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识朦胧,没有多想傅之珩的语气为什么这么怪,看了一眼时间就关上了手机。
又忽然想起什么,我说:“厨房里有粥……”
“知道了。”傅之珩摸了摸我的头发,“你睡吧。”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早上醒来发现身旁的床铺还留着体温,我坐起来反应了好几秒,才想起昨晚傅之珩好像回来了。
起床去客厅,看见他穿着睡衣站在厨房里煮咖啡。
“起来了?”听见声音傅之珩转过头来,脸上露出微笑。
“嗯,”我依然不太清醒,打了个哈欠说,“你怎么这么早。”
“上午还要去公司。”他无奈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
“哦。”
我懒洋洋地趿着拖鞋走过去,傅之珩很自然地揽过我的肩,问:“早上想吃什么?”
“随便吧,我不太饿。”我说,“你不是不吃早饭吗?”
傅之珩喜欢睡懒觉,一般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就算被迫早起,也经常是一杯咖啡应付过去。
“这不是有你嘛。”他又开始满嘴跑火车,“我吃不吃无所谓,不能委屈了你。”
他莫名这么殷勤,我的直觉再次启动,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他最近应该没空惹什么麻烦。
“好了你去洗漱吧,”傅之珩把我推进浴室,“吃完早饭我送你去公司。”
刚才还说今天很忙,现在又有空送我去公司……我摇了摇头,不是很能理解他。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路上下起小雨,气温也降了下来。
傅之珩开车,我坐在副驾用手机看新闻,正看着,屏幕上弹出兔子的消息:
“下雨了记得带伞哦。”
“我今天忘记带伞,去学校路上被雨淋到,好冷。”
然后是一个兔子哆嗦的表情包。
我点开对话框,回:“小心感冒。”
兔子很快回复:“放心啦,我很少生病的。”
一场秋雨一场凉,傅之珩把车停在公司楼下,拉开车门,虽然有所准备,但迎面而来的湿冷空气让我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等等宝贝儿。”傅之珩也下了车,从后座拿出一条格纹羊绒围巾,围在我脖子上系好,说:“小心着凉。”
围巾软软的很暖和,上面有傅之珩常用的那款古龙水的淡淡香气,我低头看了一眼,说:“谢谢。”
傅之珩一哂:“和我说什么谢,去吧。”
“嗯,那我走了。”
我撑着伞径直走进公司大门,没注意到站在玻璃墙后面的人影。
“时先生。”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我停下收伞的手,转过头看见沈南屿站在不远处。
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针织衫,显得整个人柔和很多,我愣了一秒,忽然想起刚才傅之珩也在外面,不知道沈南屿看见没有。回头看了一眼,公司外面的植物茂盛葱笼,难怪我刚才没有看到他。
“你怎么……”我不确定地开口。
“你忘了吗,”沈南屿微微一笑,“昨天说今天来送邀请函。”
他的语气平静,表情也没有任何异样,不像是看到过傅之珩的样子,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似乎察觉到我发呆,沈南屿面露愧色,“忘了提前打招呼,不好意思。”
“啊,没有。”我回过神来,问:“进去坐坐吗?”
沈南屿的眼睛很干净,对上他的目光,我愈发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他看着我,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嗯,好。”
比起办公室,我的办公室更像一个起居室加书房,沈南屿进来坐在沙发上,从书包里拿出一封邀请函,说:“这个给你。”
话音刚落,助理敲门进来,拿着两份文件要我签字,说完看到沙发上的沈南屿,他明显地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我签好文件递给他。
助理收回目光,犹豫片刻说:“没有了,下午三点有个会,我会提前提醒您的。”
“嗯,好。”
助理走后,我接过邀请函打开,上面是沈南屿清峻的钢笔字。
“字很漂亮。”我说。
“谢谢。”沈南屿依旧是很矜持。
看着他的字我随口问了句:“你会画画吗?”——一般来说书画同源,字好看的人画画也不会差。
“不会。”沈南屿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有学过画画。”
“抱歉,职业病犯了。”我也笑了笑,“喝点什么?”
