铮的脸:“辛苦了。”

  “过去了就好了,只怕当时过不去,”谭铮说,“就像大学时另一个学校的两个学生一样,一个无期徒刑,一个终身残疾。”

  “没事了,”任昭远在谭铮后颈揉了下,“没事了。”

  其实谭铮心里真的不在意了,他父母并非完全不在乎他,只是教育方式不对,当时重心全在生病的女儿身上。

  那些浑噩度过的时光也都逐渐淡忘了,他被任昭远从闯不出的困境里带出来,之后的所有目光都只看向任昭远。

  喜欢一个人时,喜欢的只是冰山一角,此后年月流转、诸事 历遍,才能一点一点逐渐了解一个人的全貌。

  他何其有幸,这一生第一次懂得喜欢,就喜欢上了最值得爱的任昭远。

  “和你说件事,”谭铮牵着任昭远的手,空着的手点开那个十多年前的视频,在中间点了暂停,“这个人,最高的这个。”

  “怎么了?”

  “他现在一直在做慈善,赚了很多钱都用来资助山区贫困儿童,不过他好像后来一直没再长个子,现在应该还不到三十吧,看着都要秃顶了。”

  任昭远一下笑出来,刚停对上谭铮的视线没忍住又笑起来。

  “谁让他以前欺负你,长不高秃顶都活该。”

  明知道任昭远是故意这么说,谭铮还是高兴,笑了一会儿轻声感慨说「还好」。

  还好,他没成为被判无期的同学乙。

  还好,他没杀死一位将来的慈善家。

  还好,他遇见任昭远了。

  后来玻璃穹顶亮起微微闪烁的蓝白光晕,银河流转,星子相连,谭铮找了一会儿,指给任昭远看:“双鱼座,在那儿。”

  任昭远顺着看过去:“你的呢。”

  “天蝎。”

  “那个?”

  “这是摩羯。”

  “啊..室女,天秤..这儿,”任昭远指给他看,“被云层挡住了,刚刚没看见。”

  谭铮「嗯」了一声,说:“整个宇宙都在这儿了。”

  任昭远低头看他,在触到深不见底的目光时不禁怔住,接着就听见谭铮看着自己珍而重之地又说了一次。

  “我的整个宇宙,都在这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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