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知，你是在为我哭吗？
吃过饭送走了客人和节目组，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屋子里重归宁静。路铖和知予一起把餐具放进洗碗机，其他的准备明天叫人来打扫。
还剩一点白葡萄酒没喝完， 路铖提议再喝一杯。月色正好， 风拂动阳台的花枝送来清香。两人坐在长沙发的两边， 伸长了手碰杯。
大概是环境太过惬意， 酒也壮人胆，知予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哥， 你为什么会来做游戏？”
“你觉得不好？”
“很成功，但是……你的才华不应该局限在这里。”
路铖转头看过去， 知予已经悄悄坐直了身子，他像是担忧问得冒犯， 低眉敛目，避开他的视线。但又很坚持，觉得自己说的一点没错， 嘴角的弧度都绷得倔强。
路铖只觉得可爱，多少年没有人这样问过了， 所有人都赞美他的成功，不觉得这个职业方向的调整是遗憾。
“知小予，你看过我那么多论文， 记得我的硕士毕业论文写的是什么吗？”
“当然记得，探讨超级智脑，理论性非常强，甚至学界当时都说你提的只是纯概念机。”
路铖轻笑着抿了一口酒：“当时隔壁生物系还有教授抨击我是在写小说，声称不应该让我毕业。”
“MIT的教授这么凶的吗？”
“嗯哼。”
“然后呢？”
“是他们胆子小了， 当时超脑研发已经秘密立项， 是国家实验室的保密项目。”
知予猛地回头， 震惊地看向路铖，眼神写满了疑问。美国竟然早就在研发超脑了？保密项目他为什么知道？为什么还要告诉他？
“我现在在华国。”路铖用空着的手摸了摸知予的头安抚，“当时他们对我发出了邀请，我拒绝了。我很想研发超脑，但我并不想去做国研的保密项目。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
知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血液每一次流过心室都带来非比寻常的鼓噪，他的呼吸不自觉加重，他有种预感，路铖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将颠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我决定自行研发超脑，我要在国研之前攻克这座高峰。”
半晌，知予评价般地低声说：“哥，你真的胆子很大……”
路铖笑了，像十五岁考入全球顶尖学府时，像十八岁捧起巅峰奖杯时，像二十一岁发布争议性论文时，骄矜自傲，不羁又狂放，和飞驰科技沉稳持重的创始人全不相同。这个笑容，一瞬就击穿了知予的心防。
“这是一个多学科课题，要人要钱。做游戏赚钱，而且是很好的掩护。以自研游戏引擎，升级玩家互动系统为名，就足以推动。九年了，我走的一直是同一条路。”
“我们在研发全息网游，这个飞驰全力推进的新项目一旦完成，将拥有真正的全智能中控主脑。我要让超脑率先在游戏界问世，再向其他领域推广。一个由超脑演算的全新游戏世界，全世界都将为它惊叹。”
视线瞬间模糊，知予不争气地红了眼眶，甚至来不及控制，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他的信仰，他的理想，从来不曾偏离曾经的道路，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坚定。
二十二岁的知予在这一刻，怀疑是不是这个年龄里有太多数字2，以至于他的中二之魂全部冒头，拉都拉不住。
“小知，你是在为我哭吗？”路铖的声音低哑，他把手里的酒杯放下，清甜酒香裹挟着他身上的愈创木香，就这么切入两人间的社交距离。
“你说过人工智能是你一生的研究方向，你没有骗人。”
“我没有骗人。”路铖的拇指擦过他脸颊，接住了滚落的那颗泪珠，“小知，别哭。是不是过去的我，让你失望了？”
知予用力摇头，像是怕自己力气少一点点就不足以取信路铖一样。
路铖无奈阖上了双眼，这么近的距离，轻易就可以开始一个吻，实在是考验他的定力。
知予见他闭上眼睛，以为他不相信，急得连连剖白：“我是不理解过，但是没有真的失望。我从那年在波士顿遇到DayHi以后，就一直在追赶你。”
“我为了去MIT交换所以选的A大，后来又一直想申MIT的研究生，结果你突然就消失了，然后就在国内开起了游戏公司。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我一路追着你跑，结果跑着跑着，我的目标不在前方了。”
“可就算是这样，你还是我最敬佩的AI设计师，我心里最了不起的IT工程师。哥，你相信我，真的！我就是太在意你了，所以才情绪比较大……”
路铖轻叹一声，突然抵住了他的额头。他们鼻尖相触，呼吸交缠。
“你……唉……下午我还让你自己想答案，知小予你这样真的犯规。你对我，就只是出于敬佩的在意？”
他的目光落在知予丰润的唇珠上。
“可我对你，是想亲你的那种在意。”
知予小时候有过一次触电经历，220V交流电压，从身体窜流而过的瞬间，整个人失去了反应能力。他妈妈一度担心电击会不会影响到他的智商和身体机能，幸好没有。
但是这一刻，听到路铖的这句话，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家庭用电，简直是雷电击穿空气，少说3万安培，激得他浑身噼里啪啦电光闪烁。