“都好。”他说。
我去吧台倒了两杯果汁,回过头看见沈南屿正专注地看着墙上挂着的画。
——那是傅之珩高中时候画的。
“你喜欢这幅画?”我问。
沈南屿收回目光,答非所问地说:“很好看。”
我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话似乎没说完,果然,他想了想又接着说:“但是总觉得,画家好像很年轻。”
我来了兴趣,眉毛轻轻一扬:“哦?”
“虽然画的是安静的夜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的时候让人静不下心来,好像有种躁动的东西藏在里面,所以我猜画家年龄不大或者性格不太沉稳。”沈南屿思索着说,“不过这只是我的直觉,猜错的话请不要介意。”
我认真听完,点点头说:“画家确实很年轻,你猜的没错。”
沈南屿难得露出一个略显狡黠的微笑,好像一下子有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涩,“那我再猜一猜,你和画家很熟?”
“为什么这么说?”我不动声色地问。
“因为画上没有署名。”沈南屿看着我说:“你拥有很多间画廊,但是把一幅没有署名的年轻人的画挂在自己的办公室。”
“那……为什么不猜我就是画家本人呢?”我继续问。
沈南屿靠在沙发上,仔细端详我许久,摇摇头说:“不像。”
我没有说话,用眼神无声地询问。
“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你身上没有那种漂浮的东西。”他说。
这话好像是在说我,又好像不小心贬损了傅之珩。我不准备告诉沈南屿画家是谁,转移话题说:“确实是我一个朋友画的。你呢,今天有排练吗?”
“嗯,下午要排练,所以这么早来打扰你。”沈南屿说。
我又低头看到那张邀请函,想了想问:“校庆的时候……我可以带朋友去吗?”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沈南屿皱了皱眉,问:“你想带朋友吗?”
我看他的样子好像不太愿意,便没把话说满,“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只是我怕到时候找不到路。”
“你放心。”沈南屿的神情放松下来,“有我在不会让你找不到路的。”
他对傅之珩爱答不理,反倒对我称得上是随和,我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歉疚,为自己隐瞒了和傅之珩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点歉疚很快便烟消云散,傅之珩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我在意不过来。
沈南屿把邀请函送到便要告辞,我不好意思让他专门跑一趟,刚好想起最近收到的几张门票,问:“你喜欢听音乐会吗?”
一些合作伙伴和朋友每年会寄大量演出和展览的门票给我,最近让我稍微感兴趣的是一支维也纳交响乐团的巡回演出。
“喜欢。但是很少有机会。”沈南屿说。
“等我一下。”
我去书桌抽屉里找到音乐会的门票,有两张,池座区正中间的位置,不去的话确实有些可惜。
“下周末的音乐会,可以叫朋友一起去听。”我把门票递给沈南屿,“就当是感谢你邀请我去看你们的校庆。”
沈南屿稍作迟疑,看了看票又看了看我,问:“你不去吗?”
“我不一定有时间。而且我不是特别懂音乐。”我坦诚道。
“好吧……”他想了想,接过门票,“谢谢。”
临走前沈南屿又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沉默片刻问:“如果到时候你有时间的话,我可以邀请你一起吗?”
我对上他的目光,到底没能拒绝,“嗯,有时间的话。”
等他离开,我想起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出去找下属吩咐了点事情。回来路过茶水间碰到助理,他看了眼办公室的方向,问:“那位同学走了吗?”
又想起刚才他看到沈南屿时奇怪的目光,我问:“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助理面露犹豫,“只是见过几次。”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像是有话想说,又顾忌着什么不太敢说。我问:“怎么了吗?”
助理叹了口气,说:“我家住晚风路,在那边遇到过他几次。”
晚风路……?我想起来了,傅之珩工作的设计院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