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情感>有恙>第29章 29.0

  午饭去餐厅吃,司望不愿让妹妹受累下厨,也想着就此机会增进和外甥外甥女的感情。

  小外甥女倒没啥抵触的,和司望混熟后出门就主动让司望抱。

  外甥则很警惕地牵着司源的衣角,一路上都没怎么搭理司望,被司源唠叨了两句,才不情不愿地“嗯啊哦”。

  司望也不勉强孩子,只是到餐厅后主动把菜单推到孩子面前。

  “你们要吃什么随便点。”

  外甥女很给面子地欢呼一声,奈何语言还不算流利,喳喳哇哇地说了老半天,司望一个字没听懂。

  外甥沉着地负责翻译:“她说要这个,这个,这个和那个。”

  嗯,到底没翻译明白。

  司望只好顺着俩小朋友手指的方向看,一一把菜都勾选上。

  司源悠悠来了句:“点的菜不吃完,要被留在餐厅洗碗哦。”

  俩小朋友立马收敛,小外甥女说:“啾啾,我们吃不了那么多。”

  “吃不完可以打包嘛。”啾啾司望不以为意,反倒鼓励小朋友们把菜单里的菜都点上。

  司源还想说什么,却因一个电话打断。

  “不好意思,大哥,我先接个电话。”不知来电人是谁,司源一下脸都变了,“你帮我看着俩孩子。”说完便匆匆走出餐厅。

  外甥哄住咿咿呀呀试图跟妈妈司源一块走的外甥女,“是爸爸给妈妈打电话了。”

  “不要他打电话。”外甥女说。

  “但我们都出门了,爸爸肯定会问。”外甥把外甥女搂在怀里,“你乖一点,别惹妈妈难过。”

  司望听出些许不对劲,试探性地问外甥:“为什么不要爸爸打电话?”

  外甥仍旧直愣愣地看他,好一会儿才拧起单薄的眉头说:“妈妈很相信你的样子,大舅舅。”

  “你们也可以相信我。”司望放轻了声音,坚定地对上小朋友的眼睛。

  “那你能打得过爸爸么?”孩子问,“小舅舅能打得过,但小舅舅最近生病了。”

  小舅舅怎么又生病了?

  司望心头的疑问一环扣一环,而且为什么要打架?

  “我能打得过。”但他还是很快回答孩子,印象中妹夫是并不算魁梧的男性Beta,“为什么要打爸爸呢?”

  “打他的话,他就不敢打妈妈。”孩子说。

  司望了然,看来小朋友都已经知道父亲家暴母亲的事实。

  “我晓得了。”司望说。

  “那你能不能打他?”孩子问。

  司望摇头:“以暴制暴是不对的。”

  “妈妈也这么说。”孩子有些失望,“你和妈妈一样,但和小舅舅不一样。”

  “你认为小舅舅是对的?”司望问。

  “嗯,他保护了妈妈。”孩子说,“我很喜欢小舅舅。”

  “我也喜欢小啾啾。”另一个孩子也附和说。

  “可哪怕把爸爸打一顿,妈妈还是不开心啊。”司望说。

  孩子顿了顿:“我也没有其他办法让妈妈开心。”

  “那如果让他们分开……”司望起了个话头,没敢往下说,毕竟面前只是两个对大人世界无知无觉的小朋友。

  “我和妹妹想让他们分开,然后我们跟着妈妈。”孩子说,“但是爸爸不会同意和妈妈离婚的。”

  竟然连离婚都知道,小朋友好厉害。

  “我会劝你们爸爸。”司望说,眼见着小朋友不太信任,又加了一句,“和你们小舅舅一起劝。”

  小朋友的脸色明媚起来。

  “能不能告诉我,小舅舅怎么生病了?”司望趁机追问。

  “我不太清楚,是偷偷听妈妈和舅夫聊天听到的。”孩子用词严谨,但就是不知为何又蹦出一个舅夫,“舅夫说,小舅刚刚动完手术,从身体里取出好大一块石头。”

  估计是得结石了,司望叹口气,反正司宇是什么都不告诉他,与他恢复联系也是因为急需用钱,不得不拉下脸来。

  司望问司宇拿钱干什么用,只得到几句含糊其辞。

  所以不知道人家生了病,也不知道人家有了伴侣。

  这次回来,重新与司宇建立起正常的联系,也是司望的任务之一。

  不过,他现在觉得此事应该分外棘手。

  司源很快回来,若无其事地让司望点菜,绝口不提方才打电话说了什么。

  而且还记得提醒司望抽空去司宇家看看。

  “你直接按我给的地址上门,明天周日,他整个白天都在家。”

  “他这个人只是别扭,你直接上门拜访,他也拉不下脸把你赶出去。”

  “嗯……可能二哥夫会在,你见到了也不要大惊小怪。”

