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钰寒的手腕被裴邵城攥着, 对方看向他的目光深暗如死水。

  “疼么?”裴邵城又收紧了些力道,温钰寒难受地抓紧了沙发靠背,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向前倾, 却仍是一声不吭。

  眼见温钰寒的嘴唇已经被他咬破了, 裴邵城这才默默松开了手。温钰寒发出声低、喘, 身子晃了下勉强站住。

  而此时, 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易礼,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先前他还在暗喜于裴邵城对温钰寒的厌恶之情, 觉得他们怎么都不应该会再走到一起了。可当他看到裴邵城从不会对其他人表露的情绪在面对温钰寒时却怎么也按捺不住,又深知他们之间仍然存在着极为深刻的羁绊, 剪不断、理还乱。

  易礼垂下头,用湿毛巾擦着沾了荔枝汁水的手, 轻声说了句:“温学长和师哥,关系应该很亲密吧。”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明知故问,大概是存着一丝希望, 能从两人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裴邵城并没回答,而是注视着温钰寒, 想看他怎么说。

  温钰寒仍然未从疼痛中缓过神来,背过身重新拿过烟灰缸上的香烟点燃,倚靠在墙边用左手夹着慢慢抽着。

  徐徐白烟将他整个人包裹着, 眼神悠远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正当易礼觉得自己怕是在他们两人嘴里问不出什么答案的时候,温钰寒忽然扬唇轻笑了声。

  只见他脸上已经换回了平日里那副惯有的散漫表情,拖长尾音懒懒地说:“很亲密么……”

  他弹了下烟灰,点点头道:“也对,毕竟是上过床的关系。”

  裴邵城的瞳孔微颤了下, 一口气悬在胸口。

  温钰寒借着墙给的力直起身来, 回到桌前坐下, 再次握起了钢笔:

  “床伴?还是炮、友……你觉得呢,裴邵城。”

  裴邵城眸底零星的光随着温钰寒的话消逝的无影无踪。这个人,当真是不让自己失望。

  他笑了,仰头喝光了杯中的红酒,拔开酒塞又给自己添上。这才松了松领带冷声道:“难道不该是最满意的作品么。”

  “你说的更准确。”

  裴邵城深吸口气,对易礼缓声介绍:“你的这位温学长,在大学的时候就非常乐于为艺术献身。为了找灵感,没少爬过男人的床,是我们公认的天才……”

  话及此处,他眸色一沉,一字一句道:“也是个公用的biao子。”

  “哈哈哈……”

  温钰寒突然笑了起来,肩膀上下起伏着,仿佛听了个什么惊天好笑的大笑话。

  他的手看似无意地揪紧胸口的衬衣,积攒在烟头的烟灰因为颤抖落在了地毯上。

  裴少城的眉头随着温钰寒的笑声愈发收紧,心脏钝疼。

  温钰寒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泪,将香烟捻灭进烟灰缸,摇头感慨着:“我还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很新鲜。”

  他弯着唇,像是记起了什么,将目光移向易礼回忆道,“我记得那时候,是个人都说自己睡过我,你的裴师哥就会脸红脖子粗地跑去把人打得半死……所以啊裴邵城,其实一早就有人告诉过你我是个什么人了,怎么到了现在你才愿意相信呢?”

  裴邵城的呼吸变得粗沉,温钰寒仍在一旁兀自发笑。

  墨水再次弄花了纸张,他毫不在意地将那页剧本揉皱,随手丢向墙角。

  “嗯……公认的天才……公用的biao子……”温钰寒咬着钢笔顶端边笑边品评着说,“你是怎么想出这么有趣的好词的?我征用了。”

  “别笑了。”裴邵城阴沉地打断,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一种阴戾的气场。

  易礼不禁将身子缩了缩,眼底露出了恐惧。

  然而温钰寒却像是全然没有觉察到,仍在止不住地笑。

  他的右手抓着桌楞,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比之前更为剧烈的疼痛。可偏就是这样,他倒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当真是变态到无可救药。

  裴邵城倏地站起身,快步走到了温钰寒的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

  “我让你,别笑了。”威胁被裴邵城从齿间逼出,温钰寒却在氧气的不断稀薄中笑得更加大声。

  也许他真的不应该再回来,一遍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是放不下钟爱的戏剧和电影,不甘潦草一生。但归根结底,只是因为想要再看看眼前这个人。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这一切原不过是一场咎由自取的狗血戏码罢了。

  不值得书写、不值得同情。

  易礼眼见裴邵城是动了真格,怕他出事,赶忙上前去掰裴邵城的手,急声道:“裴师哥,你快松手!要出人命的!”

  他的声音在裴邵城的耳边忽近忽远地听不真切,裴邵城红着眼逼视着温钰寒,理智随着对方的笑声在一点点泯灭。

  温钰寒,你当真就这么看不上我么?

  明明是这世上最善于撒谎的人,却连哪怕一个谎言都不屑于对我撒。

  “裴邵城……”温钰寒的笑声戛然停止,他悲悯地凝视着裴邵城,唇边挂起了一抹戏谑地笑,轻轻吐出了句,“你活该。”

  我们都活该。

  ……

  此时,小洋的房间内也是烟味缭绕。在这之前,他从不抽烟。

  烟灰缸里已积攒了层厚厚的烟灰,烟蒂胡乱被拧在上面。

  小洋不停地咳嗽,却还是忍不住从温钰寒留下的烟盒里不断拿出新的香烟点燃,学着他的样子吐着烟雾。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亮了,小洋以为是温钰寒,急忙抓过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后,他微微一愣,但还是按下了接通。

  “陆总。”小洋开口时喉咙一涩,又发出一阵咳嗽。

  电话那头的陆彦珩顿了顿,询问道:“你感冒了么?”

  “没有,陆总您说。”

  陆彦珩「嗯」了声,缓声道:“我一直联系不上小寒,有些担心。你们在一起吧?他还好么。”

  “呃……”小洋那边许久没有回话。

  陆彦珩皱起眉,语气不由加重了些:“遇到什么事了。”

  “咳咳…”小洋这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哦,温老师他…正在改剧本,应该没注意到手机。”

  “这样啊。”陆彦珩闻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温声嘱咐道,“那我就先不打扰他了。南方湿冷,我看好像又下雪了。我怕小寒犯胃病,拜托你多照顾他了。”

  “嗯……”小洋的眼眶红了,拳死死抵在下巴上。

  “那就先这样,挂了。”陆彦珩说完就要挂电话,被小洋急忙出声唤住,“那个陆总!”

  “什么事?”

  小洋的眼底露出屈辱,同样身为男人,此刻他却不得不请求拜托别人来帮助温老师,实在丢人至极。

  然而他也明白,眼下他们身边,怕是只有陆彦珩才能牵制的住裴邵城了。

  为了老师,不要尊严又如何?

  小洋深吸口气,哑声说:“有件事我想请您帮忙,是关于温老师的……”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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