Alpha有着难耐的情动，他们的距离那么近，他滑动的喉结、目光的落点、长睫煽动的频率，知予想看不见都难。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愈创木香，他是真的想亲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知予，脸红了个透。
“不要急着拒绝我，也不用急着答应我，你可以慢慢考察，但我要你从今往后把我放在一个追求者的位置来看待。”
“小知，我可以追你吗？”
有些Alpha明目张胆地靠近知予，甚至在镜头面前半真半假地挑逗，他再傻等，怕不是等到最后一无所有。知小予不开窍，那他就主动敲开他的壳，别人领了先他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路铖的指尖刮过他的下颌，灼烫的呼吸擦过他脸侧，不舍地放开了他。
那天知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睡的，澡也没洗，木木呆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嫌弃地把沾了酒气的床单被套全拆了。
等他洗好澡下楼，路铖已经看着时间做好了早餐。客厅拐进餐厅，和路铖打照面的一瞬间，知予脸就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他。
“早。”路铖的招呼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只有盯着他的目光泄露了他有些紧张的心情。告白后的第二天，昨天没回复他的知予不会补他一个拒绝吧？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还好没有。
“早，哥。”
他还叫他哥，路铖开心得想摸他头。可是他现在都告白了，摸头就再也不是哥哥安慰鼓励的摸摸头了……不能乱摸了……
路铖把手收回来，突然有点后悔是怎么回事？这么说小知没答应前，他也不能抱了，那都有占便宜的嫌疑……
偷偷开心了一晚上的路总开始怀疑人生，盘子里的三明治加了知予最喜欢的虾酱，都不那么好吃了。
两人吃着饭，知予一直低着头，路铖又有了新的担心，想来想去他说：“昨天我说要追你的话，不是喝了酒乱说。我酒量不错，两杯白葡萄酒对我的理智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知予又闹了个红脸。
“所以你一直不说话，不会是喝多了忘记了吧？”
“没，没有……”
“你昨天默认了，不会睡一觉起来反悔吧？”
“哥你吃饭！一直问你好烦啊！”知予说着抓起他盘子里的三明治就塞进了他嘴里，红着脸撇过了头。
第一次追人紧张得多话的路大总裁这下知道了，心上人是害羞了，恼羞成怒。他用智商200的脑子记笔记：问太多显得咄咄逼人，克制。
吃过早餐路铖去上班，知予怀疑他全年无休，认识以来就没见他哪天真正休息过。正在假期的知予跟着打了鸡血，在家读剧本。
颜值高演技不错而且不停进步，现在找他的剧本挺多的，但是下一部演什么还没定。和粉丝一心希望他演仙侠不同，他其实想演受众范围更广的现实题材上星剧。
邀请出演递来的剧本惯例只有5-10集的内容，经纪人筛选过的剧本质量都可圈可点，知予看得很仔细，反复提炼剧本主线脉络和亮点，写简略的人物小传。
可是跟以前的高专注度不同，他今天看着看着就走神，一走神就想起昨天的事，想着想着就面红耳热口干舌燥。
“佟姐，我来公司一趟，重新梳理下近期的行程吧。”第N次走神，知予认命地给经纪人打电话。
佟如心一听这话顿时警惕地问：“你有什么新的私人行程要影响工作？”
“我觉得你给我放的假有点长，接下来的工作节奏也太慢。”
佟如心：“……”噢，那她可就有话说了，主动要工作，那给他安排的三天假全免！
于是路铖提高效率压缩工作时间，中午回家准备给知予做饭就发现，家里空荡荡。
他这么大一个心上人，去哪了？
一问，人去公司了。知小予是不是在躲他？为什么？路总心里七上八下，他得回公司找威廉问问。
知予到公司就一头扎进了佟姐办公室，拿着佟姐的Ipad来回翻自己的行程表。
“《走火》的宣传，明天这个采访为什么不安排？”
“太野鸡，跟我们现在的咖位不符，江奕行那边也拒了。”
“男二号离开男一号不能独立行走吗？江奕行拒了为什么我就要拒？你联系，我去！”
佟如心震惊地看向他，眼里写满了你是不是有病：“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资方怕被封杀所以急着赚钱？我觉得你不用怕，只要跟路总说一声，统统都能搞定。”
知予回应他的也是一个震惊的眼神，他都取消休假跑来公司加班了，为什么还躲不开「路总」两个字。知予下意识想，他要是得罪了什么资方，哥是会帮他搞定的吧。
可是他为什么要找他帮忙？他都说要追他了，他又没答应，找他帮忙岂不是以后都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得罪资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知予抱着头，决定把经纪人先拉黑一分钟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