  这一天的信息量过多,以至于司望傍晚同妹妹一家道别都没法消化完全。

  他没着急回父母家,而是找了个人多的广场,坐在人群之外的长椅边缘,依靠给苏白发信息来一一梳理这个平静但暗流汹涌的今天。

  他真喜欢跟苏白说话,哪怕有所保留也能说个尽兴,因为不管他胡说八道什么,苏白都全力配合。

  还很给面子地发来红包。

  司望立马在此基础上多添了点儿转给司源,打着苏白的旗号给钱,司源果然容易接受些。

  总得给这没见过面的哥夫一个面子。

  司望为自己这个想法微微翘起嘴角,因此也觉得自己这个哥哥似乎当得也不算糟糕。

  他仰头看向这座小城的夜空,像他十八岁之前的无数次。

  这次很走运,他看到了一两颗星子,遥遥地明亮着。

  苏白发来注意休息的叮嘱,司望不假思索地回复:“你也一样。”

  照理说,这样的一天该是疲惫的,但司望还有心力看数万光年前的星星,看五十岁以上的大爷大妈们跳广场舞。

  他知道自己卸下了一些包袱,前路遥远,但他省了些力气可以继续向前走。

  苏白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竹制的躺椅上,小腹到脚的位置盖着薄毯,而天花板是晃的,上边的绿色吊扇像快要掉下来。

  嘶,喝多了,脑子发昏。

  苏白闭眼扶额,等待胃部的泛酸和喉咙的刺痛褪下,才又缓缓睁开眼,撑着椅子扶手坐了起来。

  毯子随之滑落,他试图去捡,便听到隔壁房间传出一声:“醒了?”

  来者是位面容素雅的中年女子,围着一蓝碎花的围裙,手上还捧着一盅袅袅冒白汽的汤。

  好在苏白从来喝酒不断片,认出这应该是张教授的夫人,努力自然而乖巧地唤了声:“师母好。”

  他可记得教授答应收他为徒,传授他有关喝酒的吸星大法,故唤师母绝对是没错的。

  “摊上老张这师父,你也是受罪了。”师母缓步走过来,把汤盅放到躺椅旁边的小茶几,边摇头边数落自家丈夫,“如果他说什么不陪他喝酒就不给你毕业证,绝对不要相信,他是开玩笑的,不相信的话直接上报给院长或者校长。”

  原来张教授是会拿毕业证要挟学生的“大恶人”?

  苏白忍住笑,终于把毯子捡了起来:“谢谢师母提醒,不过我不是张老师的研究生。”

  随即起身站直:“我叫苏白,现任H大社会学系讲师,经我校董桦教授的引荐前来拜访您和张教授。”

  “讲师也不能陪他这么喝啊。”师母神情愈发严肃,“你先喝汤,醒酒的,我去收拾那屡教不改的老头子。”

  另一边房间里“老头子”哼哼唧唧地喊:“哎哟,我的脑袋疼——哎呦,我的手疼——哎呀——”

  “张咸瑜,你再嚷嚷一句试试!”师母豪气干云地迈步进了房间。

  苏白双手捧了汤盅,感叹一句张教授的大名叫出来真的很像“咸鱼”,以及师母果真好手段,一进屋“咸鱼”就不哼唧着造反了。

  另外汤真好喝,暖胃暖心。

  最后张教授蔫蔫儿地捂着额头,跟在自家夫人后面走到客厅。

  苏白放下喝到一半的汤盅,扶着茶几站起来:“张老师。”

  “你坐你坐,别站着。”教授跟哄小狗似的招呼他坐,“站出毛病来你师母得跟我急。”

  “人家孩子要出毛病了,你怎么跟人家父母交待?又怎么跟老董交待?”师母斜了他一眼,领着他坐到茶几另一端的沙发上,和苏白正对着,看向苏白的目光又陡然变得慈祥,“好孩子,你坐下,别搭理他。”

  苏白只好坐回原位,帮着教授说好话:“师母,我自己的酒量我自己有数,您就放心吧。而且昨天我和张老师也是一直在聊学术方面的事情,酒没喝多少。”

  “你没喝多少,那就是老张喝得多。”师母扭眼,语气危险。

  直吓得教授一哆嗦:“你这倒霉孩子!有些话是能胡乱说的吗?”

  “好的,我想起我醒酒汤还没喝完。”苏白了然,乖巧地重新捧了汤盅,“师母手艺真不错。”

  “那还用你说,我媳妇儿煲汤手艺天下一绝!”教授立马顺台阶下。

  师母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张咸瑜,说你的正事吧。”

  苏白也不禁坐直了身子,只听教授勉强端了端架子:“小苏啊,这两天我有个市里的讲解活动,你可以当我助理,跟我走一趟。”

  “而后也有些资料,你帮着我整理,也能跟着看一遍。”

  “等到小年后我就休假,那时候你到家来,我给你找找你要的档案。”

  “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在这边陪我们老两口过个年。董桦他们两口子年前可顾不上你,都得忙到年后去,还不如跟我们逛几天花市。”

  “我可以的,谢谢张老师!”苏白不假思索地应承下来。

  “我都还没说当助理和整理资料有工钱。”张教授嗔怪地笑笑。

  苏白干脆脱口而出:“给您白干都成!”