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律师过来见了公司法务部的人,我没有去。
流年不利,我名下一间规模不算大的画廊昨晚失窃,丢了两幅很贵重的画,下午律师过来的时候我刚好接到警察的问询电话,等和那边谈完,助理说法务部的同事已经接待了律师,我便没有中途再去打扰。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办公室外有人敲门,我以为是助理,说了声“进”,外面却没有动静。
几秒钟后敲门声再次响起,我只好放下手里的事情去开门,刚把门拉开半条缝,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外面的人忽然闪身进来,一手反推上门,一手搂住我的肩,原地转过半圈把我按在墙上,随后一道人影倾身而上,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时鹭……”
沈南屿。
他身上依旧是干净温暖的皂角香,说话时吐息拂过我的脸颊,痒痒的。我眨了眨眼睛,渐渐看清近在眼前的一张脸。皮肤白净,五官动人,还是很好看。
“我好想你。”沈南屿将我拥入怀中,紧紧抱住说。
他的声音里有想念,还有一点点难言的委屈,“为什么躲在办公室,不想见我吗?”
我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在忙工作,没有躲你。”
听说人在初次恋爱时总会患得患失,还好沈南屿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否则我可能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
“真的吗……”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抬起我的下巴吻了我。
时隔多日的第二次接吻,沈南屿还是紧张而生涩,好像我的嘴唇是某种柔软的食物,需要小心翼翼地对待才能品尝到美味。
我闭上眼睛享受他的亲吻,因为盗窃案带来的坏心情也一扫而空。
过了很久沈南屿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问:“在忙什么?”
我和他简单说了画廊失窃的事,沈南屿想了想,说:“别担心,那条路上监控很多,一定能追回的。”
“嗯,”我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你知道画廊的位置吗?”
失窃的画廊规模很小,盈利也不多,我自己经营也不太上心,回国之后甚至只去过一次。
沈南屿愣了一下,不太自然地说:“我有一个同学很喜欢画画,之前和他一起去逛过,没想到画廊是你的。”
“唔……”我没多想,问:“陈律师呢,事情谈完了吗?”
“谈完了,陈律师已经回去了,我想见你,就没有和他一起。”
沈南屿总是把“想你”、“想见你”、“喜欢你”这些话说得很坦诚。
说不触动是假的,我微微垂下眼帘,说:“昨天刚在电话里见过。”
“那不一样。”沈南屿用嘴唇贴了贴我的额头,说:“电话里只能看,但现在我能拥抱你,能吻你。”
咚咚,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敲响,助理在外面说:“老板,沈先生在里面吗,他刚才找您。”
沈南屿把我拉进怀里,带我离开门附近,我莫名有种被人撞破什么的感觉,稳了稳心神说:“嗯,他在。”
“哦,那就好。那我不打扰了,您有事叫我。”
“知道了。”
助理离开后,我听见沈南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我们这样,算不算偷情?”
说话时他声音低低的,吐息拂过我的耳廓,像是故意在撩拨。
“你介意吗?”我反问。
沈南屿看了我很久,摇摇头说:“说完全不介意是假的。但是在我心里,我和你在谈恋爱。”
谈恋爱……?
见我沉默,沈南屿又说:“我知道你不觉得这是恋爱,但我想保留一点点妄想,可以吗?”
他每次看我的目光都温柔而专注,让我说不出拒绝,何况只是这样小小的要求,也没有较真的必要。
“随你。”我说。
他又一次吻了我的额头,轻声说:“我好喜欢你。”
我们两个在门边腻歪了很久,沈南屿终于舍得放开我。
下午还有点事情没做完,他跟着我到办公桌,看见桌上展开的一本小册子。
那是负责订婚晚宴的主厨派人送来的,傅之珩敲定了正餐的set,让我来决定餐后甜点。我只来得及看一半,就接到了警察的电话。
“这是什么?”沈南屿问。
“订婚宴的备选甜点。”我说。
说完这句,沈南屿明显眸光一暗,语气也变得低落:“一定要和他订婚吗……”
我点点头,“嗯。”
我不会主动和他提起傅之珩,也不准备瞒他什么,我要结婚的事他一早就知道,如果因此有什么意见或者试图阻拦,我毫不怀疑自己会立刻和他撇清关系。
还好沈南屿只是看起来有些失落,并没有说过分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可以去吗?”
这个问题是我没想到的,以至于我看了他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你……确定吗?”我试探地问。
沈南屿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说:“毕竟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情,我不想错过。”
说实话我不太能理解。也许是看到我犹豫,他又说:“我只是想看看,没有想做什么。不可以也没关系……”
“也不是不可以。”我叹了口气,拉开抽屉拿出一张邀请函给他,“来的话我让助理去接你。”
沈南屿接过邀请函,垂眸看了半晌,淡淡一笑说:“谢谢。”
也许是提到订婚宴,他的兴致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高,反而有种强颜欢笑的感觉,目光重新移到桌上的小册子上,问:“要哪一款选好了吗?”
“还没有。”我随口问:“你觉得呢?”
“听我的意见不太好吧……”沈南屿坐的椅子比我低一点,看我的时候要微微仰头,“傅之珩知道了又该生气了。”
想起上次校庆发生的事,傅之珩的臭脾气恐怕已经在沈南屿心里根深蒂固了。我对此也很无奈,甚至至今也想不明白,傅之珩为什么莫名其妙发那么大的火。
“他脾气也没那么差。”我想了想说,“对了,你好像喜欢……草莓?”
我对沈南屿的喜好知之甚少,唯一记得两次看到他吃冰激凌,吃的都是草莓味。
沈南屿面露羞赧,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其实我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不太好意思买草莓味的东西。”
我没忍住扑哧一声轻笑,伸手过去碰了碰他发红的耳朵尖,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南屿顺势握住我的手,移到自己唇边,低头用嘴唇轻轻蹭了蹭我的指关节,说:“不知道,总觉得有点奇怪。”
仔细一想,似乎也不难理解。我们的环境总是要求男孩子坚强、勇莽,仿佛粗糙是一种好的品格。记得小时候我只是因为过于安静和爱干净,就被幼儿园里一些高高壮壮的男孩子嘲笑说不够像男生,后来傅之珩挨个把他们揍了一顿,虽然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就是了。
而沈南屿大概不像我那么幸运,身边一直有人保护,他能长成现在这样从容淡然、闪闪发光的样子,一定很不容易。
“草莓味没有问题,觉得草莓味有问题的人才有问题。”我说。
沈南屿抬头看向我,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问:“那……选草莓慕斯?”
我笑了笑,